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文菊 宁夏

     本来打算周末去父亲家帮忙搬两天玉米去，但是周六却有些重要事情，只能周六下午才能去。于是周五晚上八点，就给父亲打了视频告诉一声。父亲躺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他和母亲搬完玉米回家刚吃完饭，累得他不行了。

     看着父亲挺累，我就对他说，我给你点钱，找几个人把玉米杆全砍倒，然后你和我妈再慢慢剥。看你们年纪都这么大了，你也腰腿疼，这么劳累，我心里也过意不去，看着也着急，想给你们帮忙，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父亲这两年老是腿疼，腿也向外弯曲变形了，走起路来都一瘸一拐的，去医院看大夫，大夫说是膝盖磨损得厉害，建议换膝盖。固执的父亲却不肯去，说他都七十几的人了，换好换不好还不一定，要是万一换了不顶用，钱都白花了。父亲就这样的状况还坚持干家里的农活，喂牛喂羊。我们姊妹们几次劝他们老两口少种点地，牛羊就不用养了，没钱了我们帮衬，但是他却总是听不进去，说能动弹了先干着，闲坐着也心急，我们也都不容易，不拖累我们。

      我知道直接找人把近十亩玉米全部收拾完，父母亲肯定是不同意的，也跟本舍不得花钱的。他们宁愿多劳累，也不愿意找人来干地里的活儿让自己轻松的。我就对父亲说先把杆找人砍倒。因为砍玉米杆是个非常吃力费劲的活，要把玉米杆一棵一棵的用镰刀使劲砍倒，还要一行一行放得整整齐齐呢，那样腰腿胳膊都得用力呢。父亲腰腿还疼，母亲毕竟年也纪大了，七十都过了的人，那样劳累我怕他们吃不消！

     父亲却说：“花那钱干什么呢，你也不容易，每天早出晚归的，我不会要你的钱。再说这两天人都农忙，就是想找几个人砍倒，也找不上，反正我和你妈闲着呢，慢慢收拾。你碎哥说工地上过几天就没活了，他回来帮忙收拾，到九月底，总会收拾完的。”

     父亲总是这么固执，从来不会向儿女们开口要钱，即使给他钱，他也会推三阻四的不要，反而是他，把他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所需要儿女们。他也总是怕拖累儿女，更是处处对儿女的小日子操心着。前段时间，父亲把一头牛买了，把两万块钱给了我，让我添点钱给自己买辆车。这是父亲前两年的心愿。从牛还是牛娃时，父亲就说，等牛长大卖了，钱给我买车。当时听父亲这么说，我非常感动，也知道父亲是舍得的，但是从未想过要拿父亲的钱。其实，我们家是有辆车的，只是老公一直开着，父亲觉得我自己得有辆车开，冬天开车上班不冷，回娘家也方便。

     当父亲固执的把那沉甸甸的两万块钱给我时，我的眼睛湿润了，心也沉重了。这些钱是父母从地里一分一厘刨出来的，他们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买贵的东西，全都投资在了养家里这几头牛上。如今却把牛买了，钱给我，这让我怎么能忍心拿去花了呢？

      我再三推辞不要，父亲却生气了，说我那么生分干什么呢？他的钱放着也是放着，也没处花。看我态度很坚决时，父亲用恳切的目光说，“你拿上，就当是大借给你的还不行吗，以后有了给我还，一千两千的还，没有了就算了！”当我看着父亲那份固执的爱时，我热泪盈眶，不得不接住了那些钱，我不想让父亲的一份热心和爱，在我的推辞下给变凉了，就想着先存着，等父母需要时再还给她们。

      曾经我在农村老家居住时，父亲还帮衬过我们很多。那时我们家里种着几亩山地，一年下来也打不了多少粮食，老公经常外出打工，挣来的钱少之又少。几个孩子的上学和人情世故都得花销，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后来父亲把他去煤矿辛辛苦苦挖煤赚来的五千元借给了我们，二十年前的五千元相当于现在的两三万元吧，我也不知道父亲在黑洞洞的煤窑里钻了多少天，下了多少苦才赚的那些钱，却全部借给了我们。父亲还四处奔波给我们找关系，在他们那边的信用社里用他和哥哥的账户，给我们家贷来了十万块钱，让我们买了一辆大货车拉货跑运输。从那时起，我们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可以说我们今天有这样好的日子，离不开父亲当年无怨无悔的帮助。

     前些年我们在农村老家时，父亲春天帮我们耕种，夏天帮我家碾场，盖房子时他还高兴得迈力帮我们铲泥；他也非常疼爱我的孩子们，孩子小时候我不怎么会照看，父亲来我家就把大女儿用自行车捎去和母亲帮我照顾，孩子的衣服穿得单薄了父亲就赶紧去集市扯上些布，买些棉花，母亲就坐在炕上缝制，那时孩子们的衣服几乎都是母亲缝制的。他把女婿也当做儿子一样来看待，时常教导我要贤惠点，对男人要尊重，对老人要孝敬，即使我和老公吵架，父亲总是向着老公说话。

     父亲那年也把一头牛买了两万元，慷慨地把钱给了小哥，让小哥添了点钱买了辆小车。小哥家在十年前搬去红寺堡居住，离父亲家也有两百多公里的路程，每次哥哥一家人回趟老家得坐客车，坐客车其实也方便呢，但是父亲却说现在家家都有小车，让哥哥自己买一辆车，回老家方便，走别的地方也方便；他也曾经把一头大乳牛和一个牛娃卖给了大哥，两年之后当大哥把牛钱给父亲时，父亲却坚决地不要了，说他们老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让大哥留着给侄子娶媳妇时用。

     父亲今天和我通话时，又关心地问我最近骑电动车上班冷吗？让我多穿些衣服。并且又催促让我早点买车，买个三四万的二手车就行，也划算，冬天也不用那么冷了。我只好搪塞说，等老公从外地回来了再买。

父亲在这样的百忙之中还惦记着我，操心着我的冷暖，让我非常惭愧！就对父亲说：“唉！看你和我妈把我们都养这么大，得不上我们的一点点的吉，还让你们老两口经常为我们操着心，也不知道你们养儿女干什么呢，白养了，你们一辈子给儿女拉了长工了！”

      父亲却郑重地说：“看你这娃娃说的，只要你们都不骂我们，不嫌弃我们，只要你们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隔几天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有时间回来转一圈，就是帮不上忙，我们也高兴呢。你明天要是忙了就忙去，不着急来的，我和你妈慢慢搬……”

    没等父亲说完，我斩钉截铁地说：“我明天下午一定会回去的！”

      打完电话，我想着父亲劳累了的样子，回忆着父亲的话语，心里挺不是滋味。觉得父亲的爱是绵长的，它如黄河里的水，源源不断地养育着我们；父亲的爱也是无私的，不求我们对他有任何的回报；父亲的爱更是慷慨的，他舍得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给他的儿女们，包括他的那颗善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