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周年祭暨缅怀父亲
李景发
2010年的正月14日下午,我们亲爱的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转眼就过去了一年。一年来,对母亲的思念无时不在脑海中出现,甚至经常在梦中见到亲爱的母亲。
在2011年正月14日母亲逝世一周年之际,我们兄弟姊妹7个家庭的大大小小几十号人在大姐的带领下带着供品来到父母墓前,祭奠父母,深切缅怀含辛茹苦了一辈子、已长眠于斯的母亲和父亲。
母亲名徐招英,祖籍在现南昌县蒋巷镇徐家村,1923年农历3月24日出生在现鄱阳县田畈街镇桃溪村。桃溪原是一个古老的小镇,它位于连接鄱阳湖的潼津河岸边的长安畈上,当年外公和外婆驾船从蒋巷经鄱阳湖延潼津河北上,落在了河西岸的桃溪渡。在那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时代,这里是一个非常繁荣的小镇,麻石铺垫的十字型小街上,各种各样的商铺一个接一个,仅杀猪的屠行就有17家。这里是一个水陆码头,陆路是通往景德镇、鄱阳、九江、安徽东至的交通要道;水路则通鄱阳湖、南昌、九江直至南京、上海。很早以前就有不少从南昌驾船过来的南昌蒋巷人,在这里长期落了下来,外公、外婆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租住在河岸边的一幢小木屋里,房东也是南昌蒋巷人。同租住在该屋的还有一对从南昌蒋巷镇叶楼村驾船过来的夫妇,他们没有生育孩子,女主人和外公还是表兄妹。而此时外婆有我母亲、大姨和一个舅舅,当时母亲还在襁褓中。
一天,外公的表妹对外婆说:“表嫂,你有两个女儿,是不是可以给一个我?”外婆当即很爽快地回答:“行啊”。就这样,我母亲就做了外公表妹夫妇的养女,跟着她的养父母(后来我们叫公公、婆婆)生活。
就在母亲被公公婆婆收养的那年的一天晚上,桃溪街上突然发生火灾,公公婆婆他们在情急之中,赶紧将家里的被子等物品抢搬到停在河边的船上,眼看着整个桃溪街上所有的房子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正当他们在火灾抢险中冷静下来时,这才发现他们襁褓中的养女我的母亲不见了,于是他们一边大声呼唤我母亲的名字,一边发疯似的在船上河面到处寻找。可是哪儿也没有发现我母亲的踪影。
就在公公婆婆绝望地面面相觑的时候,忽然听到船舱内传来婴儿的哭声,婆婆不顾一切地冲进船,发现哭声来自船舱中卷着的棉被里。婆婆三下两下就把被子摊开了,这才看到襁褓中的母亲被卷在了被子里。万幸的是,母亲是被侧身卷在被子里的。否则如果是仰身卷在被子里,说不定早就被窒息身亡了。
如同凤凰涅槃,古老的桃溪在那场火灾焚烧后,经过几年的重建,一座新的小镇在原址上重新建了起来。
公公、婆婆带着我的母亲又在河岸上建起的新家开始了他们的生活。公公婆婆以驾船帮别人运输物资谋生,例如经常将山里的粮食、木炭运往南昌,又将南昌的日用商品运回乡下。他们一直都没有生育,只有母亲一个孩子,经济条件还比较宽裕,所以公公还让母亲读了几年私塾,这是2010年我和大哥把母亲接到南昌时母亲在途中车上跟我们说的。她说,有一天婆婆准备让她去跟人家学做衣服,并且把行装都准备好了,公公回来见状,把婆婆好好骂了一通。说就一个女儿还去学什么手艺?并将行装给解开了。但是母亲没有说后来为什么没去学手艺也没有继续读书。
我们从小就知道母亲识字,听过她念《三字经》。公公姓谢,母亲姓徐而且一直没改姓谢,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在那个封建年代,公公、婆婆既然收养了我母亲,为什么没有让她跟公公改姓谢?从这点至少反映公公不是那种固守封建传统的人,思想应该是比较开放的。
20世纪40年代初,此时的母亲已长大成一个美丽大方的姑娘,后来听人说母亲是当时桃溪街上公认的美女。这时,同样祖籍南昌蒋巷南李村的一位叫李嘉曜的小伙子被抓壮丁在鄱阳县警察局水上保警队服役,并派驻在水陆码头桃溪渡。小伙子20岁出头,1米75左右的个头,长得英俊潇洒,处事稳重,待人诚实。在一个同样是南昌蒋巷人我们后来叫“望婆姑姑”的撮合下,这位比母亲年长两岁的小伙子做了公公婆婆家的上门女婿,与我母亲结婚成家,生儿育女,他就是我们的父亲。
由于父亲当时独自一人在外(父亲在7岁时其母亲去世、14岁时其父亲去世,一个姐姐出嫁后,父亲就和他唯一的弟弟相依为命),没有家人帮他操办自己的婚事。听母亲说,父亲和她结婚时穿的一件蓝布长衫还是借来的。父亲和母亲结婚后,通过托人帮忙,找当时驻扎在桃溪保警队金姓队长说情后,竟然被同意让父亲脱离了保警队。从此父亲和母亲过上了正常的养家糊口的生活。
当时的父母虽然一穷二白,但是他们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勤劳的双手在公公、婆婆的帮助下,共同经营着自己的家。在那缺乏计划生育条件的年代,父母亲先后生下了我们7个子女(4男3女)并养大成人,仅从生养这么多子女这一点,足见母亲一生经历了多少痛苦和磨难!在过去贫困交加的年代,母亲和父亲和衷共济,风雨同舟,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支撑起了我们这个大家庭。
母亲一生勤劳朴实,通情达理,在父母亲良好的言传身教下,我们7个子女都长大成人参加了工作。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了国家的利益,母亲和父亲义无返顾,将大哥、二哥和我先后送到部队参军,履行着保家卫国的义务,我们在父母的教育和鼓励下都在部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我们7个子女都为保卫和建设国家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母亲一生谨慎处世,为人善良。在她八十八年的漫长人生道路上,始终秉持着与人为善,以邻为伴的做人原则,从未与任何人发生过口角和不愉快的事情,在邻里乡亲中间有着良好的口碑,深受大家的爱戴和尊重。
在我的脑海里,刻下了许许多多对母亲的记忆:
小时候,我经常趴在灶台边,好奇地看着母亲做做饭烧菜,母亲烧的饭菜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吃。至今我经常用的在砧板上用刀拍大蒜子的方法,最早就是学着母亲的。
小时候,我经常趴在猪圈木栏边,看着母亲给自家养的猪喂食,看着猪大口大口地进食母亲流露出欣喜的样子。在母亲转身离开时,我也会学着母亲将桶里的食物舀到食槽里给猪吃。
小时候,每当年关时,我就喜欢在厨房看着母亲做糯米酒,从蒸米到装进容器到香甜的米酒做好能吃了,我都历历在目,我喜欢吃蒸好的糯米饭,母亲就趁热捏一个饭团给我吃。成家以后,很早我就会按照当年母亲的作法,经常在冬天做糯米酒。
记得我八岁那年,我们桃溪小街上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染上了流行性急性脑膜炎,我也被传染上了,当时至少有七八个孩子都患上了急性脑膜炎。是一位下到我们小镇上蹲点的县医院一位姓姜的外科医生挨家挨户给我们打针吃药治好的。记得在恢复期吃饭胃口不好的时候,一天母亲给我煎了两个荷包蛋吃,那鲜美可口的荷包蛋的味道让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母亲有时也和小镇上的人(大多是男人)一起推着独轮车到山里去砍木柴,我就帮母亲拉车。母亲吃苦耐劳的一举一动,让我终身难忘。后来我慢慢长大能够推车时,我就跟着大人和小伙伴进山砍柴,不再让母亲自己推车去砍了。但是每次要进山砍柴,凌晨还是母亲起来给我做早餐和带去中午吃的饭菜,因为往返是要一天时间的。
上世纪60年代末期,由于中苏关系紧张,在福建莆田服役的大哥随部队调防到山西临汾,当时部队为了保密,在调动期间不让他们给家里写信。一个多月没收到大哥书信的母亲焦急万分,有一天带着我去一个邻村向一个和大哥同去当兵的家属打听他们儿子的消息。记得我跟着母亲走过一段小山沟,来到那姓何的人家时,得到的结果和大哥的情况一样。后来终于收到了大哥从山西寄来的信,信封下面的地址开始写了,可能是为了保密又用毛笔涂黑了一条。母亲和父亲看过大哥的信后,悬着许久的心终于放下了。
1976年2月我也应征入伍,离开家的那天,父亲送我去县城集合,母亲和其他亲人们就站在家乡的桥头边,目送着我们走过石桥,走上河对面的山路,至到我们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消失。
后来我每次从部队回家探亲,母亲都要炖一只完整的鸡单独给我吃,有时我想让大家都吃点,母亲就不肯,并说不能分着吃,否则就达不到“全补”的效果。我喜欢吃豆牙,母亲就用黄豆浸湿放在小簸箕里用湿毛巾盖着放在水缸架上,过几两天就长成豆牙后做给我吃,那豆牙的鲜味是现在买的任何豆牙都比不上的。
我每次回家探亲返回时,母亲和父亲他们都是那样站在家乡的桥头边,目送着我走过石桥,走上河对面的山路,至到我们的身影在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为止。
我当兵在江西南昌市原福州军区军政干校(现陆军步兵学院),后来考上的大学也是在南昌,再后来转业工作也在南昌市。母亲和父亲曾经陆陆续续多次到部队或我的工作单位看望我。其中有两次印象最深的:一次是1977年母亲和父亲到福州军区军政干校看望服兵役的我。在我之前大哥、二哥一个在福建、一个在云南服役,父亲曾经去过一次福建大哥的部队探望。母亲来探望我那是她第一次到部队。当时我还是战士,只能把父母亲安排在干校招待所住。大概住了一星期,回家时我把他们送上了去九江的火车,他们要经九江去看望在瑞昌三线厂我大哥再返回老家。当时我从干校给父母开了一张到九江军分区招待所住宿的介绍信,父母亲凭着那张介绍信在九江军分区招待所住了2个晚上(往返),包括吃和住都给予了免费。当时父母亲还以为是招待所忘了收费,在看望了我大哥回九江再次入住那九江军分区招待所时仍然是免费的,于是他们就去前台要补交费用,那知道工作人员对他们说:你们是军人家属,住宿费和伙食费都给你们免了。当时父母亲非常感动,从而更坚信了送儿子到部队服役是非常正确的选择。这也许是他们把3个儿子送到部队当兵最好的回报之一了吧。
还一次是1987年我的儿子出生了,这也是父母亲的第四个孙子。母亲把和她亲如姊妹的一个邻居胡大妹阿姨的小女儿请来帮我们带孩子。第二年母亲带着胡大妹阿姨两个人一起来部队看望我们,那次是她生平第一次独立出远门,而且是进省城,他们还在省城南昌市八一广场照了相作纪念,记得还是彩色的,可惜那张照片后来一直没有找到。
我在部队的14年以及后来转业在南昌市安家和工作期间,父母亲也会经常去看望我们,但是住得最长时间的一次也只有半个月,父母亲知道我们工作都很忙,想我们的时候来看一下他们就放心了,不愿意多呆怕影响我们上班,每次都是怎么留他们多住些日子都留不住。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母亲和父亲对他们7个子女及其晚辈倾注了一生的爱。记得每年我和大哥两家回老家过完年返回单位上班时,母亲和父亲亲都要将他们年前就准备好的腊肉、花生、冻米糖之类的年货分成好两份让我们带回来。父母亲从来没有要求我们给他们什么回报,唯一的要求就是每次在我们离开返回时,母亲总是叮嘱我们返回后,每个月给家里写封信。
按照母亲的嘱咐,我自入伍后在部队以及后来转业到地方工作期间,都会坚持每个月给父母亲写信,直到后来普及了电话,才改为经常给他们打电话。每次在电话的那头母亲和父亲除了问我们的工作和小家庭是否都安好外,还是没有任何其他要求。
母亲和父亲在六十多年患难与共的日子里,用他们辛勤的劳动和汗水营造着我们这个大家庭,用他们温暖、宽广的胸怀庇护着我们这些子孙后代。母亲是父亲的好妻子,是我们最伟大的好母亲,是孙辈、曾孙辈们最慈祥的好奶奶、好太奶奶。
母亲,您走得实在是太匆忙了,您不是多次说过要是能看到我的儿子——您的孙子李硕结婚就好吗?去年过年您的孙子都答应了暑假争取带女朋友回来给您看的,可是您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您的离去,真的是给我们留下了太多太多的遗憾!
母亲的去逝,也使我们这个大家庭又失去了一位最亲的亲人。真的是严父辞世泪未干,慈母又别恨终天。今天在母亲逝世一周年、父亲逝世四周年之际,我们对母亲、父亲最好的纪念,就是学习他们勤劳朴实、通情达理、谨慎处世、与人为善、充满爱心的高尚品德,并将这些品德一代一代传下去。
亲爱的母亲,您和父亲永远活在我们这些子孙后代们的心中!
作者简介:
李景发,男,江西省诗词学会会员,原江西省出国劳务人员培训中心主任。曾在南昌陆军学院、江西省民政厅、中国江西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从事新闻、秘书、管理等工作,自1981年起有若干新闻、文学及理论文章见诸军队和地方报刊,2017年开始学习诗词写作,在国内多个媒体、网络平台发表诗词几百首,已出版诗词楹联集《吟坛学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