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甄小荣,男,69年生,甘肃省镇原县人。甘肃省中小学骨干教师,正高级职称,文学爱好者,2008年、2009年,先后在中华诗词学会进修班、研修班培训学习。作品散见于《镇原教育》《中学教育科研》《新课程》《中学语文》《科学时代》《涛声》等报刊和《都市头条》《三秦文学》《甘肃陇源文学》《陇东乡土文学》《黄土情文学》《空谷一兰》等网络平台,多次在各种大赛中获奖。
前天午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那是一个星期日的下午,我正在老家干农活,忽然想起来要去学校,晚上学校要召开教职工大会,我急得团团转,正在张皇之时突然惊醒了。一会儿眼睛一闭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是在学校,那是一个黎明,我眼睛一睁,呀,已经七点了,早自习都上了半个小时了,今天迟到了!我紧张地把裤子都穿反了,鞋子呢?——我忽然从梦中惊醒了,原来才五点。这真是奇了怪了,正值十一放假之际,我一个人在家,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想游就游,自由自在,怎么接连做了两个气氛这么紧张的梦呢? 说怪也怪,这怪事接二连三地就来了。昨天晚上天亮的时候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是刚刚开学,学生刚拿到新发的课本。我正要上课,几个领导模样的人走进来坐在了教室的后面,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想起来了,我要给学生上第一课《沁园春•雪》,可是翻遍了整本书却找不到这篇课文了,正在万分焦急之际忽然梦醒了。今天才十月四日,我正在尽情地享受着长假的自由,即使一觉睡到下午也无人过问,怎么又出现了这么气氛紧张的梦境呢? 说怪也不怪。我做了三十几年教师,对学校生活的体会颇为深刻,这几个梦只不过是对学校紧张生活的曲折反映而已。虽然我的身体回到了家里,可是我的大脑还没有彻底转换频道;虽然我的身体休息下来了,可是我的神经还是紧绷着的。学校生活主要有这样几个特点: 其一,节奏紧。拿到学校的作息时间表一看你就会明白,从早晨起床的那一刻起,到晚上休息的那一刻止,这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你每天只要眼睛一睁,就进入了这个紧张的流程,绝无喘息的机会。就像你掉到了黄河里,就只能被河水挟持着向下游冲去,绝无停下来休息或者返回去的可能。也有人把教师比作陀螺,别人用鞭子抽,你身不由已地跟着转,别人抽得有多狠,你就要转得有多快,能不能停下来,这个不是你说了算。这个流程之外的时间,你也不一定就能自由支配,时不时地还有什么培训,什么会议,什么活动,都要你去参加。所以教师的神经,每天都绷得紧紧的。即使你看他手里并没有什么活计,但他的脑子也不一定是在休息,也许还在考虑教学上的种种事情呢。 其二,压力大。“百年大计,教育为本。”你别看这些臭老九,这些娃娃王,他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可正是他们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实干精神为国家培养着一批批人才,决定着国家的前途命运。老百姓有一句话说“误人之子弟,如杀人之父兄”,可见老师的压力有多大。老师上的每一节课,写的每一篇教案,批的每一次作业,参加的每一次会议,参与的每一次活动,学生的每一次考试成绩,都会纳入详细的考核。考核的成绩不仅决定了你绩效工资的高低,决定了你是往外掏钱还是往回拿钱的问题,而且决定了评优选模和职称晋升的最终结果。你和别人一样没黑没明地干事,人家是高级职称,你是中级职称,人家的工资比你高几千,你压力大不大?所以说教师每天都在进行着永无休止的没有硝烟的战斗,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你一打盹,钱没了,这就是现实。更为闹心的是,学生吵嚷了,或者学生的考试成绩跟别人有差距了等等大事小情,学校领导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大会上批评,小会上敲打,你是不会有安稳日子的。你只能夹着尾巴,顶着压力,拼命地干事。 其三,竞争激烈。有些同事也绝不是什么温情脉脉亲切友好的同志,而是明争暗斗不怀好意的对手。当面一盆火,背后一把刀;脸上堆满笑,底下使绊脚;有了成绩是自己的,有了问题是别人的;拉小圈子,排除异己;告黑状,进谗言,说坏话,造谣中伤,自吹自擂,有一分机会使一分坏,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当然,我在这里说得只是一小部分人,不是所有同志。毋庸讳言,由于受社会大环境的影响,投机取巧的人似乎越来越多,很多人都不愿意老老实实去干事,只想着通过什么歪门邪道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上世纪你说谁“老实”,那是一个很高的评价;这年头你说谁“老实”,就成了一个辛辣的讽刺,别人会误认为你瞧不起他。大家在一处干事,天天见面,但是你很难知道他们会不会干出你意想不到的事情来。聪明的人都是紧闭口,躲着走,吃自己的饭,流自己的汗。反正我是与人为善,凭良心干事,我热爱自己的事业。在这国庆之际,我向党保证,我一定要兢兢业业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辜负领导和人民的期望。 当然,值得庆幸的是,教师的工作对象是孩子,孩子是一张张白纸,纯洁,通透,高尚,不自私,不势利,有爱心。他们一个个举着苹果似的小脸,洋溢着朝气,相信老师说的每一句话,把老师奉为神明,又崇拜,又尊重,又关心。有一次我要到三楼去上课,正在爬楼梯,有一个叫郭雪雪的同学问:“老师,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慢呢?”我说:“我老了,腿疼,走不动。”“老师,明年我毕业的时候送给你一副拐杖,你腿疼的时候就拄着它。”她那一张笑脸送给了我整个春天。虽然我知道这只是孩子随口说的一句话,但这句话让我精神倍增。有一次我正站在院子里看学生下楼梯,有一个三年级的小朋友跳到我的身边,抬起乐呵呵的小脸问我:“老师,我在你的书法课堂上过课,你还认识我吗?”我说:“认得,认得。”说着就在他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一口,他就兴高采烈地飞走了。凭着这一次相遇,我整整高兴了一天。还有一次,晚上九点左右,我站在操场上督促学生快速回宿舍休息,初三有个叫甄小梅的同学要去上晚三,匆匆从我身边经过,说:“老师,这么晚了你咋还不休息,天冷的,快回去吧。”这孩子像个小大人似的,还会关心人,使人心里暖暖的,真没有白教。仔细回忆起来,在跟学生打交道的这几十年里,有很多令人感动的瞬间。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每次下课,小学部的那些小朋友从你身边经过时,一个个必定会先站成一个规范的立正姿势,然后再来一个九十度大鞠躬,并高喊一声:“老师好!”你走一路,他们喊一路,你这一张嘴都应承不过来了。一个人受到了这样的礼遇,如果定力不足的话,一定会有些飘飘然了。我常常想,当皇帝也不过如此吧?
——《人民诗歌网》2022年第四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