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毋东汉

       小学教材对受教育者的影响几乎是终身的。年近八秩的我十分崇拜鲁迅，“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是我的座右铭。我从小学时开始崇拜鲁迅。课堂上，老师讲了鲁迅踢鬼的故事，我心目中的鲁迅，“须仰视才见”。我在杜曲小学上四五年级时，曾在周日步行三公里，独自去西北艺术专科学校（即现省职业技术学校）瞻仰大门里屹立的鲁迅塑像。并且向鲁迅像举手行个少先队礼，然后返身步行回杜曲。

        鲁迅踢鬼的故事，告诉我，世上本来没有鬼。我上初中前后回长安南乡，家里有桃园，桃多得吃不完。父亲让我用水担挑两个竹笼去卖桃。卖桃回来，路过辛庄村东水碾，天已漆黑。我见路旁坟头有黑影，疑为鬼影，走近时，还听见“哼哼唧唧”之声，似乎在念咒。我很害怕，头发似乎竖了起来。我想起鲁迅踢鬼的故事，准备先下手为强，免得我走过身，鬼从背后来捏我的脖子。我摘下空竹笼，举着水担朝鬼影逼近；这时，我浑身像凉水浇，越接近鬼影越害怕。走到鬼影跟前，狠劲打鬼一水担。鬼影“哼”了一声跑了，原来是跑圈子（发情）的老母猪。从此，我更加坚信无神，不信鬼的存在。

        学习了《纪念刘和珍君》一文后，听老师讲鲁迅营救学生，不顾个人安危的故事，我处理我与我的学生的关系，下意识的效法鲁迅，也有不少故事。这是我学稼十年后当了教师，发生的事。

       我多次顶风抗雨、稀泥灌靴，徒步去距汤小数里的王家村、圪垯村、土门峪家访，把辍学的学生动员返校。

       我曾在烟火弥漫的教师宿舍中救出两个学生。

       有位女生正上初中，她爸却给她寻婆家，女生她妈告诉我，说：“你的学生，教她爸卖了！快去劝你哥，我说不下。”我立马去她家，费口舌，讲道理，劝学生他爸退婚，挽回此事。

        还有个男生，丧父，失恋，精神错乱，不服药，要跳井；他妈来寻我：“谁说也不听，只有你说话听。快去劝劝你的学生。”我跟着学生他妈去他家。走进门就见我的学生坐在井岸，双脚垂进井口。我大喝一声：“上来！”他一见是我，赶紧缩腿离开井口，问我“把饭吃了没？”我说：“你快吃药！”他乖乖服了他妈熬好的中药。

       那年，我在孟家村一队泉岸拾了个四岁女孩，她不知父亲姓名，只知道母亲叫“稳”，家住“山跟前”，我穿着汗背心，揹着孩子从汤小揹到吳家沟，再到土门峪，经十几里，直至快到圪垯村时，遇见孩子的外祖父和孩子的母亲。后来这孩子在我任教的王莽中学上学，当了我的学生。这是后话。

       尽管我当时是民办教师，生活拮据，我还用稿费给个别困难学生买过作业本和蜡烛。 雨过天晴，我多次揹过稀泥拔鞋的小同学并送回家。做这些事都联想过鲁迅的师生情。

       我爱学生，学生是我的工作动象、服务对象和研究对象。因为我是儿童文学作家，工作需要使然。我的教育方法主要是编小故事，讲大道理，后来出版了《育圃寓言》。这是后来的发展结果，起初源于效法鲁迅。俗话说得好：“师徒如父子”，鲁迅冒死救助学生，写文章悼念学生，对我熏陶颇深。我曾在意念中把自己比作孵蛋的老母鸡，把学生视作雏鸡。失去雏鸡的老母鸡孤独难熬。

        我数次遭遇学生夭折的噩耗，撕心裂肺，岂止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得！远逝的雷爱玲、王丕霞、程殿礼、程育民、田银学、孟利娃……都是我眼泪泡过的学生姓名，他们的音容笑貌，与我的记忆力同在！

        我爱学生，因效法鲁迅。

        我遥祝小学语文教材的编者身体健康，不要把鲁迅的文章从《语文》课本中删除了！我请求你们了！ 我若不是读鲁迅、学鲁迅、效法鲁迅，岂能有如上述的情愫？

        2022-9-28-于樵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