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
作者 夕颜(山东)
在我老家的后堂里摆着两顶桐木做的“木箱”。它们墨⾊的漆身,独自躲在角落里,在想念时光的掌纹。说起这箱子还是姥姥让舅舅给母亲做的陪嫁。
打我们小时候起,我就记得这箱子用铁锁锁着。里面放着母亲算是她珍贵的东西,当然还有父亲挣得那点少的可怜的钱。
小时候母亲每次开箱,除非是逢年过节或者给我们几个交学费等用钱。后来随着我和妹妹长大,每次开箱里面大多放的都是红花绿沫的一些绸缎布料。我知道这是母亲为我们准备的嫁妆。
自从我和妹妹出嫁后,这两顶木箱成了父亲、母亲的专用。
一天母亲叫我去看她的箱子,刚开始看到她用颤颤巍巍的手去开那把生锈的铁锁,我还笑着说:“你这是存了多少宝贝啊!这是要打算分财产吗?”
当母亲打开箱子时,里面出现了永违的“红花绿沫,”然而取代布料的是一些棉衣棉裤。还有一件“呢子大衣”和两双绣着莲花的布鞋。这些东西我觉得不再陌生,因为去年父亲去世时穿的也是这种衣服。也就是老年人说得“寿衣”。
我看到母亲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让我看提前做好的遗像,还一边说:“趁着我手里有点钱,我早备全了,省的你们再置办。”到时候光给我穿上就行了。
听到母亲说的话,我心里泛起丝丝阵痛。自从去年父亲走了,母亲成了孤寡老人中的一员。若大的庭院就母亲和一条狗在家,就是我们兄妹几个回来,也就像走亲戚一样,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每次看到顶着一头雪的母亲,看我们的眼神越来越贪婪。还老是跟在身后和我们说这说那,谁、谁、谁家孩子结婚了,谁、谁、谁家老人去世了。她说她懂得⽣之微末,说再热闹也终需离散,说过了头,唯有伤⼼只是和寂寞搭讪。
空闲时母亲就爱坐院里子,她说:“屋里比大路上还冷。”平时捯饬捯饬花草,喂喂鸟,遛遛父亲留下的狗。
家中院子里种了一棵柿子树,这马上又快到摘柿子的时候了,母亲说:“柿子树是母亲树,树上挂满的小红灯笼,能照亮在外游子回家的路”。
回首往事我也即将站在暮年的端口,这半⽣,我⾛过很多条路,有笔直坦途,有⽺肠阡陌;有春天的风景,有冬季的荒凉。是啊!有⼀天我们不在⼀起了,也要像在⼀起⼀样。
一座老宅和角落里那两口木箱成了我唯一的念想!
个人简介,牛萃华,笔名,夕颜,山东淄博市桓台县人。作品在《流派》、《渤海风》、《黄河文艺》、《诗歌月刊》、《鸭绿江》、《诗潮》等以及多家网络报刊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