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苹果之恋
白金让
“霜降”节后,凤翔区沿北山地带暮染烟岚。田间地头品相靓丽养目,品质酥脆、果味醇香酸甜悠厚的优质“红富士”苹果正全面上市,贾商云集成了当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伯伯,您前几日带回老家的那苹果‘很好吃’…”。这是10月29日我的侄子电话中与我提及的话题。苹果“很好吃”这句话竟意外荡起了我对于苹果的无限遐思,也将我的思绪牵回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我对于苹果也曾有过如痴如醉的想望。
那时,“能有饭吃”是那时人们对日常生活的最高向往。无论大人小孩都对“吃水果”没有什么概念,如香蕉、橘子、花生等几乎都未见过。尽管多数人家也都存在青黄不接的断粮之忧,大家也都只认一个“理”就是尽量少吃“玉米糁子”、“搅团”和“粑粑馍”(方言,又名“发糕”。指当地用玉米、或高粱面发酵后蒸出来较厚且又成一大整状的馍馍,出锅晾凉透后再切成小方块以方便食用.)。这是因为,人们长期一日三餐都是享用着玉米或者高粱的“变形”食品,对其已有所抵触,所以凡能改变一下口味,对能入口的改样东西觉得“啥都香”(“啥”,方言,指“所有”.)。尤其孩子们,每逢隔壁临家过红/白事时有可能经关系好的同伙伴能撺掇到几个“白馍馍”(方言,泛指满月“屈莲馍”及“寿糕/献祭馍”.)疙瘩;端午节时,一家人煮2~3个土鸡蛋被母亲用其长头发严谨地分割分享等都是全年生活中的渴望与梦想。那时,对于“苹果”也就没有什么“好/不好”吃的选择和挑剔。“贫穷欢乐”、“激情燃烧”也是那个时代最鲜明的特征!
当时,我们村上有一个“苹果园”。由于家长常年累月、一日三晌有干不完的农活,果园地也离村庄较偏远,我们幼小时从未见过苹果。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地有了跟随年长伙伴提着“绊笼”、或背着小“背斗”下地为家养的猪/羊去“拾掇”青草等的机会后,遥望苹果园的心愿才变成了现实。我的印象是其树没有当地常见柿子水果树那么高大、粗壮。那时的我也从来未摸搋过苹果、更没有品尝过,也就根本不知其味了。

我们也曾觊觎过苹果。果园周边由于被人们常用带刺的花椒树和酸枣树老枯枝等挷扎成了篱笆墙,果园被人为地封锁得几乎密不透风。苹果近成熟期,守护人员防范意识也随之增强、再协同其家犬联防,每天24小时,果园周边稍有人声话语、咳嗽或骚动声,其犬尽会焦躁狂吠,实在令人生畏!故我们对于苹果的“企图”从未实现过。
那时,家里也经常缺柴烧锅煨炕,我们经常要结伙用竹耙去“搂柴”,也常用扫帚棍系上一根细长的绳子、末端再拴上个玉米芯为简易工具去“扎树叶”等为家中搜集柴火也是我一项力所能及的劳动。我们时常会鬼使神差地去抵近果园,去其附近的阔叶树林中爬树摇打树叶,这也是我们原始“敛”柴的一种方式方法和技能,顺便眺望苹果园的苹果也算是能得到对其想望的一次重大满足;我也曾臆断苹果可能与当地同时期近成熟的柿子是相同“涩”/或“甜”的味道。这样的猜想也诱惑驱使着我随大伙去采摘那些无主人家杮树上的“大杮子”,然后几个人按约定去选择地点,将它偷偷地埋入到池塘边、经常被人或其因识途被按时自由放行去饮水的耕牛反复踩踏过的深厚淤泥中,叫做“暖柿柿”。1~2天后,大伙再去将它挖出来,洗去泥巴分享之也算是一场共享“苹果”的盛宴了!
一次,我的父亲带回来了三个略呈淡黄色且散发阵阵特有醇香气味的苹果。其个头也稍大,顶头上还生长有几个间断性的“小乳头状”突起。父亲说该苹果“个大”、成熟后色泽呈“金黄色”,因而被起名叫“黄元帅”。那次是我与苹果“最亲密”的一次亲近接触。父亲将一个黄元帅送给了我的爷爷与二位尚未出嫁的姑姑,父母与我们仨兄弟共同分享了一个;第三个黄元帅被父亲锁进了卧室供其专用的抽屉中,他说:苹果可以散发香气,我们全家人可以持久“闻香”!从此,我对苹果非同凡响的“美香味”才有了魂牵梦绕的迷恋!
从此,我经常惦念着被父亲锁起来的那颗黄元帅苹果。每当房间仅我一人独处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将鼻子贴着存放苹果那个柜子抽屉的缝隙去“闻香”!有时乘家中无人之际,也会实施胆大妄为的举动,即迅速端掉柜子上与上锁并列的那个未上锁的抽屉,先快速将头伸进旮旯里去、也尽我最大地努力和可能性地将鼻子靠近那存放苹果的抽屉去“嗅香”;然后,也常会情不自禁地将小手自抽屉侧方的空隙伸进去直接搋摸那苹果,间接尝其香也成了我的癖好!有一次,我正在实施“作案”中,隔壁人家有人活动的脚步与咳嗽声竟然触动了我异常“敏感”和“蹦紧”的听觉神经而引发了我的惊恐骚动,于仓慌回缩头、还纳抽屉收拾现场时,我面部的眉梭骨及耳垂处竟被抽屉的框棱角剐蹭渗出了血。后来,我的伤被母亲发现询问情况时,我只能用自己去玩耍“爬树”时不慎受伤的谎言去掩饰!后来,在面伤结痂尚未全脱时,我又一次去摸搋那颗苹果。这次,那苹果竟被我失手抠伤了,指甲缝带出的、连牙缝都不够塞的一点果皮也被我舔食了个净!虽然,苹果一时也未能全解了我的馋欲,但是,那次饕餮行动却给那颗无辜的苹果留下了伤痕,我的“罪行”也因此而被暴露。“罪证”被父亲发现后,他并未责备任何人,只是将我们三兄弟叫到一起,拿出了那颗带有“抓伤”的苹果就分享给了我们。他也故弄玄虚地说苹果是被他自己开抽屉取东西时不慎“磕伤”的,再不分吃就会烂了。俩小弟也不明父亲讲的“话中话”,只有我才有难堪与尴尬的感受!父亲也明白我当天“有伤自尊”,他便用他那粗大的手逐一摸了摸我们兄弟仨留着“田田毛盖”(方言,指小男孩头“前囟”部留短发、其余部剃光所留下当时最时尚的发式.)的“小蒜头”(方言,是指对当时孩子们普遍的因缺乏营养消瘦,而对头大、勃子细长小男们形象的称谓。当时,男孩头大、勃子细,头留“田田毛盖”、身穿“海军汗衫/粗布短裤”、腹戴“肚兜”、双足处“净脚”是那个时代夏天小男孩子们的标准形象.)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要好好地念书,等长大挣到了钱,你们也就可以“挑着”(方言,选择)买吃好苹果了!否则,像我这样念书少、文化程度低,长年靠“挼圆木”(方言,是过去西府农民借用其常年使用的可手持“圆木把柄工具”指代其身份,也是一种讥讽自嘲的说法.)和“打牛后半截”(方言,是过去西府农民借用其使用的“鞭子赶牛劳动”方式,也是借代其身份的另一种自讽自嘲的说法.)下田劳动的人就只有靠干力气活养家糊口,挣不了几个线,也就更难提说咱们发家致富了。现在,我们能分享到别人送的“落地果”(指因自然因素未成熟而凋落、口感较差的苹果.)也就很不错了!
父亲的这几句话话深深地扎进了我稚嫩的心田且让我铭记至今!
韶华易逝,岁月倥偬!跃动的音符、转动的木马都逃不过时间的消磨。曾痴情、迷恋于一颗苹果、受启迪于一段“老人言”点开了我那懵懂的心扉。“苹果”、“老人言”如灯塔、启明星启示引领着我于“天使之路”,筚路蓝缕却依然在那布满荆棘的道路上矢志前行!
凤翔区医院白金让
2022年11月
白金让,男,非党人员。毕业第四军医大学医疗系,大学本科文凭、神经外科主任医师。现任职于宝鸡市凤翔区医院外三科并担任科室主任,偶有随笔抒怀道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