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秀这组诗,原有一个总题目《亡者的唇上印满现实主义的吻》,这肯定暴露了她近来的一些心绪,比如生命与死亡、爱情与肉体、现实与梦幻等等。
作为同学,我知道,大学时代,宇秀就是一位不甘于平庸的人,当然包括她是一个不甘于平庸的女儿、妻子、老板、作家,诗人,女人。证据当然有一些,比如“做人太累时,难免幻想/来生做一只鸟,甚至做一头猪/而我想做一枚沉默的果子”(《果子》)。
作为诗友,我非常吃惊宇秀“把文字逼疯”(《想起巴黎》)的疯劲。证据在她的诗中几乎随处可见:“那些时间多得花不出去的流浪汉”(《疫中》),一句话就把疫毒逼出来了。“二月的雨似墨汁,把夜涂得更黑/我把脸埋进墨汁里,让雨哭去一半的疼”(《二月豪雨》)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眼湿。“然而,没有一片云重复过往的云/就像没有一滴泪是曾经流过的泪”(《宋朝的天空还在今天的天上》)乡愁比时间更长比空间更大它有哪里可以落脚?
东方文化道法自然,宇秀血液里就崇尚自然:
隐身门后煲一壶咖啡
不加糖、不加奶、不加肉桂、不加任何伴侣
什么都不加的香气很纯,溜出窗外
把风染成深褐色,涂抹鸟羽枝叶和风景里的
喘息,并不被挽留
留下的只有黑黑的苦涩,给自己慢慢喝
——《疫中》
而且,甚至,宇秀竟然把自然也当成了自己——
凡在它身上发出的声音
肯定是强加的被迫
它喜欢松鼠和落叶的访问,胜过
人的踏足
尤其不懂为什么
人们常常在它身上开膛破肚大动干戈
然后……再打破,再缝合
它能做的无非是忍耐,再忍耐
在地震前,每一条路都预备了岔道
让人走错
——《道义》
那么,宇秀,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是让她自己说吧——
我的左手摸索着圣经里耶稣的脚印
我的右手计算着每叠小菜的蝇头小利
在前门种满鲜花期待盈利于笑容可掬
在后门把眼泪拌到剩菜里一道清理
我厌恶万千风情只是诗行里流出的口水
我痛恨梦里的看见睁不开双眼
我的身体里总有一个自己鄙视另一个自己
我不是雷电,只是霹雳击碎的一声叹息
——《我》
原来,她只是“一声叹息”,只一声呀,而且“只是霹雳击碎的一声叹息”,这声叹息,让人愁肠百结,叫人荡气回肠……欲说还休……
2022年7月21日星期四于黄河之滨小浪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