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书有缘
人各有所好,我有一"好",那便是书。隔三差五,逛书店的有我;偶遇心意之书,不吝相购的有我;手捧卷册,静心阅读的也有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书 ,书已然成为我生话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爱书,每次淘得好书,便如获至宝,爱之抚之,不用说心里有多高兴了!一番温存之后,我会找来书皮纸,仔细将其包好。读之前,要先去洗手,生怕在书页上留下污渍。由于倍加珍惜,我读了好几遍的书,沒有一本是油头垢面,纸破角残的。
有人说书非借不能读,这话可能有一定道理。但在我看来,家里还是要有适量的藏书,这样就能方便阅读,借別人的书毕竟是短时的,不能长期拥有。
平常,我的手头也不宽裕,但是买书我总是舍得花钱,幸好买书不是一次性工程,零打碎敲,一年下来,我会买到好几十本自己喜爱的书。
大观园里无杏花
翻开《红楼梦》,一群花一样的人儿就会向你走来。低泣哀怨的林黛玉,老练世故的薛宝钗,纯真率直的史湘云,她们不仅貌美如花,而且个个才气不俗,填词作诗更是一等一的高手。
林黛玉那首《葬花吟》不知有多少人为之肝肠寸断?桃花李花,梅花菊花,在姑娘们的笔下,柔柔的开,艳艳的开。咏菊的诗写的就更多了,忆菊,访菊,对菊,问菊,供菊,菊梦,菊影,不胜枚举。黛玉"魁夺菊花诗",她写有三首咏菊诗,是十二首咏菊诗之冠,而《咏菊》又是她作的三首咏菊诗中最好的一首。"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运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笔下运秀的大观园里的那些姑娘们,对杏花好像没有多大兴趣,未留下歌咏杏花的诗供人们赏读,这不免让人觉得有些遗憾!
往事回眸一瞬间
整理族谱时,翻腾出来一些以前的东西,多为文书契约,有一少部分属于记账的账簿。仔细查考,这些文字,早的距今已有两百年的历史了,近的也不下八九十年。
二百年前的借据
老家的账匣里存放着一张借约,这张借约是嘉庆十八年五月二十四日立的。
嘉庆十八年是公元一八一三年,距今已209年了,立约人署名南炯文。他是从当时的一家叫新兴老号的钱行借了2005文钱,约定每月三分的行息。古时候,一贯钱或一吊钱是一千文,2005文大概就是两贯多一点,约相当于二两银子。
借钱的原因上面只简单的说了四个字,使用不足,意思就是手头紧。至于这钱借来后到底用于何处,我们不得而知。但在当时,能从钱行里借到钱的,恐怕绝不会是一般人家。就拿现在来说,去银行贷款,不是谁想贷就能贷得到的。得有担保人,还要看你有无还贷的能力。一句话,贷款不易。
立约人南炯文是哪一辈的先人,如今已无法查考,但他是我们的先人,这一点应该无疑。
从嘉庆十八年的借约,到中华民国三年的情簿子,时间跨度不下一百年。这期间,祖先们的情况怎样,有哪些鲜为人知的生存故事,同样也是不得而知。
这张借约,恐怕是家族中发现的保存最早的文字,而民国三年的那个情簿子,则是保存最早也是最完整的情簿子了。
兑换田地契
有一张中华民国二十年兑换田地的契约,距今九十多年,契约内容清楚,字迹大方工整,保存完好无损。
契约里提到的地块名,甘甘草地,现在仍然沿用原来的地块名。这块地离丰禾老家庄子不远,约有一里地。因地里多生甘甘草而得其名。巧的是,曾兑换给爷爷作周耕种的那块地,包产到户以后,仍然分给我们家耕种。令人感觉遗憾的是,那个不便耕种,兑地给爷爷的成周爷爷,和自家作周爷爷的关系,应属亲房弟兄,但亲远如何,实在就不得而知了。
清末民初好家道
从发现的账簿来看,清朝后期到民国前期,南氏宗族路场湾一头,家道殷实,有粮有钱。
当时,有不少人家来借钱按粮。既有本家人,又有外姓人,而且往来十分频繁。民国四年十二月份的账簿上记录,李锦章借银三十六两五千文,马回回欠钱三十六串三百文,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当时的一串大约是一千多文,折合成银两,也在三十多两银子。这是借欠钱款的,两个人就达七、八十两之多,这属于大额借款。从账簿上反映的情况看,来按粮食的就更多。那个时候,用升子按,从数升到数斗不等。按的粮食有小麦、玉麦子、谷子、豆子等。既便是腊月二十九日快过年时,仍然会有人来按粮借钱。
从往来人员来看,与族人往来的,除了汉人,竟然还有回回。
以前人们在说家道富裕时,常用家财万贯来形容。那段时期,钱粮俱丰的祖上,其富裕程度何至万贯?
在战乱频仍,饥荒连连,动荡不安的年代,能有近百年的繁荣,把光阴过到那个份上,我只能说,祖上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在历史长河中,一两百年,或许只是白驹过隙,但对一个普通家族来说,也算得长远。先人们已经走了,但那些文字却留下来了,从中能够找寻到他们零零散散的足迹。
(2022.3.22记)
两棵树
老家的庄外,有两棵树。
大门前是一棵老榆树,树桩子粗粗壮壮,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树冠巨大,枝杈苍老,部分已干枯,树皮腐朽脱落,老榆树给人一种老态龙钟的印象。
前年北房塌了,去年盖新房时,四弟说干脆把它连根挖掉算了,我没同意,我说:"这么一个树老人,恐怕有一百岁了吧,长到现在多不容易,留下吧,给人一个风景,给鸟儿一个家园。"其实,我没同意还有另一个原因,这棵树是父亲在世时栽的,老父亲去世快四十年了,他手上的东西,活着的怕只有这棵榆树了。
春天里,榆树沒有枯萎的枝条上结了繁繁的榆钱,枝尖孕育出嫩嫩的新芽,鸟儿们在枝间轻捷的窜飞、鸣叫,春风拂过,枝条柔柔地摆动,树梢上头,似有风的轻响。刚刚过了冬眠期,蜜蜂们开始忙活了,来来去去采着榆树上的花蜜。
庄子的下坡,是高大挺拔的椿树,足足有几丈高。树冠顶端的枝桠上,上下有两个喜鹊窝,很早以前,那时我还是小娃娃,记得喜鹊家族人丁兴旺,我家一只鸡妈妈带领一群鸡娃子在门外草地上觅食,常常让喜鹊叼了去。如今早已鸟去巢空,椿树也于几年前枯死,春不发,夏不绿,只有树干立在那儿,枯而不倒。昨天回家,看到那么大一棵干树,在风雨中慢慢腐去,变成一截毫无用处的朽木,怪可惜的,我对四弟说:"把它放倒吧,这是多好的材枓啊!"四弟会做木活,他说:"椿木解开后木纹花得很,做小家具挺好的。"
去年盖好了上坡三间房,前些天又盖了厨房,院子围墙还没砌起,大门沒安,院子也沒硬化,今年把这些做好了,在庄子周围要栽些树。
在乡下,庄前屋后栽树有讲究,门前栽榆不栽柳,既然这样,我想,那就再栽几棵榆树吧。(写于2015年)
我的两次住院
去年,可以说是我有生之年不太顺当的一年,先是单位组织的体检,查出来身体几项指标都有问题,虽无大碍,但足以到了需要引起注意和重视的程度了。之后,有几次晚上睡觉便觉头晕,天旋地转,大有就此过去的意思。
到三月份,我便去医院住院检查治疗。各样医疗器械都用上查了个遍,又是抽血化验,结末,说是血糖没控制好,血脂偏高。在住院部病房,每天测血糖、血脂,两个胳膊轮流抽,两只手换着扎,输液用药。开始的时候,输的药多,到后面就只输一小瓶能量了,至于降糖降脂药,定时服用。住院大概十一、二天,主治医师在周一查房时说:“现在可以出院了,周三吧,治疗程序就是这样,都十多天了,出吧。”我说:“好吧,麻烦大夫到时候把出院证明给开了,我出院后好办报销手续。”主治医师说:“能行。”到了周三,输完了最后一瓶药,我让家里人去主治医师办公室开出院证明,她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说:“大夫说今天开不出来,让到下周二再来开。”我说:“不是早就说好了的,让开出来的嘛,怎么一直推到下周二呢?”说完这话后,我又到那位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去问个究竟。我进去时办公室人比较多,那位二十多岁的主治大夫正在打电话,我等她打完电话,问道:“大夫,我那个出院证明为啥今天开不出来,不是早就说了的吗?那个证明是设计好的表格,里面需要填写的也不多呀!”她坐在椅子上,头都没抬一下,气呼呼地说:“忙着!”我说:“你忙着在干啥呢?这上面也就填写几个字,你让我再跑一趟!”窝了一肚子气,出院证明还是没有开出来,只好忍气吞声,先出院,等到她说的下周二再到医院来开出院证明。医院的大夫牛,咱犟不过,看来也只能这样子了。
好在这次出院后,在按医生要求服药的同时,在饮食上多加注意,又重视了运动锻炼,身体状况明显好转。这以后,每天坚持练习太极拳,运动有了好心情,晚上睡眠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第二次住院是七月份,不像前一次,如果说前一次有点调理的意思的话,而这一次住院实属迫不得已。
让时光退回到七月十八号早晨,我吃过早餐之后,去公园散步,练习太极。这天是周日,稍微多活动了一小会儿。也是闲着无事,回到小区后,在门房处闲聊,快到十点钟时,感觉胸部闷闷的,不舒服,便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想着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不成想,胸部越来越痛,我赶紧用热毛巾敷了一下,没有见效。无奈之下,我用双手使劲抓着胸部。十一点钟左右,感觉实在疼痛难忍。家里人赶紧联系,很快一位朋友过来帮忙,即刻送去了医院,一查,急性心梗,得马上住院治疗。
检查之后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用时三十分钟,手术十分顺利做完了。在ICU病房,我待了四天。这四天实在是难肠至极,身上各处布满监控管线,不能走动,整个人被控在病床上。后来,待病情稳定后,又转入普通病房继续治疗,半个月之后出院,十分幸运地拣回来了一条命。现在,术后多半年过去了,我又可以到处走动,能到公园去练习太极了!
一年之中,两次住院,尤其是第二次住院,主治医生说,幸好送医及时,如果迟半小时送来,估计就没戏了。
这件事,让我认识到及时就医对一个生命的重要,也让我真实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人生的无常。
一个生命,这一秒存在,也许下一秒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逝。虽然残酷,但却很现实。(草于2022.2.10)
烫面油饼
烫面油饼俗称"烂草帽"。烫面油饼烙好了,皮微黄、干脆,闻起来香喷喷,吃到嘴里则十分爽口。我很喜欢吃烫面油饼,隔三差五总要来上一顿。烙好烫面油饼后,炒一盘醋溜洋芋丝,再烧一砂锅西红柿鸡蛋汤,这也就很满福了。 烫面油饼好吃,但现在大多数人家,一是怕麻烦,二是说实在话也未必会烙。
不瞒你说,我是会烙烫面油饼的。烙烫面油饼关键是和面,和面需用刚烧开的水,温水和面烙出来就显得柔,口感不好。面和好后要擀匀擀薄,饼面浇上胡麻油,抹匀称,再撒上干面、椒盐和葱花,卷起来成圆筒状,再曲成圆坨状,用手掌压一压,擀薄,就可以放进平底锅里烙了。
烙的过程也不可马虎草率,用大火烧锅,待锅温度升高后倒入些许胡麻油,抓住两个锅耳,微微倾斜转动,使油均匀分布锅底,然后把擀好的面饼放入锅中,轻轻转动,使其与锅面充分接触,以求烙出锅巴,待锅巴丰富后,翻过去再烙另一面,此时要把火压小一点,以免烙焦。烙起锅巴后再一翻,烙好后用铲锅轻轻抖一抖,抖乱后盛入盘子中,下一步就可以开吃了。
烙好吃的烫面油饼并不难,按我说的实践几次,肯定就能做。如果烙上三次还不会,我想我也就没办法了。 以前在乡下学校教书,学校没有食堂,老师们都是"自炊"。我那几样家常吃喝的小手艺就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
血馍馍
定西人普遍喜欢吃血馍馍,这是不争的事实。去饭馆用餐,菜谱上就有这道美食,食客朋友也是常点常吃。其实,血馍馍不过是一样十分普通的农家食物,逢年过节,百姓人家都做血馍馍吃。
其实,血馍馍也是炒摊饼的一种,其原料是血面。每年进入十一腊月,定西农村老百姓就会杀猪,准备过年。杀猪时,将新鲜猪血接在盆子里,加入甜荞面,搅拌和匀,搓碎搓细后,放在案板上凉干盛好。待到要吃时,再用勺子挖取些许,在面盆中加水搅动和勻,和成稀糊状,摊成摊饼,搁在切菜板上凉一凉,待到凉了以后,切成宽窄适中的条条备用。
血馍馍做得好吃不好吃,"炒"这一环节尤其重要。炒时,锅内放入大油,切几茎鲜韭菜,翻动至充分热匀,调入盐面、花椒粉即可。
吃血馍馍时,将热好的血馍馍盛入瓷盘中,事先还需捣一小钵蒜泥,边拌边吃。
真正的好血面摊出的血馍馍呈酱红色,热好后紫黑发亮,其香无比。比起有的饭店里买的血馍馍来,色香味真不知要好了多少!
韭黄炒腊肉
韭黄炒腊肉绝对能算得上一道不俗的菜肴,以前我爱吃这菜,相信喜欢这口的也绝非我一人。 选煮好的陇西腊肉,最好选肥中有瘦,瘦中带肥的,吃起来不腻不柴,口感就好。
把腊肉在切菜板上切成寸长细条,再把洗净的韭黄切段。 炒腊肉时,锅内温度适中,翻炒使肉条均匀受热,然后放韭黄入锅,翻炒中调点花椒面,生姜面即可,无需再加盐面,加盐则忒咸。炒好后出锅,入瓷盘中,此时,色香味俱佳的韭黄炒腊肉就等你享用了。 韭黄炒腊肉用烫面饼子卷着吃更有滋味。吃法是,拿一张饼子,夹两筷子菜,卷成筒状。拿在手中,左一口,右一口,中间再一口。 吃韭黄炒腊肉,最好烧一砂锅小米汤,吃完了,再来上一碗,感觉
就舒坦了。
(2016年3月17日)
阳山栒子
在公园广场锻炼,每每看到有的炼家子手里拿个好棍在场地上耀武扬威,羡慕之情便会油然而生。心想,如果哪天能遇到卖棍子的,有心仪的好棍子的话,自己会毫不犹豫买下一根来。
为了得到一根像样的棍子,我曾动过不少脑筋,想过各种办法。去老家时,不止一次在山林里转过,在果园里瞅过,但都没有啥收获。后来,干脆去杂货店买了一根白腊铁锨把,网上发来刮刨子,刮了又刮,整正折腾了两个大早上,粗细弄得差不多了,又买来砂纸反复打磨,细心加工。棍子加工出来了,我用鬃毛刷蘸着辣子油刷了个遍,然后平放在地上。浸了油的棍子,红酥酥的,花纹好看。但拿了一段时日,总觉得不合心。
不久前的一个午后,在公园门口乘凉闲聊时,一个姓马的炼家子对我说,有个姓龚的师傅,从天水背过来五根棍子,他见了,那棍不错,是栒子棍,这可是好材质的棍。他这样一说,便一下子激发了我的兴趣。他给我描述了龚师傅的衣着和大概所在的地方让我去找,按照他说的情况,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卖棍子的师傅。简单的交流之后,他带我去了不远处的他家看棍子。
龚师傅穿一身黄军装,戴一顶黄军帽,一副行伍打扮,在人群里很显眼。他大概六十多岁,是当地人,他带我走进一个胡同,家就在胡同尽头。家里是普通的平房,坐北朝南,房子不大,里面搁一张床,一个木柜子,再没有其他摆设。五根棍子,用塑料蒙住了平放在地面。这几根棍都是鞭杆,一米过点。棍子粗细合适,有明显的大小头,棍体微微发红,泛着亮光,很是惹眼。龚师傅对我说,他去天水时,在卖棍子的店铺里,从百十来根棍子里面只挑出来了这五根。我从里面挑了一根,讲好价,微信支付后,便高高兴兴把棍“请”回了家。
这棍子很合我意,据见过这棍的内行讲,这是阳山拧丝栒子,是棍中上品。不过我手上现时只有短棍,以后遇到长棍了再买一根,如此以来长棍短棍都就全了,出去锻炼,想拿短的就短的,想拿长的就长的,可以随意。
在我看来,那些在山林里栉风沐雨生成的棍子,是带有自然灵气的。人这一生,可能有些东西并不难遇,但是要遇一个好棍,恐怕也绝非易事。
走过半程人生路,年轻时浮躁,可以说几无所好,现如今要说有所好的话,细想起来,唯有书本和这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