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童年爱》

第63章   骑车回家

       当我第一次骑着自行车回到家的时候，爹娘都很惊喜，并且让我又在胡同里骑车溜了一圈，弟弟妹妹也出来观看叫好。奶奶也说：“会骑车子了，往后家来看看就方便多了！”

       确实，每逢周末，我就高高兴兴地骑上车子，回到三十里铺看看，晚上住一宿，第二天再返回后屯。临走的时候，一家人送到大门外，我赶着车子往南走了几十步，就是不肯骑上去。出了村，我自己在路上骑着车子，孤零零的，想想一家人团聚的温暖，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几年不在家，三十里铺的一切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次回家，我想爬上家东边的一个土围子墙上看看——那土围子墙两三房那么高，上面长满了树，小时候我经常站在上面远眺——可是我和弟弟来到那里一看，土围墙已经被人们拉土拉的消失了。我只得败兴而归。

       在村东北那个大沙土岗子南，爹要了一处宅地，说准备过两年给我盖房用。那地方靠近西边民宅有一列面梨树。有一次，我回家去新宅子里玩，看见好友俊江正在摘树上的面梨。对于老朋友，我不好意思说什么，妹妹却把他训斥起来：“这面梨还不熟，你怎么祸害着玩啊？”

       俊江反驳说：“这又不是你家的，你哥哥都不管，你管什么啊？”

       妹妹说：“这些面梨树在俺家的宅子上，就是俺家的；不是俺家的还是你家的啊？俺大哥哥不好意思说你，我可不管什么，你祸害面梨就是不行！”

       俊江哑口无言了，我站在旁边也觉得不自在。我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和原来的好朋友关系也渐渐疏远了，淡化了。

       每次回家，我也不见了后院的小栓儿。娘说，小栓儿长大了，经常在她爹娘那边，不在她奶奶家住了，所以碰不到看不见。好不容易偶然看见了她，我心里一阵惊喜，向前去说句话，可是小栓儿只冲我笑了笑，便低头走了。

       后来，又一次云妹说也愿意跟我去三十里铺，叫我驮着她。最初四婶子怕我驮不了她，怕有危险，没有答应。担不住云妹偏闹着去，我又说驮着她去应该没有问题，四婶子放了心，才勉强答应了。于是云妹高兴地爬上车子后架，我驮着她一路向东。

       半头晌到了三十里铺，我骑车进村往北走。路过石头哥哥家大门口的时候，我无意中一扭头，发现他家的两扇门关得紧紧的，外面也没有上锁，觉得很奇怪。要是那几年他和爹关系好的时候，我早进去瞧瞧，大声喊他几句了。到了家里，云妹一下了车，就和妹妹一块出门去玩了，我和娘坐在屋里炕沿上说闲话。提到了石头哥哥，娘说，这几年石头哥哥和她的大娘关系一直不很好，有时候还生气吵架，石头哥哥苦恼透了。我听了以后，心里不住的为这个老光棍儿叹息。

       这时候，突然听到胡同里传出一阵妇女的哭声，哭的是“我的傻兄弟唉——”我和娘赶紧跑出去一看，只见小带家正痛哭着往南走去，而南头石头哥哥的院门口，已经聚了好多人。妹妹拉着云妹跑过来，说：“娘，石头哥哥喝药死了！”

       我感到震惊，几十步跑到他家的院子里，冲进屋里，看到了那个曾经去我家串门逗我玩，教我编蝈蝈笼子，教我逮蝈蝈的石头哥哥。他痛苦地蜷缩着土炕上，脸色铁青，已经没有了呼吸。我的眼睛湿润了，眼泪很快流下来了。可是我又不敢正视他的模样。在模糊的泪光中，我只是一次次看着他屋里北墙上贴着的那幅明星画：身穿蓝色运动装的李连杰，年轻英俊，却笑得那么灿烂……

       在人群里，云妹一个劲的往前挤，踮着脚往里看。我怕死人吓着孩子，便使劲儿往外拽她，可是云妹仍旧睁大眼睛，一直呆呆地往里看。

       那次回去之后，我好长时间没有回过三十里铺，因为一想起石头哥哥，我就感到十分伤心，不忍心从他的家门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