耋叟梦呓
诗词篇之二十三
李良森
四年前，最后一部长篇出版之后已是七十有二，虽然还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打算和野心，但毕竟老了，记忆力减退，身体也不由主。便想，之后的岁月怎么打发？总不能让记忆力无休止的衰减下去吧，总不能任身体在空空荡荡的日子里慢慢消耗，直至陨灭吧。于是，便开始写点儿心得悟语或瞎诌点不合平仄、不通韵辙的所谓诗、词，反正不想拿去发表，只在朋友圈里与文友和老小玩伴们凑乐呵。
不过，这个“乐呵”还真没瞎凑，首先是记忆力减退有所遏止，再就是身体也没有明显衰败，精神头儿也未见消减多少。仔细想想，还真得感谢这个“防痴抗呆”小偏方！
几年下来也不知写了多少“悟语”，多少歪诗。得亏宋俊忠先生让我整理一下，这才发现居然积攒和储备了悟语五六百条，诗词一二百首。承蒙《都市头条》不弃，遂改题为“耋叟梦呓”，分别以“悟语篇”和“诗词篇”推出，恭请各位方家、文友不吝指正、赐教，也请老年朋友试一试这个“防痴抗呆”小偏方可否有效。
农家瞎想曲
犁
默默地
你划出一条河，
默默地
你又把河填平。
为什么
刚刚翻开
又要掩埋？
你不语
哲人似的
依旧翻开、掩埋……
哦
明白了
你是把尘封的历史
一一翻开
晾晒
再把它
装订起来！
木锨
一年三百六十天
你都躲在门后头、旮旯里
默默地
俨然就是个死木头
但在打谷场上的那五天
你却分外喜欢张扬
高昂着头颅
伸长了臂膀
毫不留情的让秕谷糟糠随风而去
只给人们留下一地丰收的金黄
之后
你又离开人们的视线
重新回到门后头、旮旯里
默默地
把三百六十天的空间
留给别人张扬
扫帚
污秽多了
你挺身而出
洁净现了
你隐身而退
有人说你傻
有人说你迂
但无论说你傻的还是说你迂的
没有一个能离得开你
于是
有人说你勇敢
有人说你崇高
你总是憨厚地摇头
说
与污秽作战是我的职责
让天地洁净是我的理想
因为
我就是我——扫帚
木杈
你的杈丫只有两股
却能把丰收的嘉禾挑起
毫无轻慢
绝无挑剔
在你眼里
那都是上天的恩赐
农人的汗滴
上天的恩赐一丝一毫不能败坏，
农人的汗滴一粒半颗不容遗弃
于是
你便常常躲在门后头叹息：
这是怎么了
十根手指的高级动物
咋还不如我这两股杈的木头知道珍惜
耙
你明明知道
世上的不平
很多很多
可你却毫不懈怠
矢志不渝地
填抹
你说
我不知道什么是名
也不知道什么是利
我只知道
我的名字叫耙
荡尽不平
是上天赐我的职责
索
索和枷
给老牛设下一个奸诈的套
老牛
却藉此为农人播撒春的希望
收获秋的喜悦
也给自己带来毕生的荣耀
如今
耕地不用牛了
有人总结牛的荣誉之路
说：
枷不坏，
索也不坏
与勤恳相恋是腾飞的翅膀
与贪婪媾和便是套牢的枷锁。
牛笼嘴
想想我就后悔，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拢住老牛的嘴？
老牛，可是个好“人”哪
它老实勤恳
任劳任怨
从不挑食
更不多嘴
田犁好了
再把地耙平
地耙平了，
还要拉播种的耧腿
拉松土除草的耘锄
不叫苦
不喊累
好不容易盼到冬闲了，
人们还要给它套上枷索，
拉上死沉的碌碡，
辗压疯长的麦苗
扼杀麦苗的快乐和恣意
惹麦苗怀一肚子怨恨
甚至歹毒
可它依旧忍辱负重
无怨无悔
哦
牛哥啊，牛哥，
你不就是想尝一尝地头的谷穗吗
你不就是想痛痛快快地吼一嗓子吗
可我居然拢住你的嘴
不让你随心所欲地吼
不让你多吃那一穗半穗
唉，
我真后悔
可我
还得尽职尽责
就像你那样
忍辱负重
无怨无悔
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小角色
拢你嘴巴的——
笼嘴
独轮车
我没有脚
也没有腿
但我
不是残废
我不能担
也不能抗
但我
能把千斤载荷运达百里，千里
我没有眼
也没有嘴
但我有
低处高唱尊严与个性
我不偏左
也不偏右
不惧豪强
也不欺弱小
谁想任意摆弄我
绝无可能
因为
我时刻守护的是不倒的尊严
我不孤僻
也不寡情
我希望与所有人交友
更乐意助所有人成功
你想掌控我？
不难——
你只要把握住我的平衡。
你想把握住我的平衡？
也不难——
你只要心无旁骛、踏踏实实，
向前走、向前看……
绳
你是，一丝一缕
纤弱的组合
却是，亦刚亦柔
力的象征
作者简介：
李良森，1946年生，1962年初中毕业回乡务农，1979年开始发表作品，1988年由农民调入县文化馆，曾任济南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长清区文联副主席、长清区政协副主席，出版长篇小说、报告文学、散文、特写等作品十余部。其中长篇小说《相思河》获济南市第五届“精品工程”奖、长篇小说《义和庄》获山东省第十届精神文明建设文艺“精品工程”奖、济南市第九届精神文明建设文艺“精品工程”特别奖和济南市第三届“泉城文艺奖”；长篇小说《燕儿燕儿快来吧》获第四届济南市“泉城文艺奖”和济南市十一届精神文明建设文艺“精品工程”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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