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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谊的诠释
作者:岱 鹰
周五下午3点,王红山和李楠提前来到座落在县城南端的大友谊饭庄的一个雅间。
王红山和李楠于去年分别在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和红土岭乡副乡长的职位上退休。经王红山提议,今天下午4点搞小型同学聚会,范围是在红土岭中学毕业前的同年部7位团支部书记,其中4位男同学,3位女同学。44年前,团市委举办为期5天的全市优秀团干“五四”夏令营活动,特殊给了“全省青少年学雷锋先进单位”红土岭中学超出其他单位一倍还多的名额。校党支部和校团委经研究,把7个名额全给了毕业班团支部书记,并指定九年一班团支书王红山为领队。当年这些学生初次离家过了5天集体生活,都在心中留下了感动终生的记忆,在同学们看来退休前境遇不错的王红山和李楠更是如此。王红山要李楠作召集人,李楠说,是AA制吗?王红山说,不是,咱这些同学数我退休工资最高,我请客。李楠利用“职权之便”,下通知时关照与自己有着特殊友谊的赵华把跟她同在市百货公司退休的梁梅带过来。李楠还带来7本自己前不久出版的综合作品集,要在聚餐时发给大家。
“县领导盛情做东,真是荣幸。”下午3点20点分,赵华到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王红山。
“你和我握完手,”王红山用力握了一下赵华的手,打趣说,“该和李楠拥抱了吧?”他知道赵华和李楠的关系。
“我们拥抱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看到,要让大家都看到。”李楠白了王红山一眼,轻柔地握了握赵华的手——这种握手方式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李楠来到雅间外走廊迎候其他同学。他的思绪飞快地旋转到40多年前——
上个世纪70年代中期,是全国开展农业学大寨运动正红火的时候。李楠和武真做为还乡知青中的佼佼者,被同时抽调到公社农业学大寨工作队。工作队员经过短期培训被派到各大队的各生产队,主要职责是“监督”各生产队“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公社党委关于学大寨的各项部署和指示。李楠和武真在小学时都是本校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到县里开会住过招待所的同一个房间,升入中学后又都一直是所在班级的班干部,是老师和同学校友们共知的好朋友。这次被同时分配到赵华所在的大队住同一个宿舍,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了,在个人的婚恋问题上无话不说。
赵华当时是红土岭公社松树沟大队团支部书记兼广播员。赵华身高近一米七,在女孩子中是大个头。有人说,女人个子高大就显“侉”,但赵华不是,她腰身四肢匀称,给人以秀美的感觉。她鸭蛋型脸,眉眼细长,微微一笑,眉毛眼睛和嘴唇就弯成五条好看的弧线,老师和同学们没看过她表现出大喜大悲。在学校时武真就暗恋赵华,但在那个特殊年代,“恋爱”是中学生们心中向往但不敢表露的“美好”,所以武真没敢公开追求赵华。如今步入社会,又在一起工作,武真心中洪波涌起,表达爱意自然无须遮遮掩掩。赵华当时的心情很复杂,在经过认真权衡后,决定接受这位老同学递过的玫瑰花。但她没想到,自己的决定遭到父母的坚决反对。
赵华的父母是道地、传统的农村人,在对子女的婚事上丝毫不马虎。在3个儿子相继订婚前,老夫妻俩通过多方面关系盘究了女方三代,确信对方是“根本人家”才把亲事应承下来。赵华的堂叔是大队现金出纳员兼保管员,他看到工作队的武真频繁出入大队广播室,看赵华的眼神也异样,在一天晚上到赵华家串门时对堂兄堂嫂说了他的发现,并说,武真那小伙子大个、精神,向公社领导汇报工作一套一套的,以后一定错不了。赵华的父母留了心,便背着女儿打听起武真的家世来。
“爸,妈,我同学武真想来咱家认门。”一天下午,赵华红着脸,嗫嚅着说。
“不行!”两位老人早有思想准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为什么?”赵华深感惊讶。
“武真的太爷、爷爷和他爹都不养活老丈人丈母娘,”老头说,“我有三个儿子,将来不指望姑爷子给我们养老送终。但是呢,我啥时住闺女家,他慢待我我也受不了!”
“那武真是东荒老杜家人,是随娘改嫁到老武家的。”老太太说,“听说武真后爸的小舅子到他们家吃饭他吗连酒都不供。虽说他后爸的小舅子不上正向,进过笆篱子,30多岁了还没女人,但当续姐的不能没有人情啊!”
听了父母的话,赵华更吃惊了:武真不是武老汉亲生的,这—点她知道,但武真的上辈人不赡养岳父岳母、他母亲对先房弟弟不尽亲情,这是父母从哪调查来的?父母对女儿负责,这心情可以理解,但这也太吹毛求疵了吧?
“您二老说的事我都没听说过。”赵华说,“即使这是真的,也不能代表武真的人品啊。”
“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老头说,“啥也别说啦,我和你妈坚决不同意!”
无论赵华怎样解释,两位老人只是摇头。赵华是赵家唯一的女孩,从小就比3个哥哥受宠,她不敢忤逆父母。她一时没了主意。
武真更是陷入痛苦的深渊。他认定,只要赵华横下心来,来自家庭的阻力就不是问题。于是,他请好友李楠帮忙。
在一个弯月西悬繁星满天的晚上,李楠把赵华约到村南小河旁的小树林。两人谈学校往事,谈大队工作,谈前途理想,俨然一对热恋中人。赵华已猜到李楠约她出来要说什么,心里很是复杂。当李楠谈到她和武真的恋情,她无语。一阵沉默后,李楠在黑暗中抓过赵华的手紧紧地握住。此时他和赵华亲近的意识很强烈。
“你爱梁梅,就应该专心地去爱。”赵华并没有感到突然,也未心生愠怒,只是平静地抽回自己的手,轻声说,“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吧,我送你回家。”李楠忽然生出一种负罪感,他先站起身,揿亮了手电筒……
这次小型同学聚会,李楠之所以要通过赵华邀请梁梅列席,是因为他们的友谊没有受到失恋的影响——
李楠在中学读书时,参加县文教局主办的中学生有奖征文活动多次受奖。他被抽调到农业学大寨工作队不久,又在母校老师的推荐下当上了公社报道员,公社给他安排了专门办公室并配备了床和行李。在没有新闻写作任务时,他依然回到工作队吃住。公社广播站的播音员梁梅是下乡知青,毕业前是市里一所重点中学的校花和三好学生。因为常往广播站送稿,李楠和梁梅相识了。梁梅中等个头,身体各部较丰满,苹果型脸上镶着一对月季花蕾般会说话的大眼睛。在中学毕业前后,李楠也曾把择偶标准锁定在赵华身上。认识梁梅之后,李楠觉得梁梅身上有一种特别受人欣赏之处。是她什么地方受人欣赏呢?对,是城里姑娘不同于农村姑娘的气质!
李楠也受到梁梅的关注。一天晚上,梁梅和同住一个宿舍的话务员曹洁闲谈时提到李楠,梁梅说:“我看李楠有一像。”
“像谁?”曹洁眨巴着略呈三角形的小眼睛。
“像现代京剧《奇袭白虎团》里的志愿军侦察排长严伟才。”
“我咋没看出来呢,”曹洁咯咯地笑,“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是不是看上他啦?”
“不是这个意思,”梁梅突然感到脸上发热,拢了下头发,换个话题说,“咱们以前总认为农村教学质量低,瞧不起农村毕业生,你说李楠现象怎么解释?市一中和铁中都是本市名校,咋没教出李楠这样的高材生呢?”
“若是李楠追求你,”曹洁认真地说,“他一表人材,又才华横溢,你一定考虑啰!”
“……不知道。”在梁梅心里,爱的种子已开始膨大。
在李楠有多篇稿件被市报市电台采用后,梁梅对他更加敬重。随着接触的增多,两人关系逐渐接近,李楠每次来送稿,两人都要唠些闲嗑。李楠把一沓写好“XX市人民广播电台、XX日报新闻部编辑收”的信封和数量相同的邮票交给梁梅,请她播完自己的稿件后直接邮寄出去,梁梅愉快地接受了。
翌年夏的一天,李楠到广播站送一篇题为《工作队员灭荒记》的稿子。李楠看着梁梅阅稿,两人坐得很近。当梁梅看到“工作队员们挥汗如雨”时,似乎闻到了李楠身上的汗气味。她停下阅稿,问李楠:“你办公室有换洗的背心衬衫吗?”
“有啊。”李楠不解,“咋的?”
“回你办公室把你身上的背心衬衫换下来,给我拿来。”
“我自己会洗。”李楠明白了梁梅的意思。
“让你换你就换得了,”周梅丽白了他一眼,“磨叽啥!”
“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别磨叽”是李楠小时候常听母亲对父亲说的话,今天听到梁梅用相同的口吻跟自己说话,感到特别亲切,一股暖流顷刻流遍全身。
晚上9点,梁梅端着洗脸盆进了李楠办公室兼宿舍,盆里是刚洗过的李楠的背心衬衫。她刚洗过头,一头黑发散披在肩上,显得更加妩媚动人。李楠突然产生要亲她一下的冲动,但他没有,因为他知道他和她的感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但他还是在接过洗脸盆后用双手紧紧地握住她柔嫩的双手,说:“梁梅,谢谢你!”
她没有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打量着房间。这是她第一次进这个房间,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公私物品摆放井井有条。他是个有过日子心的人——她想。
“白天铲了一天草,挺累的。”她抽回了手,“早点休息吧。”
“你也早点休息吧,梅!”这次称呼她,他省略了她的姓氏。
梁梅离开后,在房间里留下了洗发精和雪花膏的香味。李楠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10个月以前第一次见到梁梅他就感到亲切,她酷似电影《闪闪的红星》中潘冬子妈妈扮演者李雪红的容貌令他爱慕不已。在以后送稿的频繁接触中,梁梅表现出的热情,让他心生眷恋并不断强化。而今晚梁梅主动给他洗背心衬衫,也让他看出她对他的关心已超出一般的同志感情。他心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小说《林海雪原》中少剑波雪乡萌情心,是用诗表露对白茹的爱意;我该用什么形式表达呢?
从这以后,梁梅每次播诵李楠撰写的稿件都是热情洋溢、声音甜美。有时李楠用摇把子电话告诉梁梅今天回公社送稿要晚些,梁梅就用自己的饭票替他从食堂打饭。乡下各种应季水果成熟时,李楠都利用下乡采访的方便带一些回来让梁梅尝鲜。公社机关的人知道了两人的恋情,都说他们俩才貌双全,是天生的一对儿。
当梁梅的父亲从公社党委副书记“徐阴天”嘴里得到梁梅和李楠相处的消息后,气急败坏地把女儿骂了一顿。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城乡有别——下乡知青早晚要回城,还乡青年一辈子修理地球!梁家4个女孩儿,1个男孩儿最小,作为大头顶儿的梁梅能在婚事上自己做主吗……
又有4位同学走近饭店,李楠热情地和他们握手、寒暄。在等待最后两位到来期间,他的思绪仍在继续——
在李楠和梁梅、武真和赵华同样经历了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后,赵华的心里复杂了好一阵子。在学校,同是要好的同年部班级干部,武真口才好、有组织能力,家庭条件也好,但长相一般;李楠兄妹多、家庭困难,但文才好、长得帅气、对人热情,所以赵华对李楠更心重些。特别是在参加夏令营登山活动中赵华踩翻一块石头就要摔倒时,李楠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她扶住,使她对李楠一直心存感激。李楠和武真被派到他所在的大队当工作队员让她心中暗喜。但女孩子的矜持让她固执地等待李楠首先表示爱意。当李楠被调到公社当报道员后,她心里暗自为他高兴。但每当听到梁梅用甜美的声音播诵李楠采写的稿件,她会产生一种莫名的醋意。在听到李楠和梁梅恋爱的消息后,她心中的暗恋情结像一个硕大的泡沫碰到硬物一样破灭了。在两对恋人的恋情结束后,赵华知道李楠受到的打击比武真更大,她曾想冲破女孩子的情怯,主动用爱抚平他心头的创伤。但经过几天几夜的思考,她改变了主意——我和武真虽然不能做伴侣,但还是好朋友,我若把爱给了李楠,会使武真的心终生受到伤害;还有,我这样做还会拆散一对好朋友的宝贵友谊甚至反目成仇!于是,这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把对李楠的爱深深地埋在心底。
赵华的境遇比李楠和武真们好得多。“文革”刚开始时,赵华在市百货公司任党委秘书的父亲因“庇护走资派”被解职回乡,赵华因受父亲“现实政治问题”的影响差一点儿入不了团。“文革”结束后赵华父亲被落实政策,赵华享受下乡知青待遇,被安排到父亲的原单位财务科工作,与先她一年回城的梁梅成了同事。她没因进城、成家生子而忘掉李楠,在那个手机还没普及的年代,每月都给李楠写信询问近况,鼓励他坚持文学创作,早日圆上作家梦,能有个自己满意、告慰亲朋的人生归宿。
10多年以后一个夏天的休息日,当赵华得知李楠的身份还是临时工、并有归隐之心时,特意回家与李楠作了一次长谈。这时红土岭公社已改制为红土岭乡政府,松树沟大队改制为松树沟村委会。赵华约见李楠的地点还是当年李楠约见她的松树沟南小河旁的小树林,但时间不是繁星满天时候,是下午3点。
“有一个比方,”赵华说,“你可能听别人讲过,或从哪本书上看过。我今天讲给你,是要给你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你说啥我都爱听。”这话李楠在松树沟当工作队员时多次对赵华说过。那时说这话,不无追求并取悦于异性的味道,但今天说出来,是受到好朋友一片热心的真诚感动。
“把一粒沙石扔进沙滩,让人难以辨认。”赵华打开了话匣子,她的语调时而平稳,时而激动、严肃,就像一位老师在耐心地开导一个执拗的学生,“但把一粒相同体积的金子扔进沙滩终会被人发现,因为金子是闪光的。你说有两次顶编转正的机会都被别人顶替了,这确实令人气愤!但是,这不能成为你消沉退却、自暴自弃的理由!时下在一些单位里,有些领导在用人上搞任人唯亲,这种风气实在可恶!但这种风气注定长久不了。退一步说,即使这种不良风气继续存在,当领导的为了标榜自己的公正廉明,对九个人搞任人唯亲,也要对一个人搞任人唯贤,那你就做那一个人!再说,政府领导不是终身制,现任领导不识千里马,不能断定下任领导中没伯乐呀……”
“赵华!”李楠突然激动起来,抓过赵华的右手紧紧地握着,但这次不是异性相吸的感应,而是心灵相通的自觉,“赵华,今天听了你一席话,我真有醍醐灌顶之感!如果说你以前在信中开导我的话是平面的,那么你今天当面疏导我的话就是立体的!老同学,谢谢你,我听你的,不能自暴自弃!”
“老同学,先贤告诫我们,干事业贵在坚持,”这次赵华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而是加大了握力,“要实现人生价值也贵在坚持。现代京剧《沙家浜》中指导员郭建光有一段台词,‘毛主席说过,有利的情况和主动的恢复,往往存在于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李楠的手握得更紧了。
那天分手时,李楠忘情地拥抱了赵华,赵华没有躲闪,也伸出双手抱住李楠。少倾,赵华用右手轻轻地拍着李楠的后背,喃喃地说:“坚持,坚持……”
听了你的话,我坚持下来了,所以才得以转正、提干——李楠心说,赵华,我永远感谢你!欸,到点儿啦,还差两个人呢!看来,梁梅是不能来了,可是,武真呢?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揿开接听键,里边传出好友的声音:“阿楠,太抱歉了,我刚上车就接到表弟的电话,我舅舅过世了,我得奔丧去。替我问同学们好,祝大家玩得开心、喝得愉快!”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酒菜摆上了餐桌,王红山先作开场白,“想当年我们做班级团支部书记、参加夏令营活动的时候,正是毛主席词中说的‘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年龄。如今40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我们都当了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人越到老年越怀旧,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在一起共忆昨天、畅话今天,乐享‘夕阳无限好’,把酒颂黄昏!”
“说得真有诗意!”
“不愧是县领导!”
“谢谢老同学!”
大家边鼓掌边说。
“你们退休前都是领导或干部、工人,”在学校时就说话好咧边、现任老道沟村党支部书记、身体强壮的曹猛说,“就我还是老农。”
“别卖谝啦!”王红山反驳道,“你是20年村支书、一届省劳模、两届县人大代表,有名誉、有地位,现在挣补助、卸任有老保,全县有几个你这样的老农啊!”
“老同学不简单哪!”不了解曹猛近况的同学们伸出了大拇指。
“算我没说。”曹猛吐了下舌头,“在座的数我生月最小,我给学哥学姐们倒酒。”他旋开酒瓶盖儿,先给3位女同学斟酒。前两个女同学都接受了半杯。轮到赵华时,赵华说:“我可享受不了半杯。为了不扫大家的兴,我喝一点点。喝多了我就下不了桌啦。”
“喝多了我把你背回去。”曹猛打趣说。
“有李楠在,哪用得着你背呀。”王红山说,“你没看人家两人吃饭都挨着坐吗?”
“哦,才看到。”曹猛给包括自己在内的3位男同学的杯里斟满了酒。
“就你话多。”李楠捅了一下王红山,“你是东道,起杯吧。”
大家吃着喝着,说着笑着,兴致极高。同学们轮流提了一圈酒,3个男同学的酒杯见底了。曹猛拿过酒瓶又给男同学们满上了。
“李楠,为了祝你酒兴,我转交你一件礼物。”赵华回身取过挎包,把“转交”两字咬得很重,“梁梅在报纸上看到你出版作品集的书讯,送你一支金笔表示祝贺。”说着把一个精美的笔盒递到李楠手中,又加了一句,“你可别一高兴喝大喽!”
“哦,我差点儿忘了。”李楠接过笔盒,离座取过自己的挎包,拿出7本书来,“这是鄙人新近出版的综合作品集,请同学们惠阅、雅正。”他递给赵华2本,“请老同学转交梁梅1本,替我谢谢她的祝贺和礼物。”
“我提议,为我们的作家大作问世干杯!”在大家的掌声中,王红山再次提酒。
“李楠,我问你一个问题。”曹猛说,“你和小梁儿处了好几年,在一起睡过觉吗?”
在学校时,男女同学基本不说话,互相借用一下笔尺字典都脸红,男女生之间的交流成了班级干部们的特权。如今都成了老头儿老太太,说话更加随便了,关于“性”的话题也不再避讳。
“在一个被窝里睡过多次。”李楠平静地说,“但都没脱过衣服。”
“男女青年在一个被窝睡如同干柴近烈火,你说没有脱过衣服,也就是说没发生过关系,谁信啊?”王红山撇了下嘴。
“说啥我也不信。”曹猛说。
两位女同学没有像两个男同学那样直说,但把疑问写在眼神里。
“我信。”赵华也用平静的语调说,“当年我和梁梅都曾经是李楠的追求者。参加工作后,我和梁梅成了闺密,我们无话不谈,梁梅也承认两人没发生过关系。”
赵华的旁证,令大家对李楠刮目相看。
“你说你和梁梅没有发生过关系,”曹猛还在紧追,“能给我们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吗?”
“能。但不是一个,而是三个。”李楠取过身后的茶杯,呷了一口,“第一是害怕。在当年,‘迫青’是重罪,如果梁梅怀了孕,那位党委副书记‘徐阴天’把我送上法庭,今天的酒桌上就不会有原红土岭乡副乡长李楠了。第二是尊重。在和一个姑娘没有结为合法夫妻之前,我应尊重她的贞洁,如果婚姻不成,让人家日后怎么面对丈夫?心灵上的阴影会折磨人的一生!对时下小青年儿们的性开放,我是看不惯的。第三是求雅——追求友情的高雅。两个相互敬重的男女,如果发生了性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庸俗了,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就降低了。一对夫妻在结婚前相敬如宾,结婚后淡漠、随便,可能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梁梅仍然和我保持朋友关系,就是因为我们的友谊是纯洁的、高尚的!”
“说得好!”两位女同学一边点头一边向李楠伸出大拇指。
“我信了。”王红山说。
“我服了。”曹猛说。
“你们信了,咱就喝一大口。”李楠说。
“再说赵华。”大家都放下酒杯后,李楠又说,“在毕业前,我和武真都暗恋赵华。毕业后我和武真一同到赵华的家乡当工作队员,武真率先向赵华发起攻势。因为我和武真是人所共知的好朋友,我就退出了竞争。”从不扯谎的李楠说到这里突然感到脸上发热,“自从我失恋后,赵华一直在关心我、鼓励我、开导我,可以说是我的良师益友。就在前不久,我感觉身体的一个部位有问题,去县医院检查没有确诊,给我造成很大心理压力。赵华知道后,带我去市医院通过关系找专家复诊,专家确定是一般良性囊肿,才打消了我的顾虑。若不然,我就没心情在这里和大家聚会了……”
“欸,武真后来跟谁搞对象了?”曹猛突然插话。
“和赵华是一个屯儿的,叫赵祥华,名字比赵华多个字。”李楠说,“武真和赵华没搞成,觉得很没面子,一定要搞松树沟姑娘,说是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李楠用手指点了一下赵华,“武真和赵祥华能成眷属,真正的红娘在这儿。”
“哦,这可够新鲜的。”王红山说,“赵华,讲讲。”
同学们都把目光集中到赵华脸上。
“其实没啥可讲的。我父母不同意我和武真处对象,我请大队书记主任出面做工作都没好使。看到武真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感到很对不起他。赵祥华和我是一个生产队的,从小学到中学二年级我俩都是同班同学,到中学三年级时她母亲得病了她才辍学的。她和我个子一般高,容貌也漂亮。我向她介绍了武真的人品并表示用自己的人格担保,建议他请我堂叔当媒人,这事就成了。”
“赵华真是心眼儿好、心肠热、风格高啊。”王红山向赵华伸出大拇指,大家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敬佩。
“我也曾想过要把我和赵华的朋友关系变成情人关系。”李楠接着说,“但我还是愿意保持纯洁而神圣的友谊到永远!”说罢回转身,用双手抱住了赵华的腰身。赵华也从容配合,用双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四位同学看到这一幕,都报以热烈的掌声。一位女同学感动得流出了眼泪。
“亲爱的同学们,”李楠的叙述进入尾声,“有一个很多人提过、既古老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男女之间有没有纯洁的友谊?’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有!”
大家又一次报以热烈的掌声。
“亲爱的同学们,李楠同学讲得很精彩,也很实在,更是我们男女同学珍惜和保持友谊的宣言!”王红山站起来,“现在我提议,为我们纯洁、神圣、永恒的友谊干杯!”
“干!”大家都端起了酒杯。
作者简介:李亚男,笔名岱鹰,辽宁省葫芦岛市人,退休干部。1985年开始
在各种报刊发表作品,出版专著综合作品集《旷达集》和长篇小说
《辽西猎狼记》。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葫芦岛市作家协会会员,
葫芦岛市历史学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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