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骋笔墨写心笺
——我读杨陌书法
作者/吴川淮
杨陌是一个令人感动的书家,现在在百度上还能看到一张黑白老照片,年轻的杨陌正在埋头为乡亲们写春联,写得投入而忘我,看那张照片,让人想到了艺术和生活的关系。杨陌就是从那一片土地上走过来的书法家,靠他的心力,靠他的志气,凸显于当下的书坛。那张照片,拓出了一段历史,也展现了一位书法家与故乡土地父老乡亲之间的联系。
杨陌和我是乡党,相识十几年,切磋十几年,艺道遥遥,吾侪耕耘不止。这些年,墨或浓或淡,人或远或疏,传统法帖临了一遍又一遍,古典的精神成为了血肉,也成为了日常……
艺非常事,更非易事。当下的杨陌书法,一看就是颇为老道,功夫深厚,变化不尽,诸体咸能,且书法中有一种精锐之气,书写宽松而有率性,平实之中更有峭拔,颇见他对于书法的理解之深。因为理解深而求变,因变而通,他的书法之路,正走向澄明,也走向自我。他创作之路正处在正与非正,变与微变之间,不求正而得正,求于变而归正,风格在逐渐地形成。行书中有北魏之风,楷书中则有行书之貌,他是在不断地融合嫁接变化,在中间寻找自己的规律性。他的底子是颜楷和北魏,尤其是在北魏下了很大的功夫,所以北魏书风是他的底色。北魏又属于民间书风,无拘无束,腾挪出奇,杨陌就从那里过来,看他的书法,有鹞子翻身,有虎虎生气,有小桥流水,有独鹤与飞,但作为一个军人的锐气和英气贯穿其中。在当年一群军旅书家中,他低调而谦虚,不显山不露水,别人好像都在呼呼地上,而他在实实地干,跋涉的路上,他是慢节奏,但扎实而有苦功夫,功夫又不负有心人。他是陕西冷娃一样的性格成全了他,恒心与干劲隐于平常。他把碑帖之中的古典意义赋予自己个性之中,让古典在自己的笔下生发着,也让他自己的个性融于传统法度。他的每一件作品,都仿佛是燃烧着的一团火,丝丝地燃着,七扭八拐通大道,笔笔功力显功夫。他在他那一代书家中,既是一个苦学派,也是一个灵悟者,一杆毛笔磨了近四十年,终于有了道行,也成为他个人抒情的形式与手段。
“修炼”二字于杨陌大有意义,他于书法修炼了近四十年,现在依然在修炼之中。从他读书的窑洞开始,当年的描红写字虽不能说是书法,但亦是书法的启蒙。他出生于白水,造字的祖先仓颉庙就在那里的史官乡,传统人文的沿脉之地,翰墨笔传的砚池之乡,他从小就受那里的熏陶,起根发苗,又到了北京,进了部队。进入北京,使他进入了一个人生的大环境之中,尤其让他近距离地看到书法艺术在当代是这样的演示繁衍。他没有在大都市中沉迷或彷徨,而是安静地为自己建立了一个艺术道场,每每在无人之时,认真地临习创作,不断地向大家请教,在古代与当代的“书”林中行走。真正的书法家都是自学的,没有谁能够教出来,全是靠自己的悟。杨陌就是凭着自己下的苦功夫与自己的领悟走出来的。我知道他把中国书协历届的国展和兰亭奖历届的作品集都收集全了,我在编辑《中国书坛纪事》那本大书的时候,还请他帮我寻找资料。他的藏书还有《中国法帖全集》《中国书法全集》这样非常厚的典籍。他在读与思中不断地对比,不断地深入,才有了他今天的收获。而且他连续在中国国家画院课题班和精英班进修,从当代走在最前列的青年书家中汲取营养,以古观今,以今观古,互为融合。
书法艺术的真谛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问题,它建立在对于传统的临摹感受和写出自己的理解,杨陌所做的,是适于心适于己,“有以寓其意,不知身之为劳也;有以乐其心,不知物之为累也。”(欧阳修语)这些年,杨陌反复追求的是书写之间合适的平衡,平正中寓气势,和谐中具变化。他对书艺的追求永无止境,且总有新的东西发现。这十几年间,我们每看他的作品,都能感觉其中的变化,当下的作品和十年前的作品,真不能同日而语。我在他身上,读到了古代的两个成语:君子藏器和君子豹变,他一方面在藏,一方面在变,藏和变之中,他的艺术在发展着进步着。书法是他动人心弦的世界,他为自己建立了碑帖相融的独特法则,“艺术采用现实的材料,把这些材料提高到普遍的、类的、典型的意义上,用它创造出一个和谐的整体。”(别林斯基语)
杨陌的外表总是一团笑容,一种开朗,什么事情他都自己担着,但他最终走出来了,比走在他前面的人更精彩,更耐品。乐观与豁达造就了他,诚实与勤奋造就了他,孜孜不倦,自强不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出水才看两腿泥,书法成为了他的志业。
从部队退役后,他有了宽裕的时间钻研书法,到全国的书法名迹拜观赏碑,更使自己在碑帖融合之路上有了一种领会。他勤奋地投入在不同的艺术活动之中,在忙忙碌碌之中悄然地有了自己的收获。放得下也拿得起,他正将丰富社会实践之所得表现在自己的书法,也将书法写入自己探索求道的人生之旅之中。
作诗赠他:
白水原上出杨陌,愿将仓颉精神传。
身居京华学诸贤,笔下生风携山川。
魏碑唐楷尽学之,行草篆隶意天然。
碑帖融汇出新意,驰骋笔墨写心笺。
能将毫颖入碑深,会意先贤如参禅。
风花雪月俱忘却,细观字字皆婵娟。
一团微笑有佛相,一生只为书道缘。
(作者为陕西省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