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小小说）

常维麒

         分队长陈志勇在帐篷里兜着圈子，烟屁股扔得满地都是，他时而看看桌上的名单，时而望着帐篷外黑魆魆的石峰山。他思索着：石峰山海拔4000多米，气候反常，如果不确定几名身体强壮，业务熟练的同志组成一支突击组，很难完成这项艰巨的测绘任务。

         这时，副分队长杨铭走进帐篷。陈志勇立即把他初步确定的几个登山人员的名单递给杨铭，杨铭接过名单，透过厚厚的近视镜片，细心地挨个往下看。当他发现有新手李明时，便努起嘴对陈志勇说：“这么重要的任务，让一个新手也上，恐怕……”陈志勇说：“小李刚从测校毕业，有一定的业务基础，如果对他观测不放心，就让他记录吧！”杨铭接着说：“这么艰巨的任务，不论是观测还是记录，都需要有丰富的经验啊。”

         第二天，天蒙蒙亮，登山的五位同志，背上仪器、角架迎着飕飕冷风，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艰难行进，到达石峰山下。他们在山旁一个自然形成的岩洞里安了新家。

         岩洞外，用三块石头支起的炉灶上，高压锅突突突地喷着热气。李明正蹲在炉边，往锅底添着红柳根，一阵狂风吹来，火苗立刻化成一团浓烟，呛得小李捂着眼直咳嗽。这时，陈志勇走出岩洞，看到这情景，快步走过来，往火星里添了几根干细柳枝，火苗呼地又窜了上来。

         他俩干脆在炉火旁一边做饭，一边练起了业务，陈志勇架起仪器观测读数，“180一13一04……”小李用心地、迅速地记着。过后，陈志勇看了看小李记得整洁的记录本，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此时，观测员老赵气喘噓嘘地从岩洞里跑出来，高喊道：“队长，队长收音机里刚才预报说傍晚天气晴转阴，有寒风！”听到这个消息后，陈志勇便命令立刻上山，大家顾不上吃饭，顺手拿了几个面包，背上仪器、角架向山顶爬去。

         他们沿着陡峭的羊肠小道，一步一步地往上攀登，小李的裤腿被石头磨破了，寒风使他们喘不过气来，砂粒直往眼睛里钻。可他们顾不上这些，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登上山顶，测下数据，战胜这关键的半天。这时，大家开始不得不佩服小李，因为他总是爬在其他同志前面，象只领头的山羊。而在出发时，大家还想替他背仪器哩！

         到了山顶，老赵和陈队长忙着架仪器，找目标，小李赶快从背包里掏出记录本，拿出早已削好的绘图硬铅笔，搬了块大石头坐下，准备记录。陈队长看着小李那迅速的动作，满意地向小李点点头。就在他们准备工作就绪的时候，老赵突然发现一团一团的黑云，象铅板似的由西向他们压过来。队员们开始有点紧张，只听小李高声叫道：“不要着慌，我看这种乌云是不会长久的，我们乘气候稍微好转的时机，迅速准确地测出数据。”

         果然不出小李所料，一会，连成一片的黑云散开，可是小刀子般的寒风又刮来了。小李的双手也冻得有点麻木了，连笔都握不住，笔几次掉在地上。他急得直想哭，往手上呵气已毫无意义，往岩石上甩都毫无疼感。他索性用嘴咬住笔杆记。就这样，他准确无误地记下了老赵所报的每一组数字，并提前十分钟测出了石峰山的全部数据。

         陈志勇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走过来，在小李高高耸起的僵硬的两膝间取出记录本，而小李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他的眼睛望着队长，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胜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