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詹珺羽,女,1997年3月出生四川德阳。毕业于四川绵阳师范学院,优大生。有作品发《青年作家》《中国乡土文学》《西南文学》《楚江》《北国作家》等和收入四川散文作家选集《旌阳卷》等。《寻寿镇马戏团的末路》获全国野生动物保护征文一等奖。四川省青少年作家协会理事,四川德阳市作家协会理事。

生死由人之一
作者|詹珺羽(中国四川)
我姓将,名军,95年生,性别女。
现在,我正被迫站在一场为我召开的记者会上,因为半个月前,我做了一件事,这件事掀起了一场在社会上极具破坏力的风暴。我被拐卖,被疯狂追杀,我屠了一个村。
你在笑,但是我没有开玩笑。
地点:司法局大厅内。
闪光灯如刑罚般不停地打在我的脸上,现场的嘈杂声如同老旧的收音机,刺耳又沙哑。我站在人群中央,右脚的伤疼得钻心——二十分钟前我还在医院的病床上挂点滴,二十分钟后,病号服换成了一身囚服。
我发现现在的记者们统统皱着眉头与人说话,而且他们问话的方式就是不停地把五个以上的话筒往人脸上怼,他们问很多的问题,但是完全不留给人回答的时间,我想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听我说什么,只是单纯地为了让我慌乱,也可能是大家都很害怕,毕竟我是个,杀人犯,不然也不会给我拷上手铐了。
胸口断掉的骨头开始叫嚣了,我疼得有些颤抖。我听见一个记者问:“你对你所做出的残忍举动有什么要说的吗?”
“残忍?您的意思是说,我破坏了一场慈善举动是吗?”我皱着眉头回答他。他被我突如其来的发声问楞了,其他的记者也安静了下来。终于安静了,我想。
“我们针对的问题是,你杀了许多人,而他们大多都是无辜的,你敢否定吗?”
“无辜?您是说该死的是我是吗?”我的语气不是很友善。
记者们开始有些愤怒了,其中一个人撤了话筒直接拿手指指着我的鼻子问:“你的良心难道就没有受到一丝的谴责吗,你晚上睡觉都不会害怕吗?”
“死者为大,生者卑微就是你们评判对错的标准吗?”
“我是什么样一个身份,对,我是杀人犯,被逼还击杀人。在杀人犯之前我是什么身份?我是一名被拐受害者,在被拐之前我是什么身份?!我是一名幸福的前途无量的大学生!被爱着的女儿!活生生的一个人!”
“我不无辜?”

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
我是一名即将毕业的体育学院学生。事发当天,我搭汽车回到我的城市,准备坐出租车去医院陪伴刚做完手术的妈妈。故事的开端,就在这个龙蛇混杂,行旅匆匆,离闹市区也还有近半小时公交车程的偏远汽车站里。
站台边,我孤身一人,陪伴我的只有一个行李箱,汽车站不好打车,公交车抵达闹市的时间太长,我准备打电话叫个车,没想到刚掏出手机,就被一把拿走了。
“我总算逮着你了!”一个浑身充满泥土气息的中年男人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扯了扯我的手,扯不开,他的力气很大,“你再跑啊,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
我还在迷茫中:“您……??”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嫌弃家里穷没法给你买衣服是吗?那个大老板能养你一辈子吗?”
“哈?您认错了吧?”
“好啊,你连你爸都不认了,我今天……”他的另一只手上拿了根皮带,我正迷茫,没想到他抬手就开始抽我:“非打死你这个不孝的!有新衣服了!不要爸了!学别人认干爹!给别人当情妇!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啊!欸!疼啊!你谁啊!”我给抽火了,“哪有这么打的!你给我看清楚!你女儿长得像我?你就没怀疑过你老婆有三条腿吗?!”
“好啊你,”男人更生气了,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我突然感觉耳边像是飞过了一架巨大的直升飞机,轰隆声盖过了我所有的感官。好不容易恢复知觉,我已经被两个男人架了起来,另一个还顺手拖上了我的行李箱。
“你们干嘛!放开……呃!”我还没说完肚子就挨了一拳,两人拖着疼得快没气的我往汽车站外跑,我的袖子被撕烂,脑子翁翁地响。直到这一刻我才猛醒,我遇到人贩子了。 可恶!
他们的面包车就在前面,如果我被他们塞上了车,那我的人生就完了。
怎么可能,让你们把我架走?
在离车还有五米的时候,我意识到必须反抗了。被扛在两人肩膀上的双手忽地一收,勒住了他俩的脖子,双脚借势向前抬起,狠狠地踹向两人的下体,他们被我踢得弯了腰,我往后一退,双手使劲一扣,把两人大脑门子碎鸡蛋壳样嘭地一撞。这还没完,两人条件反射转身想要抓我,我两脚踹飞,然后我拉出我行李箱的把杆,提起箱子就是一个大扫摆,把两人扫得撞在车上,我拖着箱子飞奔而去。他俩很快又猛扑过来。我用箱子把前边的人砸翻,左脚同时踹上了另一人的肚子,然后就是一顿组合拳脚,把爬起来的两个人打得踡缩地上。
“哇……我的天。”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我转头。
好家伙,几十个人拿着手机狂拍,我还以为今天汽车站没人呢,结果都搁这儿看热闹呢,怎么就没给你们看热血一起上来打?
“拍什么拍?”我吼他们,“110会不会打?”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冬天的城市黑得早,手机老早就没电了。忘了跟警察借电话报平安,爸妈估计都急死了。现在的警察可逗,笔录没怎么记,围一群叽叽喳喳问我哪个门派的,我脱口一个武当派还给人唬得直喊牛逼。真特么一群缺心眼儿的,武当什么时候收过女人?我只是练过几年跆拳道和短打。
空气很冷,我缩了缩脖子,说来奇怪,警察局为什么都建在僻静的地方,现在整个空旷的街道,除了偶尔驶过的私家车,什么人也没有,路灯的光绕过行道树叶在地面上投下阴影,显得有些阴森。
我现在可是连滴滴也没得打了,手机没电,路边连一个小卖部也没有。我长这么大也没来过城市的这条街,这边的建筑都是一些司法局,法院,我三观这么正的一个青年,如果不是遇到该死的人贩子,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想着与他们扯上关系。
我选了一个比较亮的方向走,整条大街只有我行李箱轱辘碾在人行道上的啪啦声,现在的城市人行道都用带花纹的地砖铺设,拖着箱子走在上面制造的噪音很刺耳。
也是这个箱子发出的声音,让我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隐隐跟随的脚步声,也怪这个城市路灯的狗屁设计,灯与灯之间隔那么远,该死的灯泡也不那么亮,把人的影子远远甩在身体后面,遮掩了又一个凶险的到来。
所以我就被人打晕了。
我醒来的时候,只觉着头上一阵刺痛,疼得我记忆都出现了空白。我是谁?我在哪?怎么那么颠?
直到装我的东西一个咯噔,我才重新恢复了对这个世界的感觉,疼痛让我思维清晰了起来,身体的感觉让我明白了我的现状。
我现在在一个车上,五花大绑,堵了嘴,蒙了眼。
我被绑了。
我恨自己缺心眼。
我想一定是那两个人的同伙,趁我不备打晕我把我绑了运到某个地方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头上的疼痛开始麻木,饥饿开始折磨我,后来也消了动静,我才知道此行不近。我的眼睛感觉不到光亮,判断不了时间,偶尔困得睡过去,醒来后依然在颠簸。也庆幸我的青春身体潜能,经受着极限,不然这么久不吃不喝,早就挂了。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本期配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