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钩沉

               （四十二）

1931年1月中旬，红七军离开湘桂边的桂岭向与湖南只有一山之隔的连州攻击前进。一路未遇敌军阻截，较为顺利地抵达连州。

事实证明红军选择是正确的。

事实正如李谦分析得那样，眼看着红军撤退进入了广东境内，尾追的湘军和桂军两支部队觉得已经完成了“驱敌出境”的任务，就朝着红军撤退的方向铺天盖地地发射了一通枪炮之后就“凯旋而归”了。

这符合民国时期的特殊国情，各省军阀“各扫自家门前雪，不顾他人瓦上霜”，只须“保境安民”，无须替别人牺牲自家的实力。

自此两路追兵不再追击，给了红军一个喘息的机会。

而且，虽然这里与今天湖南永州的蓝山县仅隔了一座九嶷大山，气候却是温暖得多。

毛泽东曾有著名的七律《长征》，其中有名句：“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这五岭乃“越城”、“都庞”、“萌渚”、“骑田”和“大庾”五座峻岭是也。

这五岭合起来就构成了我们所说的“南岭”。而广东人则将自己的家乡称之为“岭南”，其文化和艺术的流派都称“岭南派”。

就是这巍巍南岭，虽以一系列延绵高山，却基本隔断了从北方呼啸南下的寒流。所以，红军虽然没有棉衣仍感觉寒冷难当，却也不至于冻死人了。

到了连州，红军果然能吃饱肚子了。

连州的北面26公里的东陂镇（离湖南20公里），物产丰富，气候宜人。盛产大米、花生、黄豆、茶油等农副产品和各类蔬菜水果。

尤其是这里制作的“东陂腊味”，更是一绝。不但是广东和港澳地区餐桌上不可缺少的美味，而且享誉东南亚。

笔者曾受邀写一个有关冯达飞的话剧剧本，需了解第一手资料而去过东陂，为那里满大街琳琅满目的腊味店所震惊。

后离开时买了大包小包各种不同风味的腊味，回家后送亲友和自家品尝。吃了两次之后大呼太亏，实在是买的太少。

连州地处粤、湘、桂三省交汇，自古贸易发达、商贾云集，被称之为“小广州”。据地方志记载，整个连州（过去叫连县）人口不过十五、六万，而外来经商买卖的人口竟然多达十余万。可见这个地方有多热闹多富裕。

而冯达飞就是离连州不远的东陂小镇上的人。

邓小平慧眼识珠，冯达飞果然有办法。他把被白军骗到山上的老百姓都请了回来，又联络了经济上有实力的开明乡绅，在东陂和星子两个乡镇很快就为红军筹集到一千多大洋，一百多担大米还有十余头肥猪。让红军好好地吃了几天饱饭。

更惊喜的是，他们还筹集到了棉花和布匹。这样过冬的问题也解决了。

原打算就从星子镇转兵取道宜章去乐昌，然后再从乐昌去江西。后打听到离星子30华里的黄沙堡有湘军一千余人，且中间还要通过一个叫“凤头岭”的险隘，所以就南下取连州。

在红军打到连州县城的时候，担任守军的国民党军主要是部分以保安团为主的地方部队。他们眼见无法抵挡红军的凌厉攻势，就退入内城，而在店铺林立的外城放了一把火。

顿时繁华的连州外城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担任总指挥的李明瑞和军长张云逸、政委邓小平只得取消进攻，将攻城部队的一部改为警戒，大部加预备队立刻投入灭火，抢救人员财产。

尽管红军奋力救火，终因火势太大，还是有部分店铺被烧毁，几个老弱群众被大火吞噬，商品物资也付之一炬。

后来弄清楚火为何那么快就烧起来，是因为白军用浇了煤油的棉被点燃引火的。

为了尽快扑灭大火，保住群众的生命财产，邓小平下令，发动群众来挑水救火，凡挑一担水的给两个铜板。

更可气的是，眼看着外城的军民在拼着命地救火，城头上的白军竟然用机枪扫射，造成红军的伤亡。

红军调来了重机枪和炮，一顿猛轰，城头上的白军立马消停了。

红军还把抢救出来的物资财产全部清点，集中在一个宽阔的场地上分区域摆好，派兵看守，等待失主前来认领。

这场战斗高下立见，人心一下子就倒向了红军。满城的人民群众都亲眼所见，是谁在杀人放火，又是谁在救苦救难。

事后，邓小平感慨地说，这一仗我们虽然放弃了打内城（内城很小，主要是国民党的衙门和警察局等政府机关），也蒙受了一些损失，但是很值得。你们看看这些标语红旗，还有老百姓的笑脸，就知道人心在那一边了。

张云逸说，这个地方不保守，做过广东的省会，秦汉以来属长沙郡，后来改称桂阳郡，加之三省通衢，本地人也不排外。

李明瑞说，怎么会排外呢，自古以来那么多人来来往往。以前中原来广东就是两条主要的通道，一条是仁化那边的梅岭古道，一条就是连州这边了。连州是很有文化的呢，盛唐的大诗人刘禹锡就被贬在这里当了五年的地方官。

邓小平很高兴，说，哦，莫看这里是瑶族同胞多，但还是蛮富得呢。连州是红军的福地，托它的福，我们吃饱喝足并且穿暖了，就更有劲打国民党啰。

这个时候，担任攻城总指挥的李谦带着冯达飞来了。

一看见李谦，邓小平立刻眉开眼笑，说，我们的大将军猛张飞同志来啰，看你们两个的表情是不是有啥子好消息哟。

李谦说，还真有个好消息，连州商会的大小老板们要欢迎红军，还要招待我们。说是为了表示对红军英勇救人救火的感谢。最重要的是，他们筹集了四万多大洋，还有二百担大米给我们。

李邓几位军首长一听，立刻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喜笑颜开，振奋不已。

冯达飞说，我也有个好消息报告各位首长。

邓小平说，今天是黄牛掉到河里头，洗（喜）就洗个饱嘛，你说。

冯达飞说，我们那二百多伤病员有着落了，连州的惠爱医院愿意接收，还保证他们康复出院。

邓小平大喜过望，说，哦，那真是太好了。也不能让他们白白医治，必须给他们钱，人家也是要成本的嘛。

张云逸说，等他们好了，可以让他们换便衣，从广州或者香港转道去中央苏区。我们在那里等他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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