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之魂
文/吴光元
人从哪里来?从母腹中来。这是最直率的表述,也是最人性化的回答。因为没有一个人不是从妈腹子里钻出来的!
我的母亲叫何宗英。1906(丙午)年农历八月二十三日卯时梁山虎城大营里何家塝出生人士。
大营里,位于开梁达交界的明月山脉之小峨眉山下。百里竹海,层林尽染,波涛翻滚。传说明末张献忠农民起义军曾驻营在此,所以后来叫“大营里”。
大营里,和一河之隔的何家塝,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明清以来,农耕竹业文化厚重。居住这里的人们体魄强健,朴质刚烈,上进心强。上山能伐竹,开矿,打猎;下坝能耕田,打料,舀纸。
何家塝何家大院共两梯。上梯为旧院,下梯为新院。上院全柏木结构,正堂七柱立地,屋内宽敝明亮。院坝开扩,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坎下第二梯,是大外公居住的地方,共七排六间。上院一对石狮,争大眼睛,威然挺立,生龙活虎。这样的房屋和院坝,方显何氏家族的威严。我母亲何宗英就是在这样的家旅环境中长大的。
1924年8月,18岁的母亲何宗英经达县南岳乡翰台坝蒿子坪王文元妻子(母亲堂姐)介绍,与相邻的南岳乡印子寺坎下一世代麻布商李章孝之子李宗泰结婚。1925年,母亲19岁便生下一子,名李仁富。1928年,又为李家生一子,名李仁贵。
人在社会中生活,在历史变革中磨炼。1927年“四一二事变“后,在中国,国共两党的斗争公开化。在虎南,中国共产党的地下斗争也暗潮涌动。
1927年暑假,北平大学读书的石子安,石卫卿,石轻尘,石怀保“石氏四杰”,把中国共产党组织帶进了虎南。同年,在万县军校读书就参加了共产党的大竹永兴人蔡奎,也定居虎城。他们在貌儿寨以办学校为名,秘密发展地下党员。同年,南岳金家塝人士金治平梁平师范毕业也在貌儿寨教书,经蔡奎石轻尘介绍,也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由于蔡奎金治平等共产党人的坚强领导,虎南农民充分地发动起来了。他们参加“土地会”,“农协会”和“儿童团",开展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斗争。1930年,虎南一带大旱,金治平在南岳教书时,发动学生罢课,停场罢市,开辟旱田坝安乐桥头新的集市场地。同时,组织游击队员捣毁南岳团甲公所,“破仓放粮",救济灾民。后达城刘存厚派赵尚志连国军到旱田坝驱赶集的农民,并大量“清乡”,抓捕地下党员和革命群众,在旱田坝挢头枪毙十多名地下党员和革命群众,造成震惊川东的旱田坝流血惨案。
在这血案中,就有母亲堂弟“何莽子”何宗义。何莽子是金治平堂内弟,在金治平的带领下,是儿童团团长,作战英奋。同时,我母亲的丈夫李宗泰也是骨干,后也被秘密处决。1930年,李宗泰离开人间时,我母亲才24岁,并有两个5岁和2岁的孤儿。同时,我母亲的父母,也在乱枪中活活打死。这是我母亲人生的最大痛苦。
1935年8月,由于我父亲吴立早妻子罗士死逝,我母亲堂姐嫁印子村二组的吴光杰妻子吴何氏介绍,与我父亲结婚。这时母亲在李家守寡达五年。在吴家,生育了四男一女。我就是四男中的一个。
1946年8月23日是我母亲四十大寿。为了配合地下党员邓兴丰授重庆南方局的派遣回到老家南岳,从事川东地下党革命活动。我母亲欣然同意“做大酒”,在我家里宴请来至重庆及梁达开竹的四面八方的地下党人。
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宴请呢?因为邓兴丰与我家是亲戚。邓兴丰父亲邓奎楼的后继妻子肖家善就是我舅父何莽子的妻子。况且,邓兴丰在南岳乡教书和作乡长时,我们吴家的女婿楊文藩是乡队附,游击队的支队长。李家大哥李仁富是副乡长,也邓兴丰的助手了。他们都是邓兴丰的亲戚和地下党活动的得力干将。所以,那天晚上,杨文藩在柏树山丶灰厂梁和檬子树三地布置岗哨,把守很严。由于人特別多,像插笋子一样,我6岁,那晚上只好睡在櫃子上。
虎南地下党活动如火如茶。1948年2月虎南举行“二月暴动”,但遭国军镇压而失败。邓兴丰逃回重庆,被关押后牺牲。我的二姐夫杨文藩在逃离中被叛徒出卖捉回,被国军马营长杀害在大树坝乱草坪上。临刑时高呼“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而壮烈牺牲。
哎,我母亲的一生,真是多灾多难!1949年达县解放后,由于家有田产被划为地主成份,地主分子的帽子下,没有政治地位。在生活物资缺乏的年月,得了重病,1959年8月30日我进达城读中师时,我和大哥李仁富吴家老二吴光凡用家用凉椅做的滑杆,抬了一天半才到专医院检查。说是“癌症”。弟二天便回家。10月7日离开人世。
今天是2021年10月7日,是我母亲何宗英逝世62周年,特写这篇文章,纪念一个伟大而平凡的母亲。
母亲英魂永远指引我们前行。
(写于2021年10月7日)
作者简介:吴光元,男,四川省达州市南岳初中退休教师,现年81岁。现住四川省达州市达川区南岳镇铁咀村二组旱田坝。电话189814986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