童年学诗札记(1641一1650)
童年学诗札记(1641)一首好诗不光能让受众深刻地感知诗人炽热的灵魂,更要紧的是,能让受众瞬间缄默无语。那些源自时代、人性、美学、精神、生命、个性以及超乎大众语言层面且颇具诗性张力磁场神秘的东西,会悄然从心底慢慢地流溢出来。向诗人敬礼吧!切记:一流的诗人共同组成了这个世界须臾不可或缺的中枢神经系统。
童年学诗札记(1642) 我对所有关乎诗写标准素来都持谨慎态度。一首看似“非标”的诗可能更容易刺激我的直觉。但凡一味崇拜诗标准并当作绳墨之律的人,在我看来,除了病态的作茧自缚外,还有不能轻易绕恕的罪过。在十万种所谓的诗标准里头,或许适合你的并不在其中,很可能恰恰是那第十万零一种“标准”是你真正想吃的菜。
犹记得当年共产国际派驻来中国指挥红军的军事代表李德倒是非常恪守“标准”,完全无视瞬息万变的客观现实,结果造成红军第五次反围剿的惨败,八万红军经湘江之战后仅剩3万!这就是固守“标准”惹的祸。倘若没有适合的环境、土壤、阳光以及水,那么,哪怕再怎么“标准”的种子,注定也还是难以健康生长。
难道丢了眼镜你就不会呼吸了吗?殊不知,河流寻找脚,何尝不寻觅岸上别样的景致?

童年学诗札记(1643)诗的核心内驱力主要由直觉、性情、语感、智性、意象、艺术美学以及显在或潜隐并存互补的元张力组成。不客气地讲,当下具备这种综合能量且有良知的“当行”诗人,真得太少了,用稀缺的矿藏来形容似乎更妥贴些。多年前,诗人陈先发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在接受《复旦诗刊》访谈时说:“山林仍在,但狮子吼没有了,许多作家想吼一下,但因其整体学养不深,加之思考太浅薄。这吼声到了我们的耳朵里,只是几声病中的咳嗽罢了。”这种迟到的纠错吼声,到今天依然还是被日益喧嚣嘈杂甚至肮脏的声音淹没殆尽。悲哉、悲哉、悲哉!
童年借此机会,再次郑重呼吁所有从事现代诗创作的朋友们,为了完成时代赋于我们的神圣使命,同志务必要像敬重自己的生命那样,敬重现代诗艺术,拒绝一切损伤现代诗的诱惑,同时,义无反顾地扛起文学艺术十字架,竭力占据现代汉诗全球化、多元化、跨界泛文化发展的制高点,以超凡脱俗的中国精神,彰显当代东方巨龙深厚多维诗意隽永的文化镜像。

童年学诗札记(1644)单靠语言文字很难抵达艺术的塔尖。多年来,文坛上总有某些文人极力夸大、抬高语言文字的功效,并一厢情愿地奉语言文字为诗唯一的圣经。实际上,无论这些“高人”曾取得过多么令人仰视的文学成就,童年都怀疑其内心是否真的深谙艺术三昧;是否真的芟除干净了内心深处所有的阴暗、虚伪、贪婪、诡诈、邪恶与原罪;是否真的对语言文字本身固有的硬伤与软肋有比较客观清醒的认知。童年认为,作为人文表达符号的语言文字原本就存在着与生命、与自然、与灵魂、与社会、与生活、与艺术、与时空、与直觉、与潜意识乃至与一切不可知的东西的先天性悖逆,甚至完全矛盾的一面。或许只有到语言文字的尽头才会显现出诗的极光。基于此,融声音、色彩、画面、文字、神秘、梦幻、心理暗示、时空情境于一体的诗朗诵、诗剧、诗电影等全新现代诗表现形式,在当下貌似真找到了喷发口。这当然是现代诗的荣耀。我们已经发现并正潜行于一爿神秘的湖中。

童年学诗札记(1645)诗人的首要任务或者说基本职责是要倾力挖掘出自己内心深处至味且神妙的精神原矿,而不是教学书中说只为感染教育读者。我特别讨厌那些动辄以上帝的口吻驯化受众的所谓诗人艺术家们。童年一再告诫自己:万万不可让自己堕落成一位整天端着文人臭架子、实则根本就不识人间烟火味的可怜诗匠。我理解的“至味”,既不是苏东坡的“寄至味于淡泊”,也远非钱学森所强调的“直感思维”所能包容,她可能更多地应归于朴素且模糊的源自灵魂的颤音;童年心仪的“神妙”,定然不是云里雾里故弄玄虚的文字迷宫,当然更不属于浑身爬满伪学究蛆虫实则脆弱的“天才诗人”,她必须也只能仰赖于神赐。舍此无他。切记:堪称妙品的文艺作品与人们通常所理解的勤奋实在没有多少交集。

童年学诗札记(1646)句子就是游移的子弹,只不过其内部装填的东西杀伤力大小不同罢了。那些令人回味无穷且颇具神性质感的好句子与那些毫无节制、愚拙不堪的烂句子,的确存在着不可僭越的鸿沟。不然,还谈什么传承经典诗文精髓呢?!
就一首诗而言,不必要求句句都是什么语言金币,也不用句句读来都让人费解,但至少你得让受众从句子里抑或整首诗中淘出些许足以激起兴致的宝贝来。十几年前,我的一首习作,题为《见证》,第一节,我是这样写的:
她用脚底的七双慧眼
舔着夜幕下依旧蠕动着的谶语
不知疲倦
那扇从未开启过的
窄小的红木门
被谁,用石头轻轻叩响
曾有位诗评家在这首诗里,品出了缘自上帝的况味;更多年轻的诗友从中窥见了纯洁的爱情。记得这首诗共两节。这几行文字是第一节。第二节想不起来了。我知道,这实在算不上啥好句子,最多也就是写出了某些陌生感觉而已。

童年学诗札记(1647)几十年来,童年一直有个谬论:几乎每一首好诗都具有令人肃然起敬的神秘内驱力。高明的诗人从来就不会傻到把自己蕴积心灵深处最本真原生的思想和盘托出,只有那些才力不逮的伪诗人才尽干出力不讨好的蠢事。贝多芬和莫扎特两位世界级音乐大师,尽管许多人早已洞观了前者激情似火、翻江蹈海的放纵喧泄,体验了后者精诚之至、娓娓道来的神性谣曲,但,细心的受众一定还会发觉这两位天才艺术大腕的音乐作品里均包裹着让人欲罢不能且精细幽微的神秘元素。这种诗性的神秘元素,往大里说,属乎艺术本性使然,往小里讲,系审美主体的一种再寻常不过的艺术创作心理定势,彰显出诗人不可或缺的艺术触角与专业性。你能听懂蚂蚁的语言吗?不知神秘,你可能连谈论艺术创作的起码底气都不具备。平心而论,这真不是小题大作。千万别又对号入座呀,拜托了!

童年学诗札记(1648)一个落伍的诗人总想着要极力表达纯粹私人化的情绪,似乎不这样做,就会丧失掉诗人最珍贵且神秘的个人独特体验。试想,假如每一位诗人都拼命地钻进自己精心编织的看似封闭自足的狭小筐子里,而对筐外世界熟视无睹,那就真得很要命。之所以说杰出的诗人艺术家大抵都存有一颗圣洁伟大的魂灵,是因为他们总能不动声色地穿越个人情绪屏障而直探历史、人性、社会、生命乃至时代精神之泉源。惟其如此,诗人艺术家们才有可能断然摒弃那些缺乏深度和高度的“赝品”,以“行神如空,行气如虹”的劲健诗文触摸到时代痛点与灵魂幽谷。随便再吆喝一声:正在埋头写诗的你离珠峰或许还差半辈子的旅程。童年讲实话,不想忽悠人。诸君以为然否?

童年学诗札记(1649)所有能达到“妙品”级的好诗都不会困囿于有限的文字雕琢层面,唯有带着疏野之灵气且妙不可寻的超俗出世,方能深契于道,攀上常人无法感知的艺术巅峰。艺术的巨大魅力最终并不在于其述说对象本身,而恰恰取决于那些“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味外之味”、“境外之境”。有人说,这是过于唯心的玄远超然、遁逃现实的虚无思想使然。“乳房在何处?”德国著名诗人、思想家、科学家歌德的这一惊世之问,姑且拿来与诸君共同思考。
不客气地讲,当下多如草芥的“假阴性诗家”更要静下心来闭门思过。

童年学诗札记(1650)笔力过于华饰的东西,品读的多了总会让人生厌的,甚至越看越觉得面目可憎。这可不是一句审美疲劳就打发了的事呀!归于平淡率真、直抵灵魂的疏野诗文,因为顺乎自然与本真天性,返归于道,故而巧妙地规避了浓艳、虚浮、卑俗、极端、呆板、油滑等“硬伤”,作品悄然呈现出原汁原味的纯朴乡野之气。你果真能深刻地意识到这一关键点并躬身践行,童年理当向你立正敬诗礼。反过来讲,倘若每次你总喜欢浓妆艳抹地跑来叩门,那么,实在对不住了,奉劝你还是趁早赶回家里卸妆宽衣睡吧,免得我把你五花大绑扔在火湖里。
疏野的诗文艺术作品,乍看平淡无奇,实际学问颇深的,也最难把控尺度,处理不当,不是走火早泄、弄巧成拙,就是动作太野、遗笑方家。当下诗坛,烂枣歪瓜接踵而至,真是他妈的添堵!汝果欲学诗,功夫在疏野。接下来,请诸君品读一首八行短诗。

黄昏星
何弗(四川诗人)
这是一个黄昏的世纪
你坐在椅上
舒舒服服地喝着茶
你总望着天边
不明白那儿是怎么回事
你一直就这么坐着
天渐渐黑了
你感觉到,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