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王荣根,曾获上海文学短篇小说二等奖;全国知青文学长篇小说一等奖。出版长篇小说15部,评论22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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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下意识么?谁告诉我,或者是指点我,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话。发表看法嘛。凡是到会的都可以谈谈,也不要拘于什么形式。我想好了,不管谁,爱听不听,我得发言。我觉得在场的人考虑问题还有欠缺之处,于是我冒冒失失地介绍起,历史上的吴开来吴大将军的典故。说这些又有何用。我的嘴刚一张,还没说上两句,我就发现了有几个人的眼神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但是,我还是要坚持说下去。万一我说的话对大伙思考问题起作用呢。我不认为我这样做是在自做多情。高连生不耐烦地让我快讲。我就说开了。
当年,吴开来率领众军,和清军连续撕杀三天三夜,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后来,吴开来的部下,几乎都被明军的一个叛将陈昭玉所杀,因此,吴家和陈家又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陈昭玉原先是吴开来手下的一员副将,深受大将军吴开来的信任,可惜,吴开来认错了人,所以才落了个大败下场。殊不知道,陈昭玉就是陈林平的祖先。
郭队听到这里,突然眼睛一亮,他连连发问,“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说,”郭队有点生气,但这个气,很快就消掉了,他马上又转怒为喜,夸奖我说的这个细节非常有价值。我心里终于出了一口气。不过,郭队的神色马上又严肃起来。他或许知道,像这样的会议,不出半天,对手很快会掌握的了如指掌。这也是他最大的心病。你中有我和我中有你,像这样的格局和模式,无论你到哪个朝代,都存在这种情况。
难说郭队的破案积极性从何而来。知己知彼,才能做到百战不殆。郭队索性就广开思路。他有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当然,这个想法也有些冒然。他居然在万于鸿和陈林平之间,重重划了一道直线。
说明这两个案子有许多蹊跷的地方暂且不说,它还横跨县与市之间,从两地的纵横交叉来看,说明能够策划这两起事故人的能量还不小。欲擒故纵。钓鱼和反钓鱼的作法,在这个时候仿佛同时展开并且都要进行亮相。对各自的家底,控制和反控制的能力,也都要在此时摆出来。就像决战的架势一样。这个想法和做法,现在仅仅是郭队一个人的,而不是代表整个刑队或者是同沙市局的想法和意见。
但是,郭队能够大胆的提出这种设想,哪怕就是假设也好,非常需要一些勇气和胆略,还有魄力和预见性。好像这两起案子之间的内在联系找到了。可是,也有人对郭队这种思路提出异议。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一贯以郭队为兄长的高连生。
郭队一点都不动声色,他似乎有所预料到会出现这个局面。尴尬与否,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郭队想通过这样的欲擒故纵的方法,来发现出自内部的问题。他现在可是以静制动。
不过,或许过了这两天之后,有些情况会略见分晓。当时,在上级宣布郭队为刑警队长一职时,郭队以为这是在撵鸭子上架。这个队长职务是被人逼的。被逼上梁山。而在宣布完之后郭队才意识到,此时的他,一点退路都没有了。郭队心里明净,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跳入了一个大染缸,不过,想把自己染黑的话,还没有那么容易就是了。陈队的牺牲,对他的打击可以说是一记闷棍,彻底把他打晕不算,还在他的前途上蒙了一阵阴影。兵不厌诈。现在,郭队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这一些,高连生他心里明白。怎么现在,就连高连生也和郭队唱起了反调。难道说,郭队说的话就一言九鼎?其他人就不好给郭队提意见了?谁说在任何事情上都要听郭队的。刑队好像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对这些,我的心里不禁有些纳闷。但我确实表现出在这件事情上的智商有限,学历阅历经历也有限。我想听之任之的态度是不是正确,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就是年轻人的嫩。
这时候,郭队倒不认为高连生是在跟自己唱对台戏,只不过,有些事情虽然曾经想到一些,也有过若干个预案,只不过,像先下手为强的这种说法和做法,还是有人不断在实践它,因为它有效果。为什么一谈到要把两起案子合并起来侦破,高连生就有发不完的牢骚。我心里有点纳闷。
郭队在用平静的语气,继续控制着会议节奏,郭队的话语,让人听了心里能感到一丝清凉,而高连生却无缘无故地变成了大嗓门。这是为啥。高连生决定要把自己的意见,全都说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郭队接话也不紧不慢,其中还显出有些不客气,说:“你跟我交换意见时,不要喊我郭哥,在这里,你就叫我郭队。”这就是随缘。缘能起也能灭。好缘和坏缘都是这样处于变化和转换当中,大千世界的魅力不过也是如此。
高连生的脸红了起来。看来他也是受人之托,否则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郭队叫板。假如从义字出发,在哥兄弟之间常出现抬杠,这哥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会受影响。高连生讲了半天,他始终坚持的是,让郭队在否认其他人意见之前,要多听听和多尊重人家县局刑队的意见。
难道谈一谈重建陈队车祸的现场就不可以。郭队把眼神扫向我。郭队的眼光告诉我,是否由我来谈一谈重建现场的必要性,毕竟我是从公安本科毕业的,而且又是高材生,我如果不发表意见的话,就我这个资源是不是有点浪费。
这时候,我清了清嗓音,我在介绍上掺杂了许多个人想法。这是允许的。如果就吴天杰初小肄业的文化程度,他可以把车开上道,但是他如何能掌握和陈队车相撞的时间,何况在时间的把握上,计算得这么准。我说着说着,很不自觉地跑到一块小黑板跟前,我拿起粉笔,画了一个现场图。
高连生吃惊的看着我,说:“你想干什么?”他说完,然后又把眼光盯着郭队,他甚至怀疑郭队就是我的挡箭牌。是郭队唆使我这样做的。
郭队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一点都不含糊,他吩咐另一个侦察员,“李静波,你也把那天发生的情况再介绍一遍,注意,要把有关细节多介绍一些。”同时,郭队在队案情的掌握上还留着一手。我擅自去东门县暗中调查的情况,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亮出来。我好像知道郭队现在还不急于让我介绍上次情况,或许是因为还没到火候。
我发现侦查员李静波的发言,在这个时候变得谨慎起来。他主观上有没有切割意识。有。他跟谁切割,是高连生还是陈队。作为一个侦查员来说,也根本就不存在一天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怯胆。干我们这一行,胆怯还行吗。同时,我也欣慰自己当时坐在第二辆车上,而不是坐在第一辆车上。我不是也有幸灾乐祸的感觉不成。我担心的是李静波能看出我的潜意识。可以说,在这个队里,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当然,我心里想的这些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坏主意。我只想把形势看得复杂一些有什么不好。
这时候,郭队打断了李静波的发言,他问道,“当时出发,是谁分配的坐车,比如,谁坐第一辆,谁又坐第二辆,”我和高连生听了好像有点阵脚慌乱。这个细节,郭队抓问的特别好。我被郭队的这一句话,好像已经把我又带回到了当时出发时的情景地。我好像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当时没有谁安排,都是随便坐的。”郭队听了断然地摇了摇头,他要指出其中的一点,“你们说,这和我们平常,在出发办案时坐车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我说:“有。”我不想说谎。平时我们通常出警,都是由我和高连生,还有陈队坐在一辆车上。如果郭队在家,他就坐在第二辆车上。我在讲这些话的时候,在意识上强调得非常清楚,我就是新来的,我从哪去了解这么多的情况。我只能看到一种情况就说一种情况,这才是客观事实嘛。我在心里暗暗佩服郭队,姜还是老的辣。为什么这个细节在案情通报会上,谁也不曾提起。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说法。郭队好像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同时,郭队也对自己被通知去市委开会产生了怀疑。
难道当时主要谋杀的对象是陈队而不是自己。郭队这时候非常需要自己清醒。按照从前和陈队出警,彼此之间都有一套默契的配合方式,无论是在坐车上出警,还是在现场勘验,他都和陈队有分工和配合。而就是在那天,只是因为郭队不在,然而就在出警的坐车顺序上就出现了混乱,这不符合陈队的一贯工作作风。再说,上次通知郭队到市委开会的人是?郭队此时不不想把怀疑目标的范围继续扩大。按现在所掌握的情况,已经够喝一壶了,难道还要继续给自己增加压力。郭队在思考的时候,他好像已经看到了破这个案子的一线曙光。
我还在说那天出警时所换车坐的情况。我出警,坐车通常都是和陈队坐在一辆车上,还有我师傅也坐他车上。可是那天,车位怎么又会发生变化。现在,我主动把那天变车位的情况又介绍了一遍。“当时不是在下雨嘛,”高连生冷不防插了一句话。他担心我说话会跑偏。你担心我不会说话是吧。我心里一看他的眼神就挺不乐意,我想,我逮着这次说话机会还非得表现一下自己的才能不可。我发言不需要师傅在边上给我提醒。
我把挺不乐意写在脸上给我师傅看。是不是怕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这倒不一定是。而真的是我想多了。做事情有想法当然是件好事情,工作没想法的人才不好哩。可是想法太多也不行,太多的想法就是证明自己的手伸得太长了。
我在继续往下介绍,“当时,我们在下楼时,我接到一个电话,所以我慢了几步,有几个先我在头前的人,就自然跳上了第一辆车。”“是谁的电话,你还记得起来吗?”我摇了摇头。要么说我这个人,有时候该清醒的时候不清醒,该糊涂的时候又不会装糊涂。我说自己真的不记得那一天是谁在给我打电话,难道是这个电话救了我。那么,为什么师傅高连生那天也没按常理出牌,他为啥不和陈队坐在一起。他能解释一下吗。在这个会上,我可不敢和师傅交劲。我说话就像使劲在往外抛砖一样,就是想把那块玉给引出来。
高连生那天坐车也滞后。据他说,当时的情况都在瞬息万变之中,那天,他一摸自己的枪套怎么是空的,而且就在临出发的时候,他马上大为惊色,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还了得。原来在楼上,高连生曾掏出来枪检查了一下保险,然后就着急忙慌的放错了地方。
他把枪塞在了裤子兜里。这兜蛮深,放在里面也没听说有人把枪甩出来过。不过,还是放在枪套里面安全。按理讲,这些细节上的失误,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些人身上,毕竟年岁大一点的,都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什么世面没见过。还非要偏偏在那一天出一些纰漏。还好,当时出发,第二辆车跟在第一辆车后面,保持着车距。就是因为保持了车距,第二辆车没有追尾,否则的话,场面会更加惨烈。
我介绍完以后发觉我有许多地方用词不当,什么叫场面更加惨烈。初生牛犊不怕虎,逮着什么就说什么,也不会动脑子说话,而是直来直去。
作者:王荣根
荣誉顾问:关敏仪 然 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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