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孔明
难得周日休息,到超市买肉,忽见货柜上摆出了各式各样的月饼,高中低档俱全,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这才突然想起中秋节就要到了。
儿时,中秋节是除春节外让我们这些孩子最盼望的一个节日,与其说盼节,倒不如说盼吃月饼更准确。因为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一年只能吃上一回月饼。
那时候,我们全公社只有供销社开着一家饭店,也只有这家饭店中秋节时加工月饼,并且只有五仁一个品种,供应各大队,各大队分到生产队,生产队再分给农户。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每年的中秋节我家只分得一个半斤重的月饼,还往往要等到八月十五的傍晚才能领回家。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瞅着那个圆月一样的月饼直咽唾沫。但无论怎样馋,母亲也要等到晚饭后那轮银盘似的明月升起来才能吃。当月光如水银般洒向大地的时候,母亲就操起菜刀,在饭桌上象割西瓜一样将月饼切开,一人一块,长三角状的。当然,母亲最疼我这个老生儿,分给我的那块自然最大,不用说,母亲的最小。托着有点象月牙状的月饼,瞅着里面的青红丝、冰糖、花生仁等,我真舍不得快吃,都是咬一口含在嘴里嚼半天,咂摸那种又香又甜的滋味。每当这时,母亲就催我快吃,等我吃完了,她就把自己的那一块咬一点尝尝,尔后塞给我······
八十年代初,我一次分得两个月饼的事,叫我至今难以忘怀。
1983年高中毕业后,出于生计,我到公社办公大楼建设工地当小工。为赶工期,中秋节我们是在工地上紧张的劳动中度过的。中秋之夜,当万家团圆,家家饮酒赏月吃月饼的时候,我们正在工地紧张地浇筑办公楼的楼顶,连晚饭都没吃,饿着肚子干活儿。那个瘦高个儿,说话结巴的建筑队副队长倒背着手,围着我们转来转去,嘴里一个劲儿地吆喝督促:“快、快快干啊,干······完了一人分、分俩月饼。”
我们二十几号人光着膀子,推水泥、石子、砂子,拌灰,装车,再用罐笼吊到与楼顶持平,我们俩人轮流从罐笼上把铁车子里的灰推到楼顶上,上面有专人摊灰、抹平,人人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象刚刚从水里捞上来,而工地上却不供应水。直干到东方升起那颗耀眼的启明星,村里的公鸡打鸣报晓,整个楼顶才浇筑完。大家累得“哼哼哟哟”叫着,有的一屁股蹲在砂子上喘粗气,有的干脆把铁锨一扔,直挺挺躺在地上跟挺尸一样。这时月饼送来了,每人分给两个。这么好的美食却很少有人吃,因为超负荷的劳动已使大家筋疲力竭,反而感觉不到饿了,甚至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倒头大睡。我是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平生第一次分到这么多月饼,难过的是分到这两个月饼多不容易,那是自己拼命劳动才挣来的啊!
现在人们生活富裕了,月饼已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一年四季都能买到,现在而且品种繁多。特别是中秋节期间,人们已经为吃”不了而犯愁了,很多人出门走亲戚都不拿月饼,而改带牛奶、鸡蛋、食用油一类的礼品了。
月饼,见证了中国农村史的变迁。

【作者简介】马孔明,生于1965年2月,大学专科毕业,全国注册安全工程师。《安丘县地名志》和《安丘市志》编辑。在基层从事文字工作38年。作品散见于省内报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