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诗人们,悠着点 (文/鄂东大汉)
如今诗坛好热闹。
红火、繁荣、高产,每天不一样。把其中一些色彩浓艳的假睫毛,拿来贴在当下新诗创作的粉脸上,估计大多数在“三余”弄弄短句子的诗粉都会说:诗歌的春天到来了。
在互联网这片虚拟的跑马场上,网站、论坛、博客、微博等水陆并发,开启了一个全新的写作、出版时代,使得发表空前的便捷,使得大小诗粉们能很轻易地就避开了投稿纸媒时官方报、刊、出版社的编辑老爷们挑剔的眼光。他们捅开电脑,在屏幕上低空盘旋,娱人兼自娱一把,露脸加闪光一回。这当然无可厚非,爬格子,玩的就是心跳。
不太妙的是玩过了度。
有人一天一诗,有人一天数首乃至十多首,这些写诗卫星化了的诗人们一两年出几个集子已很平常。一位博友自云他一年“写诗仅一百几十首,惨呀”,“发表次数也一般,仅四十余次,挺汗颜 ”。
自谦?自诩?都有。
有人更牛!山东齐河县原县委书记李凤臣,这位2009年1月,被新华网、中国网等评选为“2008文坛最牛作家”的老贪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用公款出版了七本诗集。之后迅速成为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协会员、《诗刊》、《人民文学》理事……被捧为“李凤臣模式”、“诗坛神话”。
且来看他自鸣得意的一首名为《权力颂》的大作:
权系民心聚,姓公不姓私。
本为双刃剑,伤人亦伤己。
身为民之仆,必当明斯理。
利为民所谋,权用民所需。
这是诗吗?。 中国作协、国家级大刊、一级作家……是不是太离谱了! 李凤臣之类诗坛“高产”怪胎,因腐败而事发后,虽是个一指禅,戳破的正是当下诗歌盲目追求的 “数量” 氢气球,还有以人取诗,论资排位的 “大刊” “大赛” 遮羞布。
当今诗人们在网络江湖和纸媒高坡上彻夜“狂欢”,“新诗与古韵齐飞,原创共仿造一色”,激情奔放地与这个需要颂歌的时代合谋,制造着诗坛的五彩气泡——
一是诗情虚假、诗意稀薄,浅吟低唱的缠绵小情调、自我抒情走红,让人想起当下时尚妹子们大腿上招摇着的网眼类袜子。
二是诗思、诗貌的同质化。自己与与别人重复,自己与自己重复,诗歌的独创性严重匮乏,诗歌写作仿佛进入了一个“仿制与克隆时代”。
三是高尚的诗心,悲天悯人情怀的丢失。见血见泪见人性的真诗情被挤兑,被稀释,被风干了。作品如同失足妇女,每天都在虚假的叫喊呻吟,一看就是装出来的冲动。
四是诗人们因为对自己才华的滥采滥伐,一味求多求快,放弃对自己诗歌的精神向度、美学向度以及创新探索的追求,会造成“内卷”与自伤。
五是害人。诗歌在四大文体中因高度凝练、直指内心而理应最远离功利,但可惜的是满眼尽是诗人们的文字自恋与呻吟,或者功利化写作。无担当、滥情、高调之作既是对阅读者的一种过失伤害,也是对他们游走于文学园林中的珍贵时间的非故意误杀。 
荷尔德林有一句话,叫“诗人何为”? 获2011年诺贝尔文学奖的瑞典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80大龄,至今也只发表了164首诗,但这164首区区之少的小诗却并不妨碍他拿到我们口水滴答的大奖。席慕蓉也不高产。从1959年3月她写成第一首诗起,50年她总共只写了400首左右的诗,平均一年只写了8首,但她照样受到从60后到90后诗粉的热捧与钦敬。这应该让我们一年时间就能在民刊、官刊上整出个百十首的勤奋、多产的诗人们惊讶一把,反思一下。
是老托马斯、席慕蓉们太不勤奋?
还是我们太过于勤奋?
几十年来,“大跃进时期”的诗山诗海自不待说,嗣后,我们经历了朦胧诗,第三代诗歌、中间代诗歌、80后,乃至90后诗歌的一个个浪头,诗作铺天盖地,恒河沙数,可堪留下的仍是《一代人》、仍是《致橡树》、仍是《一棵开花的树》、《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等少数的诗作。
诗人们,在你们为数量而斤斤计较得意时,似乎也应该不要忘记了其实诗不在多,贵在精。就象喝了一辈子的汤,感觉最美味的还是农村土灶里文火慢炖的那一罐。
“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 ,说的也是宁少勿多,宁精勿滥。沉下来,静下来,悠着点,“慢工出细活”,你慌的个么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