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成一勾残月（外四首）
文/何国金（金子）
活成一勾残月
天上每一勾残月
地上一朵干瘦的柴火
在七月起舞
在最深的秋天燃烧
在最冷的寒风里蜷曲成一只银虾
又高又远
地上每一口古井
都落入过一勾残月
打水的人用最卑微的姿势
担起了每页柴扉的进退
每一口雪白的酒
就是一个来回
地上每方石桥
都背对一勾残月
跨过石桥
就附上了石头一样的皱纹
像一个个年轮
就染上了希望和收获的惨淡
直到和雪一样苍白
最终
他们都把自己活成山峦上的那勾残月
我们怀抱消瘦的柴垛
薪火相传
勺 子
怀揣一个勺子
梦上一生
认一种命
过一种生活
怀揣这个勺子
注定沉重
从此漂泊
无从退缩
只有一个态度
只有一个姿势
浮浮沉沉
你说的挣扎
我说的奋斗
多少次
以为从此山花烂漫
以为从此月朗星稀
其实也只是以为
漂泊
浮沉
疾风和暴雨
只要你怀揣勺子
没有了这个勺子
像现在
只能席地而坐
从此自怨自艾
英雄气短
儿女情长
不要说对不起
不要和风说
不要和我说
风才多长
所到之处
那扇窗户
嗄然而止
风有多长
草就有多长
就算我的爱漫山遍野
莺不飞
我就不飞
不，不要说对不起
我有漫山遍野的爱情
风不长
草就不长
你似夜莺飞过
我的爱情
已没有颜色
就算生长
你就这样
随便
说了句
对不起
四 月
在繁花落尽之前，
在阳光激烈之前，
在第一场收获之前，
在人们最掉以轻心的时刻，
不断有人失去。
我们在无休止地赞美着，
花开最热烈的季节，
毫不掩饰自己的向往，
葵花和太阳，
眼内的世界却忽然被黄色占领，
连泪水都全部被赶走淌尽。
我们在等待红色的果子、褐色的果子，
我们在回味着记忆中的甘甜，
我们以为这种轮回总可以继续甚至永恒，
我们以为枯木都可以逢春、老树都可以发芽，
忽然间我们却见到，
那些像我们一样曾经也这样认为的人，
那些也曾不断重复着收获的人，
突然垂下了枯槁的双手。
一场十四级的风暴毫无征兆在人们的世界刮起，
这个世界于是沦落到要自己亲手去，
折服和撕裂，
破坏和否定
抗拒却接纳。
像这种繁花已落的寂寞，
像这种尚未收获的空虚，
像这种没有激烈阳光照耀的午后，
只能，
通通都留给，
五月，
去接纳，
和抚慰。
受 累 者
灯光熄灭
你躺了下来
精神却还倚着自己喘息
在不远处的路上
还有人像蝴蝶和花豹
在飞舞和穿梭
最累的其实是夜
是啊
它已一黑到底
沉重如铅
你，蝴蝶和花豹都是受累者
明天和今晚
我们都是
受累者
金子，原名何国金，茂名市作家协会理事，出版诗集《骤风与昏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