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
北京海淀上庄,永泰庄纳兰文化公园的长椅上,独坐并不寂寞。只是好长时间没有来了,隔着围墙总是窥望,疫情把我与纳兰无情地阻隔。
紧关的门终于开了,我大概是第一个游客。我熟悉文化墙上瓷板砌成的字与图画,几次次梦儿,更让我熟悉了一代才子纳兰容若。
享受秋日的阳光私语,享受草根深处虫儿凄婉的歌。蚊子无聊,老是骚扰我这个久违之客。
转转吧 ! 越撵我越不走,该走的是你们——七月杠嘴,八月伸腿,还有几天就要秋分,你们不会再有几天的快活。
忽然发现了一只绿绿的蚂蚱,准确说是只尖头的老扁,梭形的身体胖胖的体型,竟是一个母亲,真幸运,这里没有除草剂,没有农药,任你独自受用着桃花源般的快乐。在纳兰文化公园,唯有你能,自由地接近 纳兰容若的词与歌
你很警惕。几十年没有见到你了,我的眼里就是个濒临灭绝的物种了。美国鬼子为对付越南的对手,研制的“橙剂”,都在中国的土地用上了,又改换了一个很动听的名字,除草剂。第一颗原子弹叫“大男孩”,把一个国家搞乱了叫“橙色革命”,多浪漫,一个虚伪的“橙色”。老扁,你是打不死的小强啊,还在坚守,把我童年的记忆激活。
那时我对你老扁是不屑一顾的。我最赏识的是绿绿的母性油蚂蚱,后腿的小腿带刺,弹跳力极强,一蹦能蹿出好几条垄,让我陪它们长跑,但是总有丰硕的收获。
秋分后的母油蚂蚱,都是一个孕妇,拖着沉重的肚子。大肚子成了它们炫耀的幸福,也成了它们逃跑的累赘。我们男孩,那时很狂很野,只逮捕孕妇,因为它们产卵,它们会让它们的后代飞成铺天盖地的云,长途奔袭,让谷秧子,成为光杆,吃庄稼声音很是嚣张,能让整片的庄稼地,片刻丧失了绿色。庄稼人有涝灾,旱灾,风灾,雹灾,还有蝗灾。蝗灾就是蚂蚱惹的横祸。
我们逮蚂蚱不是脱产,那是拾柴,捡蘑菇,拣栗子之间的小插曲,搂柴禾顺便逮了一只兔子。逮它们手段很是残忍,用退了叶子的草棍穿过它的头与翅之间的鞍子,穿成长长的一串。或者把它的后腿折断,然后从嘴到头顶一穿而过。他们会很痛,四只爪子会牢牢地抓住草帽或衣服,一直到家,都不肯放松它们的爪子。这是祖宗那里传下来的杀敌手段,农民不会优待这些俘虏。在敌人面前,农民从来都不信佛。
寒露, 霜降,是它们 产卵的日子。那时它们的翅膀根内部有些粉红,那时它们的肚子长度远远超过翅膀,阳坡处晒它们沉甸甸的肚子,或扎进土层,准备下籽,为祸害农民,留下罪恶的种子。早晨逮它们吧,霜落在它们的翅膀上,它们没了凶悍,没了机敏,乖乖的,一个个成了傻子。
那时家里没有油,不曾油炸或红烧蚂蚱,只有火烧,用灶膛没有了火星的余烬干煲,煲出它的色香味俱全,煲出蚂蚱籽的口感,安慰馋虫,安慰咕咕作响的肚子。
美国佬的橙剂果然了得, 肆虐猖獗的蚂蚱倒成了人间稀客。我只得动用我的调情心了,把这个老扁捧在手心,祝福它飞吧,飞吧,赶在霜降前产卵,给地球家园留下延续物种的种子。


作者简介:北山虎,实名吴虎汉,唐山迁西人,老三届,老知青,开滦退休。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唐山作家协会会员,老三届诗社社长。坚持每天一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