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李哲夫(本名:何泽富),目前为《诗潮流论坛》站长。
李哲夫参赛作品展示(散文类)
编号:101
千株柏树风流秀
——在汉光武帝陵
作者:李哲夫
还未进入陵园,远远的看见,即像瞭望塔又像碉楼,又犹似巨大立柱一般高大挺拔的灰色梯形方柱,它的顶端又安装了一个亭子一样的帽子。所有这些,都极大地体现出了汉代建筑风格与特色的山门,它猩红或鲜红颜色仿佛将士久远的血液浸染。宽敞大道的左右,宽敞的大道,全都铺满叮叮包包的鹅卵石,我去试了试中间的大道,钉脚得很,走在上面很不舒服,看来这个大道可不是一般人能走的。左右两边还有一条一米多宽,铺得很是平整的石板路,我走在这个路面,感觉舒服多了。石头怪兽,飞禽走兽和文武百官的石头雕塑立在旁边,像是在等待醒来的刘秀前来检阅。一排光秃秃的白杨树,挂着几个黑黢黢的喜鹊窝,一阵春风,吹拂一些树木崭新的胡须。
正午之后,有些暗淡的时光,仿佛老天要下雨。因为天空之城的阴沉,少了许多和煦的样子,也就少了许多游人。一座座石头雕塑掩映在青青柳色里,不知它们是否都被染上一种“凄怆”离别的心情。从眼前一直到神道的尽头,仅看见几个游人的影子在晃动。所谓的三月,却多了一些西风残照与尘绝音逝的情景,被一一呈现在眼前的汉家陵阙,以及那个叫帝陵的地方,又被一片翠绿与红墙紧紧包围,它虽没凸显出往日的威严,却依然不失皇家陵园的弘大气势。
宽阔大道两旁的垂柳正吐露新芽,那条新建的神道仿佛是要告诉人们什么,那些石刻造像,荟萃天下帝王陵寝前的相似或不相似之间的一个模式,以及他们曾经的不可一世。看那石像,像谁又不是谁,展翅的鸵鸟,早已驮走帝王曾经的丰功伟绩。凶猛的石狮,吼叫的那一声,在曾经的河西河东回荡,还让它的声音响彻神州大地。乖巧的石羊,预示皇亲一脉相承于刘秀的从前,并非放羊出生。又或许它在向人们昭示其帝王亲民或爱民的另一面:“靠近皇陵大门的鹅卵石路/顶得双脚青疼/枕河蹬山的汉光武帝/已无力关心谁的痛痒/”——李哲夫的诗◎石碑柏树堆积的墓园。
那文臣塑像雕工细致,线条流畅,形象逼真。从另一侧面,体现出它深厚的文化积淀和中原古风。武将雕像,也做得相当儒雅,我只能从它生命的石头内核,去想象那句:“武将不惜命,天下当太平”的名言。土红色的墙,琉璃瓦八字拱门,在苍劲翠柏掩隐下显得异常肃穆。入得门来:“那些压在他身上的一大片柏树/层层叠加一块块石碑/是他还能指点的唯一江山/几滴雨洗不掉各自的心思/一丝丝风/刮不走尘埃里的阴魂/上前问询走来的几个布衣/与我一样/都不是做布艺的……”——李哲夫的诗◎石碑柏树堆积的墓园。
一尊东汉石辟邪,首先进入眼帘,该辟邪系青石雕制而成,之后我去过洛阳博物馆,问询管理工作人员,镇馆之宝有何物,那管员回答我说:大型的“东汉石辟邪”石刻雕像。而此刻这里的这个雕像,它雕刻笔法上的细腻具象与写实、粗犷抽象与夸张并用,其雕刻艺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是我国最大的汉代石辟邪。汉光武帝陵前的这座石辟邪雕像,犹如一个帝王的灵魂。或许这就是大量辟邪兽,存在于汉代墓葬中的原因所在。在我眼里,或许就是一座麒麟而已,它的样子毫无乖巧之容颜,反倒是在它的威猛与雄壮里,还有一种被后人景仰的高度。这个神兽从不会被人们忘记它应该存在的位置与价值:“无论流了多少血淌了多少汗/哪个王朝/都逃不脱被更迭的命运/杵在这里/我不敢说它是无家可归/它辟邪或避嫌/避不开一个噩梦紧跟随//麻木被修炼到极致/会涌出众多麻烦/气若游丝的/只好将自己的身体点燃”——李哲夫的诗◎东汉石辟邪。
在进门之后的左边不远处,有几座石碑,其中一座石碑立于明弘治年间,碑上有一奇洞,有游客说将耳朵贴近洞口,能清晰听到黄河滔滔流水声。我也好奇地把耳朵贴近洞口,在阴森森陵园,隐约听到一些声音传来,是风声还是翠柏的阵阵风涛怒吼声,已很难分清,至少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回音。其实我更想听见那些久远的厮杀声以及鼓角争鸣,还有那些月黑风高又及马蹄声碎里的火光冲天:“瞅瞅这株柏摸摸那棵树/一尊石辟邪造像/避不了圣殿的一次次倾斜/罩不住/该活即活该死即逝的灵魂//贴近一块石碑的孔洞/想倾听黄河涛声/回音里/仅有几丝细微的喘息声和几粒鸟鸣/鏖战昆阳的腥风血雨/早已变了颜色/——枕河蹬山/是那汉光武帝永恒的姿势/”——李哲夫的诗◎在石碑的孔洞里倾听黄河涛声。
如果涛声能引入人的一次逃生或避开一次劫难,所谓命运之时节,或许会有声如丝弦一样的越来越细,它震撼的声音是否又会愈来愈博。那遥远的浪花,像月光下的白刃,在一次次的切割征战的硝烟,那些活下来的将士,又有几多承受过帝王的浩荡皇恩。无法回应又无应答的他与他们。被几经折磨之后,必将命悬一线。喧上大殿,那些被融化了的缥缈躯体,像从未出现在尘世。枉然追溯,前生的誓言,一些化为泥土,一些化为荒塚。任你如何回忆,那石碑之上的孔洞,仿佛一口瓮,在请君进入。抚摸一下又一下,耳朵使劲靠拢又贴近,那些传说中的声音始终未出现,或许是我的不得要领,或许时间久远,让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轻轻吹了一下孔洞的洞口,没有青烟也无月光那样的清辉。或许此刻的鸟鸣,早已将笙歌或琴瑟的东西化成灰。它的孔洞,预示一个遥远的黄河源。一片旌旗,仿佛一群呐喊的舞狮人,为着胜利,他们高举起旗帜。大风,浊浪,以及滚烫的壶口瀑布。天上来的水,必定会是天上来的人,说出能让对手一泻千里,溃不成军的话。柏树的身段我看见了。圆柱或典型的树状,楼阁或有的近似三角形屋顶、长廊里手持兵器站立的将军雕像,吐出的箭雨,遮蔽一簇簇盛开的桃花。几个游人围着那个有孔洞的石碑,左摸摸,右瞧瞧,不忍离去。我在一边也看了许久,想象那石碑,或许就是汉光武帝的一次黄河波纹里的假寐,他的心思被泛起一粒梦呓。那涛声,却不能在我怀里颤抖。我无法将它紧紧抱住,犹如这个季节的草,不在黄里,却在皇陵里,它们的一致,是在等待被大地收藏。
位于洛阳孟津县白鹤镇铁榭村的——汉光武帝陵,当地人俗称刘秀坟,这在帝王之中似不多见,说明刘秀和百姓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它南倚邙山,北临黄河,陵园占地百余亩。历代皇帝选陵,皆是背山面河,以开阔通变之地形,前朱雀后玄武,象征其襟怀博达,驾驭万物之志。唯光武帝陵系“枕河蹬山”,一反常规。尽管如此,刘秀坟北临黄河,几无屏障,却从未被淹。不亏是帝王,总有些神异事件与之呼应。陵园原有三千多株隋唐古柏,现仅剩一千多棵了。在一大片柏树林里,有一棵最为称奇的柏树——“鸟鸣柏”,它在光武祠门口附近。据说站在鸟鸣柏下击掌,便会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如果众人一起拍手,就跟百鸟齐鸣似的。我当时也拍掌十几下,手都拍痛拍红,也未能感受到那种神奇,或许我是难鸣的孤掌吧。他能掌握一个朝代并且让汉家天下又延续了近二百年或许是哪个封建时代的必然,不管怎么样,他毕竟开拓了一个新的时代以及新的纪元:“凄厉的鸟鸣/像小心翼翼的月光/从千年柏树泻下来/它们的啁啾/他们的眼泪/让阴沉天色更加低垂/一座座雕塑一块块石碑/以及一个个图腾/又能裹挟几滴雨又几粒尘//拜一下/谒一回/它所谓的万家灯火/兴旺谁/衰败谁……”——李哲夫的诗◎汉光武帝陵。
暗淡的天空,仿佛暗淡了早已远去的刀光剑影。眼前那一大片翠绿古柏和一些杂乱的荒草,又仿佛一个个跟随他征战多年的鲜活面容。那些古柏树,有着各种各样的独特枝杆与姿势。比如那一株株很有名的“鹿回头”、“开胸见佛”和“巨龙盘柏”等等。漫步在林荫道上,似乎有一种仙境的感觉。停停走走,又驻足良久,几声鸟鸣,似我体内一颗跳动的心。那个离我二千年的东汉王朝,仿佛是在一个十分久远的洪荒时代,那一丝丝冷风从耳边吹过,恍惚遥遥听见那个大帝或那个神,在对应一个命运的牵引。石板路的两边,柏树有了一种幽深的境界。看那高高的土丘,树木葱郁,大有一种天地之间即相连又相互阻隔的意味。那涌动的荒草或树木是由一根根与一棵棵组成的。其实,人也如荒草一样,当我们幻为泥土,说不定还不如它们其中的某一棵草或某一株树。此刻的我,只想在这里说说糊话,眨眨眼睛,还瞎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诗经或与唐诗宋词有关的篇章。
春的对立者,想有一次对于天空澄明的讴歌。陵园里,那些柏树是命运的灯塔,舒缓的节奏在时间的内核闪动。想象他的黄袍加身,在大殿之上流淌出的庄严与静穆,他已不在手提长剑的姿势,而让青筋虬曲。凝结的烽烟早已远去,更远的,早已散去,留下的,仅仅是淡淡香馨。不到河滩,不可触摸黄河水,不登高,何能眺望大海。当那岁月的陡峭,被化作一种知姿势,幻影的背后,都是一个个脚印。
奶奶柏,是树干有个部位鼓起的一个树包的柏树。位于刘秀祠前方,是汉陵最古老的柏树,其根部向上二米处的图形犹似一位历经沧桑岁月的老奶奶形象,树身上挂了很多写满祈福语的红布条,仿佛她与它们一起,也在坚定地守候着一代帝王。一般来说,墓地上栽种一些松树或柏树不算什么稀奇事,能看见1458棵千年古柏呆在一个皇家陵园的园子里,却是不多见的:“此刻/一只鸟向奶奶柏飞去/一只鸟离开”——李哲夫的诗◎石碑柏树堆积的墓园。
该柏树的枝干一点都不圆润,五米之下的躯干,还有一些灰白。它树身之上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抖动,或许那是奶奶柏的峻峭心思。在做一次滑翔或上升,她看见了黄河滩铺满了翡翠。此刻的我,只有倒吸一口凉气。想象他的龙骨还在不在,到底在哪里?枕河蹬山的夜里,许多山都被他整合成为高山或峡谷。他卧着,那石辟邪神兽也卧着。击磬或点燃青灯一盏,沉郁一出墓葬。死后的他,是否多次被月光清洗过。一次来过,或一次路过,我想手握一粒历史的碎片,狠命按下石辟邪神兽的头颅,它的犟拐拐,不好是谁都能与之屈服的。我抬头望着山丘之上茂密的柏树,以及葱郁的杂草,风,将它们的头颅吹得摇头晃脑。即使我踮起脚尖,它都不愿轻易的矮一截。我拿起块小石头,想象为磬或或为一颗头颅,如此这般地,让自己下沉一截。
此时此刻,身体里的黑暗无法看见,无法去感受着柏在那白里流淌而过的好多年。从来不说话的树,有鸟鸣代替他与它们的话语,它们只是绿着或黑着,让一些过往,无法再次重现,它的绵长或完整。
细若游丝的毛毛雨,时下时停。天上没有云彩,只是一层阴暗。点点阳光从一些云的缝隙里透下来,照着早些时候,我走过的石板路和路边的草地。这个时候的我,想知道有谁正在那些云彩的上面,向下打望。或许那些鸟儿知道他在上面看到了云下的繁茂大地,与蔚蓝天空一样的好看。陵园内宁静得如一汪水,那些柏树,多么神奇而又葱郁清澈。毛毛雨逐渐小了,又逐渐稀疏,之后彻底的停了。
据说清明至谷雨的每年这一段日子,刘秀墓中的古柏都会生出一团团烟雾,就像在云端一般。我的理解还是,刘秀那个从不听话的儿子,直到他死去之时,才听了他老子的一句话,来了一个“枕河蹬山”的埋葬,会不会因此而气得七窍生烟。那些花花草草,让整个陵内一片清香。要是雨过天晴,晨曦初现,古柏间紫烟弥漫,又让人恍若进入一个仙境,这就是刘秀墓——“汉陵晓烟”的美景之一。倘若一阵微风吹来,那满园古柏的清香,或许能飘到10里之外,这其中有28棵高耸入云柏树的冲天香阵,它们被当地人称为“二十八宿”,传说是象征跟随刘秀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的“云台二十八将”。在园内一棵柏树的主杆上,长着一棵苦楝树,传说那是阴丽华的化身,这棵柏楝同根的奇树,意为“苦恋柏”,也成为忠贞不渝的爱情象征。整个陵园的最大特色,那就是一大片柏树与一大堆石头。此时此刻,让我感受到的是:“天阴沉着/几滴雨/差点搅乱来这里的心情/在这里/只看见几座石碑/几十座雕塑/以及一千四百余株柏树/却未能看见/那个搅动周天寒彻的人/我的心/顿时感受一场火焰/仿佛又经历一次雪崩”——李哲夫的诗◎在汉光武帝陵。
它的陵园,它的春风辞,它的千株柏树被月光喂养。春风扫过山丘,以及花草树木,却不见有溪流被春风拂一下。那些被重新叫做石头的石碑,在孔洞的微风里与鸟儿争鸣,它们在陵园的内部,却先让围墙红了,一些柏树在有人的词语里也跟着红了起来。那些有点枯萎或焦黄的柏树针叶掉落下来的,仿佛全是一种庄重,并且安详的落在地上。游人的脚步沓沓,此刻的你,依然是王。亦或那个时代的英灵,至于陵园柏树林构筑成的巨大花环。长廊边的林荫小道,因了今天有人的稀少,而让人感觉一直空置着。那些高大柏树的粗壮,又及它的一种挺拔,是否早已忘记添加世纪风的年轮,却又如此地让阳光透视,那些透不过气的茂密树林,照亮了路的另一个方向。
那陵园柏树,有的巨大有中空的,有点依然繁茂着,那些树木温暖的洞穴,或许是鸟巢的好去处。我猜想汉家陵阙的火焰,犹如这一大片翠绿的柏,在成就一座丰碑,又及一堆白骨之前,一个伟岸帝王的忧郁,或许是他另一面的阳刚之美。另据资料介绍:从远处看刘秀墓,整个一幅汉皇仰卧图,只是我站得不高,或站的位置不对,不知从何处去感受,这样一幅气势磅礴的画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