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我们也不能
遗忘的地方
    
  敬 伟 德
   
抗日战争结束已经近80年了，然而，抗日战争也还遗留给我们许多问题——。在1945年，云南的滇西抗战随着抗日战争的结束，国人起争端，部分远征军沦为弃儿，滞留“金三角”。金三角，北起中缅边境，西到萨尔温江，南至泰国清迈、清莱山区，东抵湄公河老挝丛林，面积约20万平方公里，在地图上看上去就像一个倒置的大三角，故名“金三角”。这片原始而寂寞的土地，自从70多年前国民党军队闯入后，战争和毒品的烟雾就笼罩在了它的上空。


历史追溯到1941年12月，当时泰国同日本签订同盟条约，日军出兵“保护”泰国。在“大东亚共荣圈”的诱惑下， 1942年1月25日，銮披汶的泰国政府正式对英美宣战。泰国的参战使中国西南边陲更加危急，为支援英军保卫缅甸和维持国际运输线，中国政府决定派出远征军赶赴缅甸作战。1942年3月初，第6军第93师进驻缅甸的边远城镇景栋。4月12日，大批机尾上绘着白象记号的泰国轰炸机突然在景栋上空狂轰滥炸，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泰国军队不断挑衅中国军队，后被激怒的93师击败。



“征缅方面军”受挫的消息传到曼谷后，銮披汶担心久战不克被日本人所耻笑，于是把 “大象部队”调往景栋方向。5月2日，泰军“战象团”冲过第 93师阵地，骑在战象上的泰国士兵疯狂地向中国军队扫射，中国军人死伤甚巨，仅当天就损失1500余人。这时，日军已经切断滇缅公路，准备与泰军合围第93师。吕国铨师长见势已不可为，便命令部队撤出景栋，退到中缅边境地带后才集结起残部。占领景栋并未使銮披汶的野心得到满足，他把泰军第1师改编成机械化部队，决定再次向中国挑战。1943年2月，没有任何日本顾问参与的情况下，泰军第1师独自从缅甸北部准备向中国云南发起进攻。


经过9个月休整，中国军队已完全恢复战斗力。2月21日深夜，由500人组成的中国敢死队悄悄摸进泰军第1师营地，焚毁不少泰军坦克，许多泰军官兵在睡梦中成了刀下之鬼。初战告捷后，2月22日起，第93师以连为单位分散袭击泰军，大挫泰军锐气。泰军疲于奔命，吕国铨师长又悄悄地集结起部队。3月11日，第 93师以277团和279团两个团的兵力向泰军发起总攻，泰军第1师溃不成军。
 
1945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呆在泰国、老挝16度纬线以北地区的日军，由中国第93师负责解除其武装，第93师师长吕国铨中将率部进入老挝首都万象受降。此后93师就一直驻守在云南边界地区。



1950年，中国解放战争接近尾声，同年3月9日，最后一支国民党武装在解放军的打击下，溃不成军，荒不择路，逃入与云南省交界的缅甸。这支残军的番号是第8军237师709团，团长是李国辉。他们与另外一支先期逃入缅甸的国民党残余部队第26军93师278团会合，成立了“中华民国复兴部队”。当地的百姓仍称之为93师。


1950年8月，“反共英雄”、第8军前军长、伪云南省政府主席李弥从台湾飞到金三角，接管他的老部队并将其改编成“云南反共救国军”。1952年，台湾派来700余名官兵增援“云南反共救国军”。1953年，这支军队发展到1.9万人，成为缅甸北部一支很重要的军事力量。缅甸政府对此十分不安，政府军与这支反共武装曾发生多次武装冲突，但屡遭惨败。


在联合国的压力下，蒋介石撤回了这支部队。但当时任第3军军长的李文焕因非正规军人出身，怕回到台湾军长职位不保；而第5军军长段希文却因部属多是云南籍人，且大多在当地成家，多不愿意去台，因此李、段各造借口没有撤退。台湾对李、段抗拒命令的行为感到恼怒，台湾国防部发言人对外宣称，撤军已告完成，“云南反共救国军”番号取消，滞留当地约几千人均被视为擅自脱离者，台湾方面不为其行动负责。于是这支队伍脱离了国民党，成为一支“孤军”。



后来，在中国和缅甸军队的打击下，部队崩溃，“孤军”成了“残军”。国民党将军段希文、李文焕率领这支剩有约4000人的残部撤到泰北山区湄沙隆（后来改称“美斯乐”），“金三角”历史上有名的“段、李时代”开始了。这支残余部队后来与金三角的地方势力结合在一起，领导人段希文娶了当地一个土司的女儿为妻。


由于他们远离台湾，又不能回到大陆，如此下去，军饷从何处来？军火从何处来？这都成了93师所面临的具体问题。为了生存，这支国民党残余武装只得自食其力。他们奋战于荒山丛莽和穷山恶水之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还要经常与前来征剿的政府军浴血战斗，过这种非人的生活前后长达10余年。由于当地的居民通常以鸦片换取现金，因此，93师一方面招兵买马，进行军事训练；另一方面，又组织人开荒垦地，种植罂粟，然后将鸦片运出金三角，换取金钱。由于有军事力量作保障，这支鸦片武装在金三角站住了脚，并且很快成了当地最大的一支鸦片武装。



迫于生存的艰难，在泰国政府的“招安”下，1964年春天，段希文率领这支部队向泰国政府投降，部队改编为“泰北山区民众自卫队”。他们劈开莽莽丛林，在这片被称为金三角的神秘土地上顽强地生存下来。为了得到在泰国合法定居的权利，国民党残军不得不接受泰国政府的交换条件，配合政府军征剿泰国的反政府游击队。当时，残军在异国充当炮灰，成为征剿游击队的主力，在1970年、1973年和1981年先后多次出兵帮助泰国政府剿灭活动在泰国东北的反政府武装。虽然最后战事以胜利告终，出征的将士却死伤过半。93师用鲜血和生命终于换来了泰国政府的承认。


20世纪60年代末开始，泰国政府给参加战斗的将士、阵亡家属和负伤士兵发放泰国公民证，允许他们在泰北山区所谓的中国难民村 “美斯乐”留居。
在以后的岁月里，曾经是祖国的中华将士及他们的后代，在异国的土地上扑地而跪，向异域的君王乞求生存权利。台湾著名作家柏杨曾为这支国民党残部写下这样一段感言：“一群被遗忘的人，他们战死，便与草木同朽；他们战胜，仍是天地不容”。


时代进入了21世纪，但是，“金三角”——我们仍然也不能遗忘的地方！




敬伟德简介，男，汉族，大学数学系本科，理学学士。云南地方史专家，研究员，麒麟读书会副会长，麒麟读书会作家联盟副主席。
曾在《人民日报》、《团结报》、《云南日报》等全国约50多家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约300多万字；并有《风雨滇缅路》等作品先后在人民日报等刊物获奖。本人主要的著作有：《边陲漫记》、《滇西岁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