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榜丹】

车村人

（原创 《家在山河间》

      2022-11-25发表于陕西）              

       车村当然是一个村子。当然也不是赶车人住的村子。因为村里有不少姓车的人，村名因此也未知。车村坐落在黄河边，站在门口，能看见黄河从村前流过，能听见黄河的涛声在村子上空回响。车村很早就有人行船。大黄河借给了车村人的魂，风浪里练就了车村人的胆，走到哪儿都带着一股霸气。有人说车村人是黄河滩的泥腿——难缠，车村人纠正说，车村人最讲理，也行的端。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然环境是人性格形成的土壤。车村这个黄河边的古村庄，几千年临河而居，被黄河水滋养着，自然浸润了黄河的秉性。“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这是黄河精神的写照，体现了黄河奔腾不屈的坚强品格。车村人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中，每天望着奔腾咆哮的黄河，这一望就是几千年，这黄河的秉性就渗到骨髓里。他们不再安于现状，也如黄河一样奔放，壮怀激烈奔腾一回。在滚滚黄河中勇立潮头，劈波斩浪。

车村人不畏艰险，勇于开拓的性格就这样凝成的，人们佩服“河边人敢创风浪凭的是胆大。”车村人确实胆大，一放胆着实了不得，敢与黄河叫板。于是，车村人很早就建渡口，置木船，拼激浪，斗旋窝，一船渡两岸，搭成畅通桥，盘活商贸，人货两通，挺进豫西，直指中原。那年渡船被黄河流凌裹携着，动弹不得，一直顺流直下，岌岌可危之中，车村人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解困时，他们便大胆直捅中央，北京果真派了两架直升飞机，将被困于河中的58名乘客安全救出来。这不仅让全县全运城知道了车村人，也让车村之名传遍全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车村人的性格就是这样慢慢练成的，以至于干什么都要争第一。车村是大村，从来不愿让人小看。大的说，无论是合作化还是人民公社，以至改革开放和新时代，车村都是站在头排。小的说，排个样板戏，元宵闹个红火，车村人总是要走在前头，就连公社所在地的那个村，也都忌惮三分。有一年，车村小平车运粮队在一个村遭到无理围攻，虽然只有五六个人，他们毫不畏惧，团结得像一个人，有胆有识，有勇有谋，那个群架打的那些人步步退缩。村支书气的大叫“咱村真是没人了”。有一回，车村木船搭乘村里一批壮劳力天黑从河南返回，突然船底漏水，水一个劲冒涌，情况万分危险，但大家临乱不惊，齐心协力，塞窟窿的塞窟窿，往外舀水的舀水，终于战胜险情，在汹涌翻滚的黄河激流中，上演了一幕惊险的生死大战。更有一件奇葩的事，有个邻村人把车村一个死亡船工从黄河打捞出来，当成自己的父亲偷偷埋葬。车村人得知消息，大喇叭一喊，呼拉拉一百多壮小伙，每人一根柳木棍，雄纠纠，气昂昂，开赴那个村，他们也只得乖乖交了人，才平息了那场风波。

黄河奔流，直入大海，这是车村人正直秉性的源泉。和车村人打交道，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绝不藏着掖着，更不会胡搅蛮缠。这种正直在与人交往上，坦诚相见，无须提防。坚持公道正义，实事求是，三个钱摆两行，一是一，二是二，不弄虚作假，不阳奉阴违。车村人就是这样，干啥都有一股执着劲，农活要干出名堂，干不好绝不停。车村有着深厚文化底蕴，文化的基因沉淀在子子孙孙的血脉之中。车村历来有重视教育的传统，建国初本村的大学生就全县名列前茅，车村也是出教师最多的村，还创办了当时的高中班。上世纪八十年代，每年高考生达线更是令全县刮目相看。人们提起车村，都会竖起大拇指，说车村是文化村。

车村人气魄大，讲脸面。造船是全县最大的，舞台是全镇最耀眼的。门楼要高大上，婚丧嫁娶也讲究气派，出手就是大手笔，但凡扣扣索索会被人耻笑，就连走路也是昂首挺胸，一身朝气，没有一点颓废味。车村人无论干啥都眼界宽，能够吸取他人之长，补己之短，从而始终走在时代前列。这几年，车村一帮退了休的老人又执着干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那便是编修村志。有人不可理解，有人冷嘲热讽，但他们不畏难，不怕苦，硬生生把一部厚重的志书呈现出来。周延秭在异乡灵宝开设桃林书院，教书育人，这是何等之胸襟。车振武名医把脉问诊，不论远近贵贱，一律平等，妙手回春。车村名师遍布黄河两岸，传道解惑，桃李遍布。这就是车村人，怀天下之事，忧天下之忧，尽自己所能与天下分享，何其宽广。

黄河九曲十八弯流过车村，而黄土地上的车村也是沟壑纵横，既有塬面平展展的耕地，也有北崖下七个坡粱如龙爪般呈伞状分布，又有滨临黄河的五沟聚宝盆，还有三门峡库区的千亩滩涂。这沟沟梁梁的地形，让车村人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难，也练就了车村人坚韧不拔的韧劲。一个个地坑院就是一钎一镐，一担一筐，几经风雨慢慢掏出来的。西房大院，西店大院，书房大院，荆家大院，这都是一砖一瓦，一石一木，几代人日积月累堆砌而成的。反修沟是车村人用小平车，一车一车，手推人拉填平的。车村坡是车村人打眼放炮，肩扛背挑劈出来的。围河堵坝是车村人挖崖运土，一筐筐黄土堆起来的。这种坚韧从来没有向大自然屈服，战胜了无数艰难困苦，走出了一条阳关大道，扬起了车村人的名气。

这就是我心中的车村人。

作者简介：丹心悟道，原名焦榜丹。平陆人，黄河岸畔生长，母亲河水滋养，爱好文学陶情，闲来涂鸦怡志，钟情哲学悟道，笑对人生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