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商洛是戏乡,也是我的故乡。那些年我在市文化局主管剧团,老想戏乡之誉不能丟在自己之手,《月》剧就是我用了五年时间与大家共同奋力的成果。 此剧先后演出一百二十多场,场场观众满座。该剧囊括省六大奖又增了从来未设置过的“伴唱奖”最终被誉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作为一名老兵,在庆祝建军95周年的节日里,心情非常激动,现将我当年主持并参与有关《月》剧创作和演出的轶事分享给各位老师和战友们,希望大家喜欢。


月在商洛圆 你我共婵娟
一一花鼓现代戏《月亮光光》创作演出的前前后后
文/作者:拜东涛(商山更夫)
在陕西省第三节艺术节上,商洛花鼓现代戏《月亮光光》轰动了西安,消息不胫而传,“商洛又出了一台好戏”。原国家文化部艺术局长曲润海题诗:“月亮光光照心地,好戏压轴更精神”;省文化厅副厅长孙豹隐题诗:“月亮光光照舞台,商洛好戏复重来,青山吟唱绿水合,老师妈妈情满怀”。在享受了成功的喜悦之后,在此我想谈谈《月》剧创作和“月亮”背后的事。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人们在经历了“三年经济困难”的折磨之后,又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灾难。兰州有个姑娘,名叫李玉芳,她的父亲是当年黄浦军校三期学员,毕业后在国民党部队供职,直到任职师长,少将军衔。解放战争中,他弃暗投明,率部投降,解放后在兰州师院当教授。“反右”斗争中李玉芳的父亲那段“不够光彩的历史”又翻腾出来,以后蒙冤进了大牢,时间不久就死在了狱中。李玉芳的哥哥,从西北大学毕业后,被当作“可教育好的子女”分配到了我市柞水县凤凰镇工作。父亲死后,李家的房子被没收,母女二人无依无靠,只好长途跋涉,来千里外的柞水县寻找李玉芳的哥哥。行止西安,已是分文无有,李玉芳就把父亲留下的一支“金星牌”钢笔卖了八角钱作为盘缠,沿着西安至柞水的崎岖古道,沿门乞讨着向柞水赶。当走到柞水县牛背梁花门楼村时,多病的母亲由于饥寒交加也倒下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怎么承受得起这样的打击?怎样来应付这天降的灾难?就在她哭天不应,喊地不灵的情况下,淳朴善良的山民,伸出了关爱的手,埋葬了她的母亲,收留了李玉芳,并派人四处打探她哥的处所。最终得到的消息是兄长在“文革”中,由于受批判的折磨也死了。李玉芳绝望了,她曾经想到过死,但善良的山民为她送衣送食,问寒问暖,白天晚上轮换着陪她,开导她。李玉芳被感动了,她不能死,她要活着。她要报答这山民的恩;她是李家独苗,不能让母亲坟前没有烧纸的人。为了落户,她和当地大她十多岁的万新德结了婚。

李玉芳读了近十年的书,这是她报恩于大山的本钱,尽管父亲从事教育多年,最终死于非命,曾使她伤透了心,她仍然选择了办学当教师。破旧的校舍,用土坯堆起来的桌凳;十多名学生,复式教学,语文、数学、音乐、体育,门门都得她来承担,每月毛粮二十七斤,工资三元六角的待遇,还得由村民分摊,她毫无怨言,最令她头痛的是60%的学生交不起学费,教学用的粉笔、板擦等,备课的灯用煤油无钱购买,她常把桌子搬到月光下备课,批改作业。她三十出头的时候,父冤昭雪,兰州来信通知她回城安排工作。她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是走是留,她徘徊了三天三夜未合眼。走吧,善良的山民,忠厚的万新德,使她实在不舍,不走吧,机会过去,就得终老在这大山深处。最终她想到了牛背梁不能没有学校。她和丈夫商量,由丈夫上山挖药材卖了,填补教学开支,替学生买课本,解决离家远的学生的吃住问题。她家有四张小桌子,配有近二十多个根雕式的小凳子,就是学生吃饭用的。每当开饭时,叫声一片,有的叫她老师妈,有的呼她老师奶。她从中得到慰藉。一个学生上山跌折了腿,她背上行走近四十里,送到医院,钱不够,她就把自己的手镯取下来卖了替学生交医疗费。她常起早摸黑接送学生,由于常淌水,她的腿得了严重的关节炎。就这样,当民办教师三十多年,直到1997年,陕报宣扬了她的事迹后,引起了县领导的关注,牛背梁通了路、通了电,她也由民办转为公办。历史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演绎出了这戏剧性一幕来。

二、芳草沁野山 李玉芳的事迹传遍了牛背梁的沟沟岔岔,传进了柞水县城家家户户,激荡着我们文化人的心。柞水县剧团编剧冯国喜同志,一头钻到牛背梁五十多天,和村民议,和玉芳谈,和娃娃们一块坐课堂,和玉芳一起吃饭。牛背梁是国家自然保护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原始、简单。五十多个日日夜夜,冯国喜饱尝了李玉芳三十多年的辛酸,一股无形的力量,支配着作者,一定要把李玉芳的事迹编成戏,让它流传于世间。

1998年9月在全区(那时未设市)剧本讨论会上,冯国喜同志创作的八场现代花鼓戏《追太阳》拿上了讨论会。经过讨论,我们感到剧本很有潜力,应组织力量下苦功夫挖掘。会后就派剧作家田井制和局艺术科长武新艾到柞水和冯国喜同志一起,历时两个多月修改,将《追太阳》更名为《野山芳草》。那是一幕六场花鼓现代戏,场序是:籽落深山、春芽破土、情暖寒冬、苗盼甘露、疾风劲草、根扎山凹。在序幕中有一首儿歌:“日头爷,红艳艳,你妈叫你吃饭饭,什么饭,自己看,又是糊汤洋芋蛋”。还有一曲伴唱:大山的脊梁大山的根,养育着亿万山里人……至今想起来挺感人。1999年,柞水县剧团把《野山芳草》搬上舞台,一演就引起了不凡反响,连演十多场,场场饱满,座无虚席。省文化厅领导带专家到柞水观看后,认为是部好戏。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五十周年文艺调演中,该剧作为庆典活动分会场开幕式演出节目参加调演,并获优秀编剧奖、演出奖,演李玉芳的演员李亚玲获一等奖。全剧以真实、古朴为特点,催人泪下,感人肺腑,让人哭的时间多。“一个将军的女儿,一个辛勤的园丁,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伟大的母亲”,记得当时演出时,在宣传版上就是这样写着的。《野山芳草》先后在我市六县一区演出八十余场,至今人们记忆犹新。

三、明月故乡圆
2001年年底,陕西省举办三届艺术节的消息传到了商洛。商洛是戏乡,为“艺术节”拿什么作品?我们想到《野山芳草》,按照三性要求,和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原则,组织力量开始对《野山芳草》进行修改提高,在把握思想性的基础上,把注意力集中于艺术性和观赏性。脱开生活原型的束缚,努力塑造奉献精神,摒弃生活碎事,巧妙地描述人性真、善、美的一面,尽力把生活化的李玉芳塑造成舞台上的李玉芳,李玉芳一生经历了我国历史上的“困难时期”、“文革时期”、“改革开放时期”,历史跨度相当大,不但剧本创作上带来难以跳跃的障碍,而且在演员的表演,化妆上也派生出很多不好处理的问题,此间我们去粗取精,去丑求美,紧紧围绕三次走与留展开矛盾冲突,经过二十多次讨论,完成了剧本修改,更名为《月亮光光》。经演员淋漓尽致的表演,委婉流畅的伴奏,绿水青山的烘托,奇光异彩的折射,得体合时的化妆,悠扬悦耳的伴唱,《月》剧参加省三届艺术节,一举获得优秀剧目奖、优秀编剧奖、优秀导演奖、优秀音乐设计奖、优秀舞美设计奖等全部奖项。演员个人获优秀表演奖二人、表演奖五人、伴唱奖二人。“艺术节”后,省文化厅推荐,省委宣传部决定将《月》剧推荐参加全国“五个一工程”评选。至此“月亮”圆了。

《月亮光光》是商洛的一块“风月宝鉴”。在《红楼梦》中“风月宝鉴”那是只能反照不能正照的。而我们这块“风月宝鉴”则正反都可以照。照正面,使人受到鼓舞,得到启迪;照反面则令人深思,发人深省。历时五年有余的《月》剧,在其创作演出过程中历经的酸辣苦辛是难以尽述的。在《月》剧的背后有很多难言的苦衷。编剧冯国喜离异独身。女儿在上海上大学。修改剧本作者就被借调到市剧团,工资两无着,又要资助女儿上学,现在他还负债两万元之多,真难以想象这两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搞音乐的辛书善是已退休三年的老同志,在《月》剧录制期间,妻子因“美尼尔斯”综合症,昏天昏地躺在床上,他在西安一呆十多天,只有电话中安慰。导演徐小强,腰椎盘脱出,用手托着腰坚持排练,演员卢俊丹,体质较弱,动不动就感冒,录像前他因感冒住院多天,出院后立即参加演出,为了不影响演出效果,他总是在演出前半小时服下几颗激素药,以刺激精神,把戏演好,这仅是我见到的看到的,在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

在《月》剧创作演出的过程中,困扰最大的是资金问题,排练需要投入,布景需要花钱。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动就要钱,我们向企业贷,向单位借,向个人借,总算是把场面支撑到了今天,但在外欠下了近40万元的债务。还不知什么时间用什么方式去还。

戏乡之思
文/作者:拜东涛(商山洛夫)
商洛被称为戏乡是因为商洛出了几台在省内外都有较大影响的戏。五十年代的《夫妻观灯》,六十年代的《一文钱》,七十年代的《屠夫状元》,八十年代的《六斤县长》,九十年代的《泉水清清》,使“戏乡”这个誉称,在商洛青春永驻。这五台戏只所以能产生那么大的轰动效应,除了刷本及演员,当然也包栝乐队、舞美、鞋帽、化妆等的作用外,戏剧音乐有着不可否定的决定性作用。这五台戏,除了《一文钱》音乐采用了商洛道情曲调外,余则纯系商洛花鼓。然而究竟什么是商洛花鼓?它有什么特点?它的起源、形成,主要曲调以及现状,走向如何?是一个很值得而急需研究的问题。

一、商洛花鼓至今未形成固定的调式,对后人的继承带来了难以弥补的缺憾。商洛花鼓原属地摊文化。追溯源头它是由湖北荆门一带沿汉江、丹江逐步上传到了商洛。每逢过年过节,老百姓就以此种音乐形式自娱自乐。后经无数酷爱者辛勤努力,终于搬上舞台,形成了全国唯一的剧种——商洛花鼓。然而,它不象京剧、秦腔等戏剧,已形成一些固定调式,如提起京剧,人们就会想起“西皮”、“二黄”,提起秦腔大家就会想到“尖板”、“慢板”等。商洛花鼓则是作曲者依据剧本情节唱词赋予一定的音乐情调,感情细腻,音调朴实动听感人,曲调委婉,变化无穷,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作者对生活感受程度决定着作者创作深度,尽管大同小异,但各具风格。目下看基本形成了两大派系,一个是镇安派,一个是商州派。但让人感到缺憾的是两个派系都未形成固定调式。因而,造成商洛花鼓谁看了都觉得好看,谁听了都感到好听,但谁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是商洛花鼓戏。后人难以借鉴。

二、商洛花鼓音乐创作后继无人,时间长了,会断流失传。就商洛花鼓音乐创作而言,全区有一定知名度的共4人,刘文华、冯宁、辛庆善、辛书善。这些同志现已全部退休(在写本文时)。刘文华现住镇安县文化馆,得高血压病已多年,体质很差;冯宁早已调离商洛,现在临潼艺校休息;只有二辛尚在商州,且已退休。这些同志年事已高,年轻一代目下尚无研究商洛花鼓音乐的人。待后培养吧,商洛花鼓又是全国唯一剧种,特定的地域、特定的环境,决定了国家不可能设专门学校来培养这方面的人才。因此,老一辈作曲家一旦失去创作能力,就会出现断代。

三、商洛花鼓戏由产生到今,从官方到民间无人系统研究过。商洛花鼓自清光绪年间由湖北传入商洛至今,无人系统研究过。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主要原因在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前,它属地摊文化,流传于民间,而且多用来宣传封建迷信和低级淫秽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五十年代后,在“双百方针”指导下,广大音乐创作者,经多次尝试,把它搬上大舞台,才形成了独一剧种。从五十年代至今,半个世纪,在人类历史上不算很短,但对文艺,尤其是戏剧音乐来讲,可能只是一个瞬间,能把地摊文化搬上舞台,本身就是一个伟大的创举。从五十年代至今,花鼓音乐得以长足发展提高就是一件很不易的事。我们不能责备求全。

基于以上原因,我建议(呼吁)对商洛花鼓进行挖掘,整理、研究,使它从理性上得以提高,以便传于后世。 我从军事机关转业到文化战线至今,任文化副局长已十年了。积十年之训,文化工作要搞好不抓戏是不行的,尤其是商洛是个戏乡,如何保持发扬,自己有着不能推卸的责任。所以,从一九九二年至今,曾致力于抓剧本,抓了一下,出了一些本子,心里稍感轻松。放松之余,又想商洛的戏出名,出了本子,人才,花鼓音乐起着决定性支撑作用。反复思考,花鼓音乐挖掘,整理是要比剧本、人才更为重要的问题。因为剧本,人才随时代而产生,今年没有,明年可以有,但花鼓音乐一旦断代,就再难以起步了。因而在此呼吁,挖掘,整理,研究商洛花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