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恋梧桐山
文/止斋大叔
梧桐山,因古时候广植梧桐树而闻名岭南,山体座基庞大,面积约为32平方公里,最高峰973.4米,当然这是从盐田港的海平面算起的。梧桐山,是深圳河的发源地,主峰在好汉坡上到1180米处,有一巨石横卧山巅———-鹏城第一峰——-当代著名书法家张海题写的字迹,苍劲有力,有若飞动之势!

(一)
山不在大,有故事则奇。梧桐山,现在是改革开放以来特区政府投入资金与人力很大的郊野森林公园,是没有围栏的大型野生动植物保护区与广大市民来此散心与休闲的好去处!但据早来这里的人们说,每年这里有七八个人死于山上。
林子大了,什么鸟事都有可能发生。不说以前,单今年四月,就有两兄弟一起相约吊死在深林大树上,若不是该处绿化人员深入山间作业,还不能发现;也有人自缢于密林深处,无人发现,最后尸体溃烂,发现时仅剩下头颅骨与勒骨残渣。有产后抑郁症者来此跳悬崖的,也有因婚姻的不幸想不开,来此寻短见的,更有现代年轻人,因借高昂的高利贷,还不起钱而来自杀的,可以说,梧桐山,是一座非常美丽的风景名胜,也是人世间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酸甜苦辣皆是歌的缩影。这座大山,孕育了多少凄美的传说,她们伴四季花开花谢,让人坠入她的神秘与美丽之中。
这里,今天讲述几对在此打工的露水夫妻的往事与今生。
苦恋梧桐山,凄美里透入着人性的弱点和坚强。
在小梧桐广场往西行1500米左右,有个很大的烂尾工程。
这里本想建设索道,从仙湖弘法寺到小梧桐山脚,前期投入与建筑都基本完成,只差建设索道工程,电缆与后期的成套辅助设施。不知什么原因叫停。现在索道工程的烂尾楼成了管理处的杜鹃部,这儿是培植杜鹃花与养护特色品种的地方。
在废弃了的索道工程建筑里,一层住着二十多个园林绿化工程的园丁,或叫花匠吧,主要来自云南,贵州,湖南,四川,还有一些江西、高州、梅州等地的。在集体宿舍的房间里,有三四张双层铁架床,一般上层用来放衣物与纸箱盒,里面存有一些外出的衣物与生活用品。下层就是睡觉的,夫妻俩可以睡一张,但没有隔间,只是用一个布帘子档住,夫妻要做爱,声响是不可避免的,好在这些人都是上了岁数,也是大家司空见惯的。
昨晚,阿全与阿香的床摇晃的厉害,也隐隐的听到阿全的发泄之后的酣畅鼾声。
对于他们的结合,说来话长。都说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苦与累,而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
有一种缘份,就像倒悬的露水,
挂在花间,透出的是芬芳,
滴入悬崖峭壁,你接住了,是苦涩,
你接不住,就是云烟,是浮云。
——这是当代某知名诗人的句子
阿香,是来自云南的一个女人,如今是半老徐娘,但清瘦的身材与光洁的脸庞,看得出年轻时的清秀和美丽。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在梧桐山电视塔附近的路上修剪毛肚杜鹃的枝叶,清除杜鹃树丛里的野藤和杂草,围着简易的肥料袋,带着一个有点红色的草帽,丰满的胸部,勾勒出她浑身上下散发的女性诱惑力。她有一儿一女,都成家了,儿子在云南富宁县老家,她的丈夫对她十分恩爱,也很懂她,可惜得了严重的肺癌,在五年前离她而去了,儿女大了她在自己的县城,帮一个有点远亲的付局长家作保姆,本来很宁静的平淡生活,如悠悠白云,随心而适,偏偏在大院门口,一次偶尔机会,与作保安的阿全相识,阿全大她三岁,黝红红的脸挂着他的诚恳,他的老婆是嫌弃他没本事,带着小儿子离开他,不知是不是偷嫁越南一农场主吧!自此,他游荡在保安与做绿化之间。因他多年前来过深圳,在坪山,或其他的园林干过修剪,除草,施肥,打药等工作,所以,就将来特区深圳的一些经历告知她,一张嘴,平时不怎么言语,如今遇到阿香啦,涛涛如江河水,说得令人羡慕与神往。
说去,就要有行动,要与家中儿女商量,听说特区的绿化工有五千多一月,一个月比起在云南富宁,要高一倍,就决定跟随他去看看。
阿全给她买好了云南到深圳的高铁票,捡了一些换洗衣服就上路了。他们转辗多个公司,最后在山水源绿化公司,应聘成功,阿全手把手教她,也在生活中处处关心她,就这样,五十多岁的两个苦命人走到一起啦。
来自茂名的两张,更是有故事。他们是在梧桐山中绿公司认识的。老张,男的,牙齿有点爆出,我叫他暴牙叔,而他的露水红颜女老张,个子偏矮,为人实在,做事也勤恳,与暴牙走到一起,全凭暴牙叔的一张嘴。女张带着小儿子一起在梧桐山干活,她儿子主要干体力重的活,打草机,撒药加肥,到好汉坡施肥,都是他的强手活,相对来说,工资也高,但人憨厚老实,三十一二了至今找不到老婆。暴牙有个小女儿,是大学毕业,现在也在深圳一家影视机构做助理。本想两家亲,母子同婚嫁父女,这样两家更亲,奈何他们的儿女相差甚远,就没有下文。女张的一个大女儿远嫁江西上高,也在深圳买房定居,但暴叔的大儿子,做二手车交易,赔了不少钱,现在又要开酒店,遇到如今的疫情,更是事业爱情两不顺,快四十岁了,也去找不到老婆,但凭着能说会道,在网上认识一个陕北的女人,也三十五六岁,暴叔说,八字没一撇。这样的进展,不如他追女张,三下五除二,两人就睡在一起啦,而且暴叔还管她母子的饭菜,因为暴叔做过厨师,烧的一手好广东菜,这样,女张的儿子也无话可说,没有意见,只是叫暴牙叔叔而已。
暴牙叔,能说会道,在绿化组是个小组长,有公司配备的摩托车,烧油全报销,他可以骑着这台电驴去山下做核酸、买“夫人”喜爱吃的菜,也载着她在梧桐山间兜兜风,与其他队员相比,很是一派神气。
这里几对所谓的“夫妻”,都是苟合在一起的假夫妻,都上了岁数,都在外面打工,一般的是同乡人,这样抱团取暖,借锅搭灶吃饭过日子的,有的人家中有老婆,没有带出来,于是,上班时在一起,一起干活,一起吃住,当然晚上兴致来了也要“一起干活”。
诚然,一个女人,尤其是上了岁数的女人,在外面打工,不方便与容易受伤,这样找个形同“夫妻”的靠山,则有了一层保护,与其被许多人惦记,不如委身一个较心仪的人。
在家千般好,出门半朝难。他们的事,明眼人一看即知,但都不管。他们的经济是独立自主的,各人有各自的银行卡,钱,男人的钱不会让“夫人”管,女的的更不会放手給男人控制。男人管饭,女人陪睡,两者都好像约定俗成的。
就这样,一对对苦命的打工仔打工嫂走到一起啦,也许可以给各自的人生,带来某些回忆,也是一种相互间的体验吧!这种现象,已经普遍,而且渗透到许多内地城市,有人年老,聘用一个较大岁数的保姆,也存在这类现象。
白天一起买菜做饭,晚上还要陪主人睡觉,这样,多得一些小费,在乡镇村较富裕的地方,也有此类现象。

(二)
梧桐山因临近城区,又是深圳的制高点,这座没有门票的大山,是深圳最好的郊野森林公园。今年,受疫情影响,人数有些控制,但在大家的抖音与快手,视频号的推动下,年轻人凌晨上山,观海上日出,夜晚登“鹏城第一峰”,守候夕阳与晚霞,成为一个新时尚。有时,日均有十万人上下山,有时几万人,遇到台风与恶劣天气,也有数千人。他们最多的是来健足养生的。更有许多摄影发烧友,来此放飞无人机拍摄的,在禁止私家车上山的举措下,减少了大量交通阻塞与事故。
梧桐山,有凤来仪。这里风景独特,四季花城,以三月到五月的满山杜鹃花海,山茶盛开,还有各类飞蛾与蝶类丰富著称。
风光喜与四时异,人情恰比天地宽。
梧桐山,一座有爱的山。每逢周末与假日,是人行稠密,闹声鼎沸的。有人来山顶露营,不论刮风下雨,都有人来,有爱意浓浓的情侣,有为自己生日祈福,有拍摄流星雨,有来此放松自己的。
也就在昨日,有队友发现,在野山茶花径的红花亭,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带着两个女孩,露营,帐篷,两只吊床,还有一整套野炊餐具,这是有预谋与先踩点,后逐步实施的系列活动。
显然,这是都市新流行的性爱玩法。一个公司或某事业单位的领导,他手中有权,约上几个玩伴,或是网上招募一下,很容易促成。
这个男人,魁伟,浓眉大眼,由于一夜的疲惫,略显苍凉与老态,我估摸他有四十岁左右,穿着稍后的单层夹克衫,迷彩服的裤子,正在与另一个女孩帐篷里调情。外面一个女孩,趁着清晨的好空气,正在两根亭子柱间的吊床上玩抖音,声音很大,伴着里面传出的声响与音乐,我们的巡山队员,渐渐靠近,仔细看了现场后,连忙招呼吊床上的女人下来。
这个女的,很苗条,清秀。梳着流行的发式,额前的左右两绺头发染成浅紫色的,披肩在胸前,较丰满的乳房,早晨来不及戴胸罩,只见乳头微微顶起薄衫,外套迷你的小宽肩黑背心,裤子很拉风,有点宽松。
我们命令她撤下吊床,问里面还有什么人,这时,男的从帐篷的一边,拉开拉链,钻了出来。
里面还有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也慌忙爬出。这个女人有点微胖,是个丰满,较壮实的,年纪比吊床上的稍大。
昨晚风大,且有雨,他们一顶帐篷,搭在亭子里,四根柱子,刚好可以扎吊床。但高山野岭,风寒雨骤之夜,一个男人做出了很越轨的行动——3p。这是受如今A片与西方性爱玩法的产物,他们或许是一个公司的,男的一定是她们的上司,是主管或部门经理,或某某大企业的董事长,他与这两个女人,一宿宿眠,大战数十回合,男人体力大大透支,女人享受雨水之欢,个个白天有精神。她们一大早起来唱歌如莺,招蜂引蝶地,其中一个女人在吊床里摇晃唱歌,荡漾着昨晚的余韵。
在我们巡山的一个队员发现后,又得到其它点队员的增援,于是,我们向他们讲述山林火灾,野炊隐患,这是在整体修缮的观景亭,你们的行为越轨了。
在强大的攻势与震慑下,他们没有用完的煤气罐与灶具,被没收了,劝其整理周围垃圾,迅速下山。当然,你的生活方式与玩法的道德性,我们无权过问也不好干涉,但带着火具炉具上山,其隐患与危险,是潜藏而时刻要警惕的。

(三)
一座山,半座城。一座城,半边山。梧桐山,她见证了人性的本真与善恶。
——止斎手记
城市里的喧嚣,是红尘滚滚与芸芸热闹的,只有这座大山,如一个沧桑的历史老人,时刻目睹着山下发生的一切。梧桐山,最高处有天池,有块巨石,凌空安卧在顶端。人们从四面八方赶聚到这儿,目的是一个:找寻生命中的快乐与人生中值得惦记的幸福。
九龙含珠——是梧桐山风水的至要处。她孕育了深圳河,她守护在山海之间,她迎接台风,阻挡台风,給身后的黎民百姓以温情。
性,苦恋,煎熬,爱。这是天底下所有人都会遇见的。山间的工作人员,有许多人将最美的青春年华付与梧桐山。有管理处的领导,有绿化、守护、环卫等各工种人员,是他们的付出才有了国家级的郊野森林公园,杜鹃部,资源部,工程部,大量的人在盘活这座山,让她变得更好更有魅力,是我们大家的希望。
阿东,个子不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年轻时来到深圳,做过厨师,保安,搞过绿化,环卫,可以说,他的传奇就是一部说不完的连续剧。阿东,来自广西贵港,年少时,由于家庭原因,中途辍学,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大哥与四弟,自己独自闯荡江湖。1989年左右,23岁的他孤身在外,什么苦都吃的下,家里穷,兄弟姐妹多,于是打工帮衬父母。也给兄弟赚学费,如今他的大哥在美国,弟弟在广州,都很有出息,可他不求人,觉得自己虽没有取老婆,但一样过得充实,很有爱心,也无忧无虑。
他人,十分谦和而勤快。帮大家打理菜园子,帮老站长养鸡,养鸭、喂狗,喂猫,因他做得一手好菜,大家都喜欢他。
谦和,本份,有爱,是多年来做好一件事的基础与关要,别看一个事情的简单程度如何?越是简单,越要用心,否则,就会得偿有失。
当然,他也有相好的,他有时不上班或休息时,就会蝴蝶谷、索道处,还有原来的莲塘站、东湖公园,以致他最早来深圳的六约西坑工业区。他是念旧的人,蝴蝶谷有他多年的好友同是贵港的阿兰,他们是上过床的,但最后还是没有走到一起。
在一起的时候,时光是荏苒可爱与溶溶可亲的,他们会互相买些好菜,水果看望对方的,多年的保安及厨师生活,阿东很喜欢喝酒与抽烟,有时,她会提着几瓶酒水与好烟,放在他的宿舍里,也不吃饭就走。
一年又一年,岁月最经不起的,就是长期的等待与坚守。
据说,阿兰为了阿东,做过许多努力,也等过他。但后来,其父患了急性的胰腺癌,在临死前夕,一定要阿兰嫁人,好給父亲一个交代。经人介绍,她与邻村一个年岁颇大的男人匆匆结婚,也让这个男人与阿兰,还有她的几个弟兄姊妹,一起为父行孝戴麻,就这样,阿兰后来跟她男人,去了广西北海,凭祥,玉林等地辗转打工,据说如今也生了几个小孩,大的都读技校去了。
阿东的心里是受过伤的。认识阿兰,他们有情有义,也互相帮助。曾经为了阿兰,阿东还挺身而出,在东门街上,与骚扰阿兰的流氓打斗过,至今额头上还有一小块疤痕,那是刚来深圳不久,十五六年前的事,可每每回忆起青春年华的经历,尤其是爱情和美的时候,阿东的嘴角微微泛起一圈快乐的涟漪。
多年后,阿东只在心里为阿兰祈祷,祈望她过上好日子,那些美好的瞬间,回忆起来,是辛酸与喜悦交织的梦,至少,与笔者谈起时,是很动人的,也很令人凄楚怜悯。
这里还有许多人,他们在梧桐山干活,饮着泰山涧的甘泉,每天穿行在梧桐烟云间,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他们的渐渐老去,如这豆腐头的草木,如好汉坡的台阶,如山顶的天池,承载着祥和的云,也经历了不同的风雨。他们见证了特区的发展,也见证了梧桐山一步步走向美好的未来。
老马,老景,老何,老桂,都是十年以上的同事,这批人有时发了工资也会前往布吉沙湾的红灯区,叫上几个鸡与他们K歌,唱完之后,自然是各自拥抱女人,行鱼水之乐。
这在深圳是稀松平常而有很普通的,一来二往,这批铁哥们就结下了难兄难弟间的友谊。
一座山,就是一部长篇连续剧,这里居住着许多人,就会上演着人世间的悲欢与聚散,苦恋,有纯肉欲的,也有纯情的。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苦恋,孽缘。也许是当今社会发展不平衡中产生的,有一定的存在合理性。因此,我们对这类现象是值得一笔记录的,也是为社会所包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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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稿,校对:犁骚客
出品:一道诗艺社总社江西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