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香诱惑

宋晓华

在我们村子，母亲的做菜水平是很高的，这并不是偏爱，凡是到我家做客，吃过母亲做的菜的人，都会赞不绝口。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有三道菜最拿手：炒藕丝、炝芹菜、炖鸡汤。

藕根据淀粉的含量，分为泥藕和白莲藕，泥藕淀粉含量高，发面，适合炖，而白莲藕淀粉含量少，发脆，适合凉拌，但母亲却选白莲藕来清炒。白莲藕切细丝，在锅里那么翻炒几下，断了生，加油盐醋，不用酱油，盛出装盘，藕丝晶莹，不粘连，入口脆甜。

炝芹菜则选用鲜嫩的菜梗，切段，上锅用大火猛炝，加入油盐酱醋，撒少许葱姜，如果有肉，更好，切成长短适宜，肥瘦相间的细丝，事先炒熟，在起锅的时候加入略加翻炒即可。这道菜色泽碧绿，鲜咸相得益彰，食后无渣。

至于炖鸡汤，则更是母亲的绝活，无论什么样的鸡，宰杀完毕，烧开水去除血水腥味后，多加姜，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一小时左右，出锅前再适量加盐。鸡汤清亮透明，味道鲜香无比。小时候逢年过节炖次鸡汤，但人口多，每人分一碗，里边也就有两、三块肉，吃完都是回味无穷。

大家可能奇怪：为什么对母亲炒菜的流程这么熟悉？因为那时候，母亲炒菜时，大多数都是我烧火。

后来，母亲年龄大了，不大炒菜了，但每逢我们回家，只要时间合适，她都会炖锅鸡汤。而那时，我们也经常在外边吃饭，才品出母亲的鸡汤别具一格。

现在，母亲去世六、七年了，我时常想起这些菜的味道，便试着自己做一做。炝芹菜对火候的要求高，掌握不了，炖鸡汤虽然简单，也请教过大姐和小妹，但也炖不出原来的味道。现在我就试着炒一炒藕丝。其实炒藕丝我也做不好，一是不会选藕，二是不会切细丝，做出的味道也不怎么样，只有我自己吃。但我只是享受这个过程。当我慢条斯理地准备食材，烹饪菜肴时，母亲生前劳作的画面就闪现我面前：一头乌发，衬着白皙圆润的脸，低着眉目，专注地干活，有时还会不自觉地哼一哼曲子。这是母亲留给我最美的印象，与她岁数大了后乖戾不定的性格截然相反。

实际上，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都带着沉甸甸的爱，而且让人动心的不是食物，而是和食物一起经历的人和岁月，其间，滋味绵长，深藏着喜与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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