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唱歌的白杨树
我早年教书的花岘子学校,老师们的一排办公室前边,栽了不少杨树 。夏季到来,推开一扇窗,在临窗的办公桌前批作业,轻风一吹,杨树叶就会欢快地歌唱。大雁南飞时,杨树叶片由绿变黄,金灿灿的,成了学校里一道难得的风景。
我是师范毕业后,分配到花岘子学校教书的。报到那天,我背着铺盖卷,走了三个多小时山路,来到这所大山深处的学校。前脚走出校门后脚又踏进校门的我,在这里度过了两年的教书生活。之后,随着工作的调动,我又去了另一所山区学校教书。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学校教师紧缺。不论哪所学校,几乎都是如此。花岘子学校这所山窝窝里的八年制学校,有八个班级,但只有不到十个老师,有不少是既务庄农又教书的社请老师。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学校的条件真是十分艰苦。
吃水是困挠老师们的第一个难题。学校里有一口水窖,由于天旱,窖里面蓄的水少,根本就不够用。记得有一个学期,离放麦黄假还早,窖里储存的水就没了,住校的老师大多离家有几十里地,又回不去。我们先是想办法从窖底吊仅有的那一点水,用一个小铁罐吊进窖底,一点一点往出吊,罐罐在窑里吊好几下才能弄到一两碗水。这水还是稠泥糊糊,淀清后才能用来做饭。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动员班上的学生用塑料桶背水。每天晚上放学回家时,联系一个学生带个桶去,第二天上学时就可以背一桶水来。说是一桶,但只有三四斤左右的水,这三四斤水通常也是翻山越岭,走了十几里山路而来,真可谓来之不易啊!这样的情况一年中有时会持续一个月,甚至更长一段时间。到了冬季,如果窖里的水没了,只要天下大雪,我会拿上锅铲,把墙头上的积雪盛入盆子里,在火炉上消雪水。把消得的雪水积存在水桶里,节省着用。
老师们冬天的取暖也是一大困难。学校在县城买了煤球和煤砖,花钱顾用拖拉机拉运到距离学校好几里路的一个山头,由于路不通,就只好动员师生们,一点一点把煤背到学校。这样运到的取暖用煤,师生们不敢有丝毫的浪费。为了省点,老师们取暖的铸铁炉子,内胆都用红浆泥泥得比手腕还要细。既使这样节俭着用,分得的煤也还是维持不了一个冬天。
除了这两个难题,老师们需要面对的另一个难题就是照明。那年月,大山里晚上一片漆黑,学校里没有通电,晚上备课批阅作业,就用煤油灯。常常是买上一斤煤油,也要很节省地用上一、两个月才算没有浪费。晚上批阅作业,点上个把钟头的油灯,到第二天起来,鼻子里尽是黑乎乎的东西。后来,在我调离多年以后,学校总算通了电,结束了煤油灯照明的历史。
就是这样一个条件艰苦的学校,竟然走出去不少优秀的学子,他们走出山沟沟,去当地重点中学求学,之后又考取大学,有的还攻读了博士学位。有位姓曾的女生,她就是山沟里走出来的女博士,成了山里人的荣耀!
时光飞逝,算起来,我离开花岘子学校已有几十年了。到后来,由于生源问题,这所学校已停办多年矣。
春去春又回,那所山窝窝里的学校,老师办公室前的那片白杨如果还在,我想也该长出新叶了吧。(全稿1200字 草于2022.2.22)
西岩寺的白丁香
去年五月假日登西岩山时,寺内的白丁香开得正旺,蜂萦蝶绕,印象深刻。快一年时间了,再没去过山寺,不知道寺里那沁人心脾的丁香花开了没有?
昨晚一场春雨,润物无声,今天早晨,顿觉神清气爽。午后,骑车登西山,独自探访寺里的白丁香。
自行车我是骑不上去的,只好停在山脚下,徒步登山。沿石条铺就的台阶攀爬,上到七十阶的地方,石阶用遮挡板遮挡,山上正在维修施工。我只好下到山脚,再顺着车道上山。
由于维修,正门不通,我从后面山门入寺。春日午后,寺内不见人影,鸟语声声,梵音徐来,虽为白天,山寺内仍显得十分静谧。穿过人行道,距西岩寺正门还有一段距离,寺门两侧的白丁香散发的浓浓香气,已扑面而来。真所谓未见丁香开,便有浓香来。远远看去,寺门两侧,两棵硕大的白丁香正在放花,宛若飘下大雪。走得近处,只见蜂来蝶往,正是去年景象。
据载,西岩寺始建于明代,虽几经变故,而景观幸存。传说曾一度庙宇从山腰建到山顶,为享誉遐迩的佛门胜地。
白居易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西岩寺没有桃树,寺内有三棵白丁香,山门两侧各一棵,观音殿前一棵。株形高大,枝条繁密,十分茂盛。每年的四月底五月初,丁香花开,香气浓郁。至于这三棵丁香花,是何人何年栽种,恐怕已无人知晓。(2022.4.24)
春雨入夜来
今年的春季几乎没有降雨,天干地燥,昨晚突降喜雨。
清晨,推开窗户,一股清新湿润的空气伴着鸟语扑面而来。马路对面的校园里,柳色宜人,远处,南山含黛。
雨停后,玉湖公园的环卫工正在拿扫帚往雨水井里扫水。路边树坑里,积了不少雨水。绿化带内,花木翠鲜欲滴。鸟儿们似乎比往常兴奋了许多,纷纷在绿树枝头恰恰而鸣。
花儿娘娘庙门前,一棵硕大的丁香正在放花,枝密花繁,虽然淋了一身雨水,但仍色白如雪,浓香袭人。
由于下了雨的缘故,虽是周日,来公园的人并不多。平日里,老人们打太极拳的,也因为操场地面湿滑,不见了踪影。湖边的步行道上,有不少人,绕湖散步。活动器械上,也有人开始活动。
在愚公移山平台上,压了压腿,练了一下杨氏八十五式太极拳。
当然,我最关心的,还是昨晚的雨量。听到扫水的师傅在说下雨的事,顺便问了一下,昨晚下的雨多吗少,他说下的不多。如果在乡下,我早就拿把铲子,去地里挖土看墒情了。
只可惜,老天爷还是吝啬了点,昨晚上的雨下的有点少。我虽然住城里,但心与农人相通,早就渴盼一场透雨,但不知这雨会在何时而下。(2022.4.24)
庙院牡丹今又开
玉湖公园牡丹园里的牡丹正孕蕾呢,城隍庙院里的牡丹已经开花。
早晨,天空飘着细雨,虽已经是四月末,天气明显有点冷。我加了衣,打把雨伞出门去。玉湖公园的路面上积了不少雨水,拣水少的地方落脚,走了一会儿,不小心裤脚还是被弄湿了,只好挽起裤腿在雨中行。
雨中的公园,比往常宁静了许多。麻雀不知去哪儿躲雨,不见了踪影,树上只有铜翅鸟在鸣叫。丁香花淋了雨,仍旧芬芳,但色泽已不那么洁白鲜活,看上去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让人联想起南唐后主李璟的丁香空结雨中愁的诗句来。湖边的垂柳,在雨中,颜色翠黄,如同破壳而岀的幼鹅的绒毛,很是鲜亮。
湖面上罩了一层雨雾,朦朦胧胧。有几只燕子在上下翻飞,觅食,虽在雨天,其身手仍显得十分敏捷。
沿湖转了一圈,我便折去城隍庙里,观赏庙院里的牡丹。我知道,牡丹园里的牡丹,大约仍需半月时光方能开花,而这时,庙院里的牡丹却先行开花了。隍庙院子不大,里面的牡丹,却有几十株之多,不是全开,陆续在开。院子两边的牡丹花骨朵儿有蒜头般大了,看样子再有三五天就会开了。正在开花的,其实只有大殿后面的一株红牡丹。那株红牡丹,密实的枝叶中,肥硕的花儿,有碗口那么大,鲜红欲滴。因是初开,花蕊隐于花瓣之中。叶子、花瓣上有不少水珠儿,晶莹剔透,像一颗颗珍珠,又像美人的眼泪。我一边欣赏眼前美艳的牡丹,一边拿出手机给花儿拍照。虽是雨天,仍有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由于住的近,去来方便,庙院牡丹开花时,我每年都会去观赏,有时,一周之内,要去几趟,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吧。
(2022.4.29晚草)
修壸记
家里的电烧水壶是不锈钢的,都用了十多年了,很好用。前几天,那个壶开关不灵了,有时竟然无法摁下去,无法烧水了。丢了吧,感觉十分可惜,想着不是大毛病,修一下,还可以继续用。于是,下午仔细擦了擦,拿上壶,骑车去找家电维修铺。
先去商业一条街找以前修过家电的师傅,他姓李,结果去时,他搬走了,那间铺面正在粉刷,玻璃窗上贴的家电维修几个字,依然十分醒目。我顺便打问了一下新店家,她说,搬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只好骑车去玉湖公园门口一家维修店,男主人不在店里,女主人看都没看一眼,说不能修,没配件。我知道,这家修理店平时活多,小东小西的,挣不了几个钱,人家不愿接这活儿。无奈之下,我又骑车去西水湾,晚上闲转时,看到那条街上有家维修铺,撞撞,看人家能不能修。到门口后,店铺门锁着,打维修热线,人家没接。我只好返回来,又去东门口找修理铺。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维修铺,进门时,女主人坐在电脑桌后上网,问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我看到,铺子里的维修桌上,有电烧水壶,便问她,我的电烧水壶开关有问题了,能不能修,她说能修。我把那壶从车篮子里拿进去让她看,这时,我才发现,女主人我早先认识,我见她时,那时她还年轻,如今已老态将至。简单寒暄之后,我给她说壶的开关的事,结果试了试,开关竟然可以摁下去了。我要了一点水,试了一下,电烧水壶能用了。打了声招呼,匆匆走出店铺回家。
为这把电烧水壶,一个下午,就这样转来转去折腾上了,没想到,壶还能用成。
(2022.4.23修壶归来后写)
南山赏杏花
清晨,推开楼窗,远远望去,南山梁畔、半山腰一片白,好似落了不少的雪。再仔细一看,哦,原来是山上的杏树开花了,这便勾起我登南山的欲望。
次日一大早,我便徒步去登山踏青,欣赏山上的杏花。
南山在我居住的城南边,山势较平缓,当地人又叫石羊岭。顺着山路往上走,沿途能看到各种树木,昔日光秃秃的荒山,如今已树满山,草遍地,这都是前些年,政府号召搞面山绿化时种的。印象中,南山种树已有多年,山顶上的松柏、刺槐等已然成林,山腰间的桃树、杏树也已长大。还有柠条,一丛一丛,十分茂盛。
南山上,这两年修建了几处庙宇,有一处从远处看十分显眼的景观,就是魁星阁。登上南山之巅的魁星阁,放眼望去,城景尽收眼底。楼宇高耸,高铁穿西城而过,公路网更是四通八达。南山脚下,是一所省级重点高中,整个校园处在绿树掩映之中。
南山的半山腰,栽种了许多杏树,夹杂有不少桃树。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他说的是南方,北方天凉,四月初,正值杏花、桃花争相绽放的时节。远远望去,山腰间一片雪白。此时的南山,仿佛腰间系了玉带的一位女子,婀娜多姿,十分好看。
走得近处,但见蜂蝶纷至沓来。台地边上,一棵杏树,枝杈纵横,枝头开满杏花,有千朵万朵。那杏花,一簇簇,一朵朵,像是婴儿的肌肤,粉嫩粉嫩的。细看那花朵,分成六瓣,细长的花蕊,像几枚金头针,款款插于其中。
唐代诗人温庭筠杏花诗中写道:红花初绽雪花繁,重叠高低满小园。那是园中杏花。还是白居易,他在七十三岁时,扶杖去赏杏花,写下游赵村杏花:赵村红杏每年开,十五年来看几回。七十三人难再到,今春来是别花来。这首游赵村杏花,足以看出白居易对杏花的喜爱。
南山杏树花正盛,朋友们,抽点时间,登上南山,去欣赏那人间美景,春之精灵吧!(草于2022.4.8)
母亲烙的芽面烫儿
芽面烫儿是黏黏的、甜甜的一种饼。以前家里穷,好吃的东西少之又少,那时,母亲烙的芽面烫儿,便成了我们家一样难得的美食,只要吃到嘴里总会甜到心里。
记得大集体那些年代,生产队里把麦子发到场里垛起来,垛成麦积山那样的麦垛子。我的印象中,那些年月雨水广,到七、八月份,老天爷淅淅沥沥,可以连着下上好几天雨,下得人心慌慌的,老农们常常会用手遮在额头上,焦心地望望远处的天空,心里想这雨啥时能停住呢?
雨水多的时候,生产队场里麦垛上的麦子就会发芽。发了芽的麦子,在打碾时要拣出来,专门用连枷去打。打完后扬一扬,去掉麦衣,再用簸箕簸净,晒干后,每户多少不等可以分得一点。我们家劳力少,软食口多,分得的芽麦也就那么几斤。拿到家里,母亲会再簸一簸,然后在石磨上磨成面,芽麦面就是做芽面烫儿的原料。
母亲是会做芽面烫儿的,那时候,我还小,没留意母亲是如何做出来的,至今我是一无所知。做好的,我记得吃过好几回呢。
烙好的芽面烫儿呈酱红色,吃到嘴里甜甜的。但这吃食拿到手里黏糊糊的,十分黏手,比煮得烂熟的猪胖蹄还黏手,因而,我们在吃的时候,母亲总是给我们一人一个碗,把芽面烫儿放进碗里,用筷子夹了吃。
时光飞逝,许多美好的事物总会沉淀于记忆中。这些年,再没吃过芽面烫儿。回想起来,吃母亲做的芽面烫儿,也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但到如今却仍无法忘记,芽面烫儿那满口香甜的滋味。
推磨
以前要把粮食磨成面,就得推磨。推磨是一个十分累人的活, 我小时候有过推磨的经历。
磨是用石料錾成的,分上合下合两部分,安在磨台上。磨的上合有一大一小两个磨眼,上下合之间镶嵌一个木质磨轴。在磨的上合,边沿錾有一个穿绳环的孔,磨担就穿进拴好的绳环之中,磨担一般在一米五左右。
推磨时,用簸箕把粮食倒在石磨的上合,塞住一个磨眼,在另一个磨眼里插入筷子掌握面的粗细。双手抱住磨担,一圈一圈绕着磨台不停地转,推动磨盘,面粉就会从上下两合之间的齿孔中慢慢流出。磨面不易,磨一升粮食,至少要推半晌的磨。
磨子上磨下来的面还要用面箩箩一箩,才可以做吃的东西。从磨台上用簸箕揽入磨下的带麸面粉,在案板上箩,箩下面支一根擀杖,来回箩,箩下面的面收集起来,箩里面的粗皮还要搭在磨子上去磨。从这些环节来看,磨面的确不易啊!
那时磨面,为了节省人力,还可以套上驴,让驴拉磨。用一块黑布做的驴按眼把驴眼按住,不按驴眼,驴是不会走的。既便是按了驴眼,驴有时也会偷懒,走不了几圈就停下来,在磨道里站着歇乏。这时,就得有人去磨道里赶驴。
在石磨上磨出的面,擀面、烙馍劲道,有面味,吃起来香。现如今,有了电磨之后,石磨早已淡出人们的视线。
我的太爷
我出生时,太爷早已去世,所以,太爷没有给我留下一点印象。
我曾经问过一个堂哥,他当时八十多岁。我说你见过太爷没?他告诉我说,见过,自己小的时候,太爷常背着他,在庄子外面转。我说,那你知道太爷的名字不?他说,小娃娃哪敢问大人的名字,不知道。
堂哥是我们这一辈人中岁数最大的,他不知道,太爷的名字就没人知道了。
好在十多年前,在整理账匣里的东西时,发现里面有一个情簿子。情簿子是蚕丝纸的,封面上用毛笔写着,中华民国三年旧历九月二十日,落款处写着南均邦。我的太爷辈是邦字底,这个情簿子在自家的账匣里被发现,说明均邦就是我的太爷了。
知道了太爷的名字,这让我们很是欣慰。因为如今这世上,好多人连自己的爷爷的名字都无法说得清。
我从当地一些年岁大的人口中得知,太爷是出了名的阴阳先生,带出过不少徒弟。我所知道的崖头三爷曾拜师学艺,是太爷的大徒弟,后来,庄喝里二爷、川里二爸都学成阴阳。还有不少,是我说不上名姓的。庄喝里二爷和川里二爸,走事主时,我亲眼见过写祭文念经的场景。我见二爷、二爸时,他俩都是年逾花甲的人了,长相清瘦,二老的毛笔字写得也挺清秀。
在念书人少之又少的以前,阴阳先生可以说是难得的念过书的人,是文化人。太爷是师傅,可以说是更有文化的人了。令人遗憾的是,常走施主,用毛笔写字的太爷,竟没留下一星半点的墨迹。
在老家账匣里,有一付用缎面做的中堂,是太爷去世后徒弟们挂的。缎面青白色,上面用金粉写着“羽化登仙”四个大字。文化大革命期间,被破四旧的抄去后,把金字用汽油去掉了,但底子仍然十分清晰。
实物是会开口说话的,这付缎面中堂,清楚地告诉我们,太爷在那个时代是德高望重之人,这也从那个情簿子上行情的人可以得到印证。民国三年距今已有一百零八年的历史,当时行情的人有一百三十人之多,涉及到三十多个姓氏,有不少姓氏都是外村的。这从一个侧面也说明,太爷的艺高,交游多,事主广。
对于太爷,族人中没有人知道他是何年出生,又是何年去世,享年几何。但根据民国三年的情簿子推断,行情的人那么多,极有可能是为太爷办寿宴,至于是七十寿诞还是八十寿诞,如今已无法得知。
太爷去世后,安葬于路场湾阴坡祖坟。每年的清明节来临之际,族人们会张罗着在清明节前两天,带上献饭纸钱,给坟头背土,一同祭祀太爷和其他祖先们。那怕是光阴过得窘迫的时候,节前祭祀从未间断。
(全稿958字 草于2022.3.8深夜,改于9日晨)
碱沟里的席棘
家乡有一道荒沟,叫丰禾沟。这道沟是由雨水经过长期冲刷而形成的荒沟,沟深且破碎,自西向东,不下十里。在这荒沟之中,席棘长得非常茂盛,沟道阴坡,连成一片,景象壮观。
最近两次回老家,由于沟里打水泥路,从山梁绕道而去,徒步经过一∪型沟道时,被沟里的席棘所吸引,一丛一丛,一片一片,不由得驻足观赏。
夏季,席棘是青绿色,一丛挨着一丛生长。大的丛,一丛之中有几百根席棘杆,小的丛也不下几十根。初秋时节,席棘会开花,长长的席棘杆上,开细小密实的花。席棘花期长,直到寒冬来临,既使席棘变干变枯,那杆上的一族花始终不会脱落,牢牢的与杆成为一个机体。
席棘是编背篼打粪筐的好材料,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家乡好多用具就是用席棘编制而成。小到背篼、粪筐,大到谷仓,都离不了席棘。
老家有一个硕大的谷仓,能装七八斗粮食。那谷仓是父亲手上编织而成的,材料就是席棘。黄好的席棘呈白色,韧性很好,编成的东西,结实耐用。那个谷仓,是六七十年前编成的,至今仍完好无损。
以前,席棘杆还被人们用来扎扫把,打扫场院。
如今,农人们图省事,用的许多用具都去农资商店购买,不再用席棘编制。因而,沟里的席棘就一年一年长了起来,不再被人们看重而收了去。
丛丛席棘,扎根于荒沟碱滩,如今虽已不被人们所看重,但它依然旺盛地生长,矢志不渝,固守一方贫瘠之地,这不由得让人心生感喟!(写于2019.7)
我的中师生活琐忆
我是初中毕业后考入中等师范学校的,那个时候是国家刚刚恢复考试制度。生长在农村的我,由于家境贫寒,无力去县城读高中,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报考中等专业学校,幸运的是,我竟然被当时的临洮师范学校给录取了。
当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自然是高兴,家里人自不必说,因为从此以后,便可以不再为我负担上学的费用。那个时候正是暑期,我按照要求,把家里仅有的一百多斤麦子拿去交到当地的粮管所,转了粮食关系,通知书上规定的报到时间,也是丝毫不敢错过,按时去学校报了到。
坐上县运输公司的班车,行了四个小时,走了二百多里盘山公路,终于到了我要去求学的临洮师范学校。当时报名的同学不少,他们一个个都比我年岁大,我大概是那一届学校录取的年龄最小的一个,以致于在报名时,学校教导处一位四十岁左右,白白胖胖的女老师,一见面便冲着我问:“你给床上小便不(na)?”当时我的脸“唰”一下红到脖子根了,可想而知,我当时不知有多尴尬了!
报到后,两年的师范读书生活就以这样的“尴尬”开始了,期间也有一些让我很难忘记的人和事。
我被分在五班,同宿舍有八名同学。床铺分成两排,我的床位在靠窗中间一点的地方。由于被褥单薄,我的床铺明显比两边的低了不少,像是平原上开挖的一道窄窄的沟渠。入学后,我们的一日三餐都上食堂去安顿。记忆中,食堂的饭菜不错,我最喜欢吃的,是大灶上的师傅做的肉面片,要我说那可真叫香,即便是生活条件同以前相比已是天壤之别的今天,如果能吃到那么香的肉面片,不能不说是一种口福。
我的年龄小,个头也显矮小。上体育课时,我常常排在队列第一排的最后一位。给我们班上体育课的老师姓师,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师老师既上我们的体育课,又是我们的班主任。体育课上,她常会用浓重的临洮口音对着队列喊:“尕的个(gai),抱球来”,每当那时,我便会很自觉的到器材库抱来篮球去操场。
班主任老师待同学们不错,一次我生病了,在宿舍的床上躺着,她知道后把校医请来给我输液,校医输上液后回到校医室,是班主任老师守护在床前,一连几天,直到痊愈。期间,她每天都会在家里烧好大米稀饭给我端来,看着让我喝下。生病的那段时日,我的身体只能勉强吃点稀粥,其它东西一概不能享用。
由于我年岁小,班主任老师除了在日常生活上照顾,在我的学习方面,也是十分关心,以致于我能够从学校毕业,顺顺当当走上教师的工作岗位。
临洮师范虽然是甘肃省一所普通的师范学校,但在那个各类人才匮乏的年代,她为甘肃,特别是定西培养了不少教育方面的人才,他们走上教育岗位后,无不为家乡的教育事业贡献出他们的智慧和力量。我从学校毕业十多年后,随着国家教育改革步伐的加快,以及师范类学校的布局,临洮师范学校没有继续走下去。学校停办以后,老师们各奔东西,班主任老师被调到省城兰州一所学校任教。学校校产也划归临洮第一中学。后来,在填写档案材料时,在毕业学校一栏,我们仍然填写临洮师范,但从现实来说,我的母校真正已经成为过去。
光阴荏苒,从教十多年后,我去新闻单位从事宣传工作,如今当记者又是二十多年。凭心而论,在我的经历中,能够种得出印象的,是在学校的那段时光。少年青春,那是我生命中最为愉快的时光。(草于2022.1.26)
大沟赏秋
黑虎河涌水,沿岸景色秀。
白雾锁奇峰,乱石激清流。
林中藏熊鹿,绝壁现岩牛。
乘兴大沟游,秋色满眼收。
走进大沟,深秋的景色,五彩缤纷,令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刚一入沟,黑虎河的轰鸣声就从不远处传来,但此刻你只能听其声,却不见其水,河流被茂密的林木藏了起来。沿狭窄的沟谷往里走,两边山势陡峭,杂树生于绝壁之上。时值晚秋,经霜染过的树叶,色彩明艳,煞是好看。同行者数人,无不被沟中景色吸引,各自拿出手机摄像拍照。
向导老张是本地人,虽说年事已高,但身板硬朗,在遍布石头的沟道上走,不喘气儿,丝毫不亚于年轻人。对这条沟,老张更是了如指掌。他一面走,一面介绍沟里的情况。打狼溜、猪窝滩、蜂儿崖、道人河,这里的每处地名,他都能说出个道道,并能讲出一段故事来。
这条沟属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生态状况良好,林密水丰。据说沟里有不少野生动物,有鹿、岩牛、野猪等,还有熊瞎子出没。老张指着一处绝壁之上的山岰,对跟前的人说:"那里面有熊瞎子。熊瞎子古历三、四月份产仔,那个时候护仔,人最容易受到它的攻击。"老张一边走一边说,有一次,一个进山挖野菜的农民,无意间撞到熊瞎子的窝洞口,让母熊一爪子把帽子给抓了去,他吓得滚下山崖,让山树挂住,才没有送掉性命。拣了条命回来,从此这人再也不敢进山去挖野菜了。
往沟的深处走,河水分两股倾泻而下。走近一看,水清得发亮。石阻水流,溅起雪白的水花。再看那水中石头,大如卧牛者有许多,上面布满绿藻。不小心踩上去,哧溜一下,就会滑入水中。
这沟里的溪水中,据说有不少珍稀鱼类,细鳞鲑就是其一,还有小鲵,可惜来去匆匆,无缘一见。
秋景如画,一路拍摄到不少外景资料。不知不觉,天色已暗,我们一行人只好原路折返。
返回的途中,老张不无自豪地说,今年夏季,有位来大沟考察的专家,对这里的美景赞不绝口,这位专家认为大沟不亚于九寨沟!
大沟,美哉!美哉,大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