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麦的煎熬

“迤南割麦收逮齐,迤北割麦今姑兮,合家竟日咸毕力,尚有余粮连亩栖。腰镰手銍躯偻走,惫矣精神各抖擞…… ”芒种前后,割麦种豆。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前后,我所在的豫西农村正是一派繁忙景象:收割小麦、播种玉米、点种绿豆、播撒芝麻……
40年前,我正读小学,学校放了麦假,中小学生都在家帮助父母“抢种抢收”。记得有一天,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母亲揪出被窝,并催促道:“赶快起来,趁凉快去地里割麦!晌午天太热干不成活。”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跟着父母往地里走,父亲拉着架子车,母亲腋下夹着几把镰刀,手里提着水壶和装了几个馒头的网兜。月光不是很亮,把我们的影子拖得很长。遇上几个早起的叔伯婶子,父母和他们打着招呼,脚步匆匆地往地里赶。
上坡、拐弯儿、再下坡,曲曲弯弯的羊肠小道上,除了夏虫的低吟就是早起干活的农人的脚步声。到了地里,父母亲都把七八垄麦子弯腰往前割,我那时八九岁,把了三垄麦子割,还被远远地抛在后面,母亲不时地回头接接我。太阳越升越高,汗水顺着脸颊、脖子往下淌,我说:“爹,我腰疼。”爹边擦汗边笑着回应我:“小孩子,哪有腰?再割会儿,到地头了,你坐树荫下歇会儿。”当我终于坐在树荫下,啃着馒头、喝着水时,我看到毒辣辣的太阳光下,父亲对襟布衫敞开着,汗水在父亲的胸前蜿蜒成几条“小河”,母亲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额前,但手里依然挥舞着镰刀。我说:“爹、妈,你们也歇会儿吧。”他们都没有停止手里的镰刀,回应我说:“得赶紧点,一会儿 麦子晒焦了不好装车。你歇会儿了,回家把牛牵来。”

装麦车也是个技术活,车左右得均衡,装偏了容易翻车;装窄了,一车拉不了多少麦子;装宽了,麦秸秆光滑容易溜下来,还要重新返工。父亲是做庄稼活的老把式,当我和母亲一捆一捆往车上装麦子时,父亲总要查看一番,或者叮嘱几句怎么装。麦车越装越高,父亲扶我上车,他和母亲用桑木杈挑起一捆捆麦子往车上装。火辣辣的太阳下,我们一家装好麦车,父亲驾辕,我牵着牛,母亲在车后推车,我们缓慢地走在坎坷的土路上。
麦子卸到打麦场,摊开来翻晒之后,父亲套上牛,拉着个石磙,一圈圈地碾压,母亲把碾压过几遍的麦子用桑木杈挑起来翻个儿。这一切都是顶着大太阳在干,母亲早忘了她之前说过的话“晌午天太热干不成活。”其实,对于农人来说,抢收抢种的日子里,哪有“冷热”之说?
1998年,我家买了手扶拖拉机,配了小型的收割机和脱粒机。我们再也不用手拿镰刀,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割麦子。但当脱粒机轰鸣起来时,我们就像上了战场,真的是“硝烟弥漫”尘土飞扬,异常紧张。村里有个叫“飚”的男孩,当时有十五六岁,往脱粒机里送麦子时,胳膊被卷进去,等关了电闸,他已是血肉模糊。之后,飚一直是空着一只袖筒,低头走在放羊的路上。我对脱粒机的恐怖大概也是缘于此吧。尽管每次打麦我只负责挑麦秸和撮收麦籽,但每次打麦,心也是提到嗓子眼儿的。

如今,当我再回老家收割麦子的时候,早已见不到令我心悸的脱粒机了,更别说“远古”的老牛和架子车了。大型收割机新疆二号,在地里走一遭,金黄的麦粒就到了袋子里,收麦的运货车停在地头,我们可以直接卖掉麦子,也可以存在面粉厂里,到时直接取面粉或挂面。再也不用顶着烈日的炙烤去“抢收抢种”了,而那带着时代气息的“麦假”,对于现在的中小学生来说,可能只是一个“传说”吧。
割麦、收麦的变化让我们看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日新月异,新农村的发展翻天覆地。我的家,我的家乡,我的祖国正走在繁荣昌盛的道路上。


王国芹,笔名小雅,小雅丫丫,祖籍山东曲阜,出生在黑龙江省鸡西市。现居河南洛阳,中学语文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洛阳市作家协会会员。爱好写写文字,读读诗歌。散文、诗歌散见于国内一些网络平台、《洛阳晚报》、《皖江晚报》《精神文明报》等。散文《洛阳饭》被选入《国事家事纵横谈》一书,散文《好书伴我行》《来洛阳吃碗面吧》分别选入2016、2017《洛阳散文年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