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节爸爸第一次没回家（散文）

文/北山虎

诵读/娟子//诵读/荣霞

        滦阳古城应当是南北长东西窄。因为街道不是一个“井“字， 而是“井字”中间又多了一个顺顺畅畅的竖。而我家租的房子恰恰在加的那一竖与东边那一横的交叉口 处。

        租住的房东姓胡，我们叫他姥爷。姥姥是一个比正常人还要伶俐的哑巴，家里的什么家务都拿得来， 据说当年的豆腐做得滦阳远近闻名，人长得不一般的白。白得让我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的“豆腐西施”。

        那年我十六，初中毕业考试都考完了，就一直在家呆着。为什么呆着？因为学校不能去了，因为我爸做为滦阳中学的校长，受到冲击了。现在回忆起来我爸挨冲击是早晚的事 。第一 他是校长，是当权派呀。第二家庭出身不好，社会关系复杂呀，爸爸的爷爷据大批判讲，是迁安县的常务副县长 ，还当过财务局长 ；爷爷是当时的教育局长兼迁安女中校长；后来从收藏的书籍我还发觉，原来《迁安县志》竟是在我太爷的主持下编纂的，下面的撰稿者竟还有我爷爷的名字，关键的关键，爷爷 新中国成立后，在迁西县人民政府副县长的位置上，曾经被打成右派。还有我爸爸的亲四哥，在台湾 ，是一个生物遗传学博士，那时了不得，属于海外关系。不过现在我要说，这是典型的台独言论，一个中国，台湾怎么成了海外了？这不是帮助蔡英文说话吗？第三，学校有一部分根红苗正的老师 ，总是拿爸爸当阶级异己分子（这是当年种植在我头脑里最恐怖的名词），收拾我爸.。此事一直搞到了唐山地委 ，后来经过迁西县委派工作组调查，全属于无中生有，夸大其词，破坏团结。但是火药都埋好了，我爸受冲击是板子上钉钉子的事。批判三家村时，就给捎上了。所以他是全县挨冲击最早，最狠，最久的一个。

        家中的墙上都是大字报了。所以我就避开家，拼命地拾柴禾，捡蘑菇。柴禾山似的一垛，蘑菇连阴天用锅煲， 否则会烂的，晒干了三毛四一斤。当时北山虎的精神快崩溃了。在滦阳东侧高高的玉皇顶上，望下看 就是滦阳中学，我的老爸就在那边，只不过一道古老的东城墙，成了不可逾越的屏障。

        家里养了一头克朗猪，贼淘气。晚上跳墙跑出来了，我去追它。一出门，就有红卫兵一涌而上，把我逮住了，押到贫协主任杨占文家，让我站在地上交代问题，交代如何与迁西中学主义兵联系，准备围剿滦阳中学的红卫兵。这纯属无中生有呀，我也 不知如何交代呀！当时最让我受伤害的是，滦阳村子的一个学生，小我一年级，平时关系可好了，此时竟把他漂亮的头钻出来，高喊打倒我。命运竟如此安排世态炎凉 ，为什么友情关键时，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

        后来又把我押到民兵连部。那是原来滦阳雷达兵的兵营，审问着我， 一直到天快亮了才放我回家。房东的儿子叫胡文良，我一直叫他舅。这个舅舅也一直陪着我，不过人家根红苗正，是以基干民兵的身份。他很像一个舅舅，担心我受罪，旁边几次劝我别犟嘴。自然他也不明白其中我的委屈。 只是他命运很不济 ，始终未婚 ， 最后是自杀死的。真可惜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美男子。那夜苦了老妈，在民兵连部，直直陪了我一夜，第二天还要去滦阳小学教书，她疲惫极了。爸爸是不知道我被专政的，正如他在滦阳中学的那边，我不知他如何被专政一样。

        第二天就把我轰回老家南团汀了！老家我们什么都没有，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只得投奔七婶一家。七叔在三屯营中学教书，七婶拉扯着四个堂妹过日子。很快就过年了，我想我的妈妈呀。回滦阳过年，过什么年啊，也就是回到了妈妈身边 ，那年除夕，爸爸没有回家，一个人被赶进一层大教室，被人家监禁起来。那年除夕，爸爸是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

        过了年，我又被赶回老家南团汀。妈妈还被责问我为什么回家。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过年不该回家吗？我去的毕竟不是宁古塔。不过这次回家，又多了我的三个妹妹。我们走的是西水峪的小道。路上雪真大，我们的鞋子都灌进了雪。从那年以后，连续四年，爸爸没有回家过年。

        那时幸得退学躲在家里。那时学生都红了眼，那个环境 ，我也许会变成一个红了眼的疯子，或许真的疯了。

作者简介：北山虎，实名吴虎汉，唐山迁西人，老三届，老知青，开滦退休。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唐山作家协会会员，老三届诗社社长。坚持每天一诗。

主播简介：娟子，实名宋丽娟，老三届，老知青，学校退休，开朗热情，爱好广泛 ，尤喜诵读，几家平台主播，追求完美 ，愿用自己的激情和嗓音，唤起人间潜藏的爱之火焰 ，融化人间的冷漠与隔阂。

主播简介：荣霞（王荣霞），退休教师，爱好广泛，尤其喜欢朗诵。河北省朗诵协会会员，唐山文促会朗诵艺术专委会会员。希望用声音记录生活，传递情感，结交朋友。相信声音与美好同在，生活因朗诵而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