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进入古尔班通古特沙漠中打柴禾》
作者:魏季培
主播:正能量
古尔班通古特沙漠是我国仅次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第二大沙漠,面积有4.88万平方公里,位于新疆北部准噶尔盆地的中央。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一个秋天,我和其他几位老师带领了一百多名中学生来到新疆兵团农七师一三三团的一个民族连队参加秋收。这个连队位于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南面的边缘,这个连队的人员全部是以哈萨克族为主的少数民族,没有一个汉人,大约有一百多户家庭。
听连长介绍情况,这些民族家庭大多是“半家户”。是在1962年新疆伊犁塔城地区边民外逃(去苏联)事件中还留下的家庭,这些家庭的部分人员(如父親或子女)已逃到苏修那边去了,所以称作半家户。之后,为了边境的稳定就把这些家庭从边境内迁到这里,此地北靠沙漠南临一大片荒凉的盐碱地离团部有二十多公里路程,经过十年的开拓现在好多了,有几百亩土地种植棉花还种植西瓜哈密瓜,还有马群,羊群等等。防沙林带也都成活了,总之,生活条件有了很大改善,各民族家庭也比较稳定了。
我们的学生是多次参秋收劳动了,自带行李睡地铺,早出晚归拾棉花,到民族连队也没什么不习惯的。我是带队老师对此就放心了。有一天,听说伙房的柴禾快没有了,要进沙漠打柴禾,于是我就跟伙房的民族师傅说,我也跟你们一起去,他们爽快地同意了。
次日,早晨七点多钟我吃好早饭。看见两位五十多岁的“雅大西"(老乡)已经套好双驾牛车,我打了个招呼:雅大西,牙克西吗!(老乡,你好吗)回答:牙克西。我就坐上牛车,“驾…“的一声就出发了。
我看了一下二头驾车的黄牛,便知这是二头“骑牛",读者也许不知何谓骑牛,须知这不是我们一般知道的老牛拉破车,这是新疆哈萨克老乡骑牛赶马的牛称为“骑牛",我骑过这样备了鞍子的牛,奔跑的速度不亚于马,而且耐力要比马要强。赶着马群长途转场时哈萨克老乡都是骑牛赶马,要是骑马赶马,骑马不过三天就累趴了。骑牛的牛蹄上都像马一样打了铁掌。
我看车上装了一铁桶水,一筐西瓜(4个)和一布包玉米馍,二把用汽车弹簧钢板打制的斧头,一麻袋牛饲草。刚离开连队路况比较好是平坦的土路,赶车的老乡一扬牛鞭,二头骑牛就小跑起来,我的心情很舒坦,向北望去古尔班通古特正等着我们前往。
我问老乡到打柴禾的地方大约要多少时间,老乡说,早先很近就能打到梭梭柴现在越来越远了,一般在中午以前就能赶到,天黑以前就能回到连队。我心里一算计,那就是要进入沙漠三十公里左右,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沙漠那么深处。我看了一下天气,东方己经露白,今天是个大晴天天气情况不错。
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开始进入沙漠,两边是沙坡地,稀疏地长着一丛一丛的红柳,向北远眺则是一座座沙丘没有尽头。老牛识途一步步向沙漠深处走去,我与老乡閒聊起来(这里的少数民族基本上都会讲汉语)。原来这两位老乡都住在塔城地区,伊塔事件中他们的巴郎子(男孩)也就十七八岁跟着别人都跑到苏修那边去了,留下的开司巴郎(女孩)和他们没有去。听说刚去的时侯还可以,以后就被整到西伯利亚开荒去了,生活很苦,特别后悔,想回来也回不来了。跑去的人中也就是几个头头过得不错,唉……。我问他们对现在生活感到怎样?他们讲,每月工资38.92元(农工一级标准),生活还算可以,吃喝没问题。我又问:还想塔城的家吗?老乡说,怎么会不想呢,更想巴郎子现在怎么样了,谁知事情会闹成这样子。唉……。时间在交谈中流逝,不知不觉已到十点多钟了。
再看周围环境,已是一片沙丘。閒天时还不觉得热,一停下来就觉太阳火炙炎炎口干舌燥。老乡说吃个西瓜吧,于是我接过老乡随身带的“皮恰克"(小匕首)把瓜切个长口子用手掌用力一拍西瓜就崩裂成二半,递给他一半我留一半,用自已的小折刀把瓜瓤划几道挑着吃,新疆的西瓜黑籽红沙瓤实在太好吃了。读者你可知道那时西瓜在连队的价格吗?告诉你:西瓜一分钱一公斤(新疆计量为公斤)哈密瓜二分钱一公斤。实际上买的时候就是一堆西瓜估计为一百公斤就给一元钱。
半个西瓜我光把中心瓜瓤吃了就吃饱了,剩下的西瓜我就随手扔到沙丘上了。老乡见状“吁……“的一声就把牛車停了下来,下车就把我扔掉的一个半拉西瓜就地用手扒了个沙坑把瓜扣在坑里,并用沙子埋好仅露出一小块绿色瓜皮,这时我才转过神来。老乡上车后给我讲,这是规矩,在沙漠里,万一有人迷路渴了没有水喝这可以救人一命。此时我实在惭愧不已,连忙竖起大姆指,连声称道,“牙克西!牙克西!“(好!好!)
牛车在沙漠中穿越,绕过一个又一个沙丘,终于来到一个干涸已久的河床堤岸,也就是老乡说的干河子这就是要打柴禾的地方,我们下了车,只见有一大片枯死的梭梭(沙漠里的一种灌木),早已干枯死的梭梭柴约一人多高直径三厘米多一点的树干,不远处还有几棵干枯的胡杨。二位老乡先忙着给牛卸套喂水喂料,我就跟老乡说,我先去看看有着传奇色彩的胡杨。人称沙漠中的胡杨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这几棵胡杨已干死,但是依然耸立。主干我比划一下有一抱之粗二米多高,木质很硬没有一点枯朽,我想这棵胡杨树在沙漠中至少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饱经风沙暑寒仍然在沙漠中傲身挺立,靠的是它的庞大的根系深深地扎入沙漠之中,这是胡杨生命所在。令人敬畏!
我们三人一齐打梭梭柴,细一点的干梭梭树枝用力一掰就断,稍粗一些的树干用斧头砍几刀就断,不到一小时就装满了一牛车。
这时已到响午,我们就坐在牛车旁的阴凉处吃午饭,也就是吃玉米馍喝水也没有菜,反正干活饿了吃啥都香。其间,一位老乡到车上拿了一块酸奶疙瘩问我吃不吃,我一看就犯酸,此时我已到新疆已十来年了,就这种食物不爱吃。我看过哈萨克牧民制作酸奶疙瘩的过程,牧民把早晨刚挤好的牛奶倒到一个生牛皮做的大皮袋里约有二十多公斤左右,扎紧口袋就在太阳下晒着,这个皮袋从来不洗专门用来制作酸奶所以袋里自带着酵母菌,牛奶就在里面发酵,到了下午打开口袋就用一根大木棒在里面搅十来分钟,再静放半个来小时,结果是奶油飘在上层,中间是水,沉底的是酸奶酪。用勺捞出奶油倒掉水剩下的就是酸奶酪,要喝的话这就是酸奶酪。把酸奶酪放到锅再熬稠了,放到盘子里晒干就是酸奶疙瘩。可长期存放随时可吃。听起来这东西挺好营养价值很高,但是老乡用这种土方法制作的酸奶疙瘩闻起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酸味,因此,我一看老乡递给我的酸奶疙瘩连忙摆手谢绝。吃完饭我们又把最后一个西瓜吃了,这回我乖乖地把二个半拉西瓜皮挖二个沙坑认真地埋好了,仅仅露出二块西瓜皮,哈哈!就象一对绿色眼晴随手就此画了一个人脸,两位老乡看了也笑了。
该回连队了,调转方向沿着来时的牛蹄印和车轮印二头牛不用老乡驾车自已就向南面行走,二头健壮的骑牛拉着满满一车梭梭柴和我们三个人不紧不慢地在沙漠中前进。我是吃饱了喝足了干活也有点累,靠着车梆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怎么一下子把我热醒了,睁眼一看骄阳似火就在我的右前方刺的我眼晴都有点睁不开,沙漠里的热浪扑面而来脸颊火辣辣地痛。我看了手表下午三点半钟,正是沙漠里气温最高的时间,我感觉怎么也有四十多度,口干舌燥,人就像是在烘炉里一样。出门的时候我穿着厚毛衣还觉得有点凉,现在我只穿一件单衣感到热得受不了了。我看看两位老乡他们倒好,出门时穿着光板老羊皮大衣,毛在里面一点也不冷,现在是披着老羊皮大衣羊毛面在外,太阳晒不透,还在迷迷糊糊地睡觉。
我掀开就在我身旁的铁桶盖,看里面还有四分之一的水,就拿着里面放着的大水勺舀了半勺水咕噜咕噜地喝个痛快,我开盖舀水喝水的声音惊醒了老乡,当我觉得还不过瘾准备再舀水喝的时候,却被老乡抓住了手不让我舀水了。老乡说,不许再喝了!我说,不是还有水吗,老乡说了一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最后这些水要等我们出了沙漠才能喝。我听后老老实实放下了水勺。至今几十年过去了,我还是保持这样一个习惯,上街带瓶矿泉水,总是要留最后几口水,回到家里以后才能一饮而净。
夕阳西落时,我们又回到沙漠边缘已经看见连队的家了,再回头看望茫茫无垠的沙丘,好似大海中的波浪翻腾起伏,在夕阳的照耀下披上了一层艳丽的红彩非常壮观。我从水桶里又舀了一大勺水,站在牛车上一饮而尽酣畅凉爽,我举臂挥舞:再见了古尔班通古特!
作者:魏季培,秦皇岛市教育局机关退休。中学高级教师,长期从事教育教学工作。热爱生活,喜欢摄影、写作、古玩收藏等。
主播:王桂琴,网名正能量。秦皇岛市教育局退休干部。从小倾听中央广播电台播音员的声音长大,酷爱普通话,喜欢播音。用正言、正气、正声,正能量,为党倾吐心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