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鸭人的幸福
昨日,在小区附近散步,遇见一位遛鸭子的人。
这年头遛狗之人随处可见,遛鸭子者却不常有。这不,遛鸭子的人累了,在广场旁刚找个石凳坐下,就有许多好奇的人凑上跟前,看个究竟。
遛鸭子的是位老大爷,约摸七十上下,身着蓝背心,黑色大裤衩,俨然老北京遛弯打扮“标配”。头发已被岁月带去不少,只有为数不多者在风中坚强地飘摇,身材虽瘦,但看着也还算精干。他眯着眼,看旁人围拢过来,对着他问这问那,对着鸭子瞧上瞧下,眼神中透出些许得意来。
有人问:“您这鸭子几岁了?”
大爷笑答:“这鸭子是我捡来的,到现在有一年零一个半月了。”
众人一听,更感兴趣了,“捡来的?”“在哪里捡的?”“捡的时候多大?”大家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大爷不急不慌,慢慢说来:“这鸭子是在这附近草丛里捡到的。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来这儿遛弯,猛地听到草丛里有嘎嘎的叫声,我就顺着声过去,拨开草丛,您猜我看到什么?一只毛茸茸的小鸭子!哎哟,小东西估计冻了一夜,在发抖呢,真是可怜得很,我就捡了回去,拿小米拌着菜叶养起来了。”

大爷顿了顿,摸摸鸭子的脑袋,慢悠悠地说:“这不,养出感情来了,现在已长到这么大。有人劝我送到那边的野鸭湖公园,可我舍不得,我怕其它的野鸭子欺负它,又怕它不会自己找食儿吃,它不是野鸭,不会抓鱼,不会打架,算了吧,还是自己养着踏实。”
“那敢情您拿它当宠物养了呀。”有人打趣道。
“宠物不宠物的,终归是个伴儿呀。”老大爷嘴里虽这么说,眼中却流露出满满的宠溺,望着自己的鸭子憨笑。
只见这鸭子个头已不小,大约一尺半高,体型壮实,姿态优美,一看家里的伙食就很好。它黄嘴,绿头绿颈,棕身、花白腹、橙脚蹼,时不时抖动一下翅膀,摆摆脑袋,头上墨绿色的羽毛泛出油亮的光泽,很是神气。
大爷说,我给它起名叫“小绿”。小绿俨然见过世面,看众人围住,也不惊慌,时而悠然踱步,时而侧耳倾听,听大爷讲自己的故事时,不大的眼睛闪着亮光,小家伙好像也挺有灵性啊。

老大爷宠小绿,大家也都跟小绿亲近起来。一个小孩手里拿着朵鲜花,去逗弄小绿。小绿接招,叼下花,在地上啄弄。顷刻间,花瓣散开,小绿只顾叼着其中花心,扁扁嘴嚼吧嚼吧,脖子往后一仰,美美地吞下去了。看小绿吃了自己摘的花,小孩高兴得直拍手。小绿好像没太过瘾,开始找花。它瞥见身旁蹲着的老大妈身穿花衣裳,竟开始往大妈背上试探着叼花。小绿的扁扁嘴叼得估计也不疼,在人们的惊呼下,大妈才发觉,也不恼,笑眯眯地任凭小绿叼弄。它试了两下,没成功,就懊恼着,一摇一摆地走开了。“哈哈,我这衣裳的花跟真的一样吧。”老大妈开心地笑道。
乱花渐迷小绿眼,小绿也成了人群里的“开心果”。
老大爷笑着看这一切,说道:“这东西通人性,打小就跟我有感情,我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有一回我出门时间比较长,没法带着它,给它的水和粮食都备好了,可它竟不吃不喝等我回来,你说它多懂事啊。”说到这里,老大爷眼里闪着点点泪光。

我忍不住问道:“那您在家养笼子里吗?”大爷说:“白天让它在家里撒开了走,晚上才回笼里睡。”“那不脏吗,不会弄得哪都是?”大爷笑答:“让它关在笼里多憋屈啊。勤快着擦就行,我家里干净着呢,一点也不像养鸭子的。每天给它放一澡盆,让它自己洗澡,出门有时还喷点儿香水呢。”
在众人的笑声中,大爷笑得眼睛愈发眯起来了,从眯缝里透出对小绿的浓浓爱意。“滴滴滴——”什么声音?“噢,我的闹表响了,该做核酸了”,大爷抱着小绿美滋滋地排队去了。
人群逐渐散去,只留下几个带孩子的老妇人在一旁摇着扇子闲聊。一个老妇人说,“这老爷子现在开心了,前几年,可给他气够呛。”另一人问,“怎么了?”老妇人一看有人感兴趣,话匣子就打开了,我在旁边听得还算真切。老爷子本是独居,年龄大后,找人帮着介绍了个保姆洗衣做饭,开始还不错,谁知得到信任之后,那保姆居然骗了钱财跑了。老爷子落个人财两空。

望着老大爷怀抱小绿排队的背影,我鼻子不由地有些发酸。忽然理解,为何许多老人愿养小动物并以它们为伴了。动物对人不掺杂任何私心杂念,死心塌地跟着你,这大概就是让人心甘情愿为之付出的原因吧。说到底,都是一个真情在里面啊。动物有灵性,人应该有更高的智商和道德吧。
有情有义的小绿,成了遛鸭老大爷晚年的陪伴和小幸福。希望今后让大爷幸福的,不仅仅是小绿……
2022年7月
作者简介:
淡 月 , 北京人 。喜欢用文字表达内心世界,反映社会生活,歌颂真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