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当我了解到,齐长城、孟姜女故乡、望夫山坐落一地的时候,有一种“这就对了”的欣喜,于是就有了下面的刍议:
为孟姜女文化的象征载体望夫山正名
吴熙禄
古峰位于莱芜旧城东北约二十五里处。在有关记载和传说中,就我知道的此山至少有三个名字,即冠山,望夫山,万福山。其中的冠山,命名久远,早已“作古”,周围的百姓几乎没有人知道,只是作为“曽用名”附着于志书记载中。下面仅就该山是“望夫山”还是“万福山”谈点看法。
一山三名,其成名的原因不管理由充足与否,都有个来历,似乎叫什么都无可厚非,然地名不是地理实体的简单标记,正如联合国第五、第六届地名标准化会议先后指出的“地名是民族文化遗产”,背后有着丰富的文化依着和历史内涵。某处地理实体叫什么名,而后缘何易名,该不该易名,都与特定的社会文化背景和价值判断有关。
本文所关心的问题是,公众心目中的“望夫山”,在现在的地理标志中却是“万福山”,看似一个很简单的称谓问题,由于认知分裂,同一座山记载不一,造成了地域文化的阉割和混乱。这不光给外地文化旅游者带来了不便,更不利于打造本地文化品牌。
在当下时兴发掘传统文化的形势下,当地文化部门,应该正本清源,尊重维护既有的地名文化,为公众心目中的“望夫山”正名,还其历史的本来面目。
我为什么坚持此山的名字为“望夫山”,而不是“万福山”?主要出于以下三方面的原因。
一,尊重历史记载
现存当地志书,最早的是福建籍知县陈甘雨主修的明嘉靖《莱芜县志》。其中“形胜”一节,在“望夫山”词条后注明:“在城东北二十五里,世传戎妇以夫久役不归,登望之,久立,化为石。”此中的“世传”二字很关键,充分证明“望夫山”的名称由来已久,起码在明嘉靖之前的若干年代里,不管是本土史志记载还是在世人的心目中,此山的名字就叫“望夫山”。
可在后来县志的附笔记载中,“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出现了“望夫山”是“万福山”“讹传”的字样。此说不值一驳。很显然,如果说前者是后者的“讹传”,那么“万福山”的叫法应该早于明嘉靖年间,可是能看到的最早的《莱芜县志》有关“形胜”的记载中,没有“万福山”之说的片言只字,只有“望夫山”词目。至于清末宣统《莱芜县志》记载的“万福山,俗名望夫山”之说,纯属无稽之谈!现存的古代五部旧《莱芜县志》,包括最早的就有四部明文记载是“望夫山”,怎么能是“俗名”呢?
是福建籍的主修人陈知县对莱芜不熟悉造成的吗?这绝无可能。因为此山离县城很近,其名字周围百姓耳熟能详;特别是参与修志的老学究们,应该都是当地的“莱芜通”,不仅熟悉故地的古往今来,更熟悉本地的风土人情,山水田园,此山古来叫什么名岂能不知道,怎么会以“讹传”入史?所以“讹传”的说法根本不能成立。退一步说,假如后人发现了前人不知道的真相,修志时更正,但这需要证据坐实,而不是信口雌黄,混肴视听。
否定“望夫山”之名的所谓根据,还有清末举人亓因培一首诗中的“明末更名”说,即明末乡民到山上躲避匪患得到神灵的保佑,因此得名“万福山”,云云。(1)暂且不说起因的荒诞,单就实际情况看,更名之说就不成立。问题明摆着,既然此山山名在明末改名为“万福山”,为什么从康熙“莱芜县志”至光绪《莱芜县志》对此山的记载还是称“望夫山”呢?即便后来几部县志在“望夫山”词目中提到“万福山”,因底气不足,不得不加上“或云”二字。亓因培的“明末更名说”,不光是在整个大清朝,即便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公众的认可!
或许有人说宋代在此山顶上建有万福寺,(2)此山可能因寺得名“万福山”。此说更站不住脚。首先它与亓因培的“明末得名万福山”的说法相悖,其二在明朝嘉靖年间陈知县主修《莱芜县志》时,山上万福寺的香火正旺呢,古人为什么没有以寺名命之,而是以“世传”记载“望夫山”呢?因为在宋代建寺时,“望夫山”之名已名传四方,后来的建筑“万福寺”只不过山上一景,怎么可能取代“望夫山”之名呢!此情类同泰山南麓有普照寺一样,泰山还是叫泰山!
二,“望夫山”之名源于“孟姜女文化”。
“望夫山”为什么叫得响,以至取代“冠山”,置“万福山”的“册封”于不顾,昂然屹立民间?我想除了“形胜象形”的喻义外,更重要的是“望夫山”之名扎根于地域文化之中。
“望夫山”所在地古代属牟国领域,牟国作为弹丸之地的小国,处于齐鲁两个大国之间,在周朝前期朝廷能掌控的情况下,大体上相安无事,然周王室衰微进入春秋战国时期后,两个敌对大国互相攻伐,处在中间的牟国就成了齐鲁交兵“拉锯”的战场。国民除了遭受战争摧残、生活动荡亲属离散外,还要时常面临被抓丁离乡背井修筑长城或充军,饱受劳役征战之苦。亲属“盼子回”“望夫归”,成为当地百姓突出的社会情结。当这种悲情文化沉淀民间,意向为自然物的时候,这屹立风雨、不避寒暑的山顶巨石就成了“盼亲归”的象征!
无独有偶,也是天作之合吧,此山往北不远就是孟姜女的故乡——莱芜茶叶镇上王庄村,孟姜女“哭倒”的恰是莱芜境内的一段齐长城。孟姜女“送寒衣”、“哭长城”的悲情故事流传后世,作为恐惧战乱、哭诉暴政、盼望社会平安亲人团圆的社会情结深入人心,熟知孟姜女故事的一方人,移情域内这座山上的巨石,把其意向为“望夫归”的孟姜女的化身,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于是千年故事有了象征物寄托,“望夫山”的名字应运而生。
地名作为文化产物,那雅称“冠山”的“帽子”之喻,肯定比不上哭倒长城的“孟姜女”形象反映的的社会历史文化丰富厚重,这“冠山”自然甘拜下风,让位于“望夫山”了。
“望夫山”作为社会历史文化典型情结的象征,触发着历代生民“古难全”的软肋,引起社会广泛的共鸣且历久不衰,展示着强大的生命力!
“望夫山”高耸,屹立起一尊高大的历史人物形象。古人自然看到了它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和广大社会影响,所以现在能看到的从明嘉靖到民国的五部县志,四部都沿袭了这个名称。而后来“上位”的“万福山”之名呢,不光与此山形胜不沾边,因其寓意迷信,观念庸俗,作为地域文化,在思想性、意向上也无法跟“望夫山”抗衡!
至于孟姜女出生地陕西、湖南说,不妨碍“莱芜说”的成立。想想其他地方离长城的距离,“送寒衣”的孟姜女其故乡应该是哪里合乎实际,不言自明。
三,“望夫山”地名文化的现实意义。
世人的期盼情结,尤其是对亲人的期盼情结具有普遍性,以物喻人的象征意识也是地域文化的源泉。所以,国内的“望夫山”不止一处,尽管所言时期不同,却是演绎着同样的故事。如果本土就一座孤立的“望夫山”,复制着共同的传说,也许为域内的“望夫山”正名显得不是那么必要。
然而,当我看到本土相关遗迹“齐长城”和“孟姜女故乡”的资料后,心里豁然开朗——“望夫山”在域内地名文化中的匹配价值呈现脑海,一个系统的“孟姜女文化”蓝图出现了:望夫山、齐长城、孟姜女故乡,“三点一线”形成了“孟姜女文化”的天然架构,为我们打造当地文化品牌展示了独有的“地利”条件。
诚然,同一地理实体不同命名的背后,都有着某种文化因素的支撑,显示着它的独立价值。然必须承认,不同称谓与相关地理名胜实体的相关程度、文化分量,特别是民间的认可度,是不同的。在一地多名的情况下,我们有理由选择其中一个最合适最有价值影响最大的地名,以留住最有价值的地域文化。
文化品牌,靠的是文化之树的根深叶茂。“望夫山”之名背后的“孟姜女文化”博大深远,影响波及国内外。“孟姜女文化”的载体,齐长城、孟姜女故乡、望夫山齐聚域内,这是本土历史留给我们的一份丰厚遗产,是国内其他地方单薄的“孟姜女故地”不能比拟的!我们不能随意换掉“门牌”,使扎根当地的历史文化无所归依,或者说自剪文化羽翼,泯灭文化品牌。
孟姜女的传说起源于本土,是古牟国地域文化源流的一部分。由于其社会情结的普遍性,逐步演变为中华民族的传统历史文化。为了不辜负本地这种得天独厚的天然文化资源,打造健全的“孟姜女文化”品牌,我们有充足的理由为“望夫山”正名。
20 21年10月25日于莱钢金鼎花园
注:
见《莱芜区域文化通览。莱城卷》46页
同上。
【作者简介】:
吴熙禄:大专学历。原莱芜市钢城区棋山管委圈里村人。1965年参军,退伍后先后就职于莱芜铁矿、莱钢安装工程处、莱钢培训中心。当过矿工、宣传干事、政治教师等。曾在报刊上发表文章50余篇,出版诗集《汶水流情》、评论集《玉壶冰心》、长篇纪实《荣河纪行》、古代历史故事小说《古槐幽梦》、《大明清官吴来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