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武立群

   今夜，一个人坐着，安静又充满动荡。安静的是这个世界，没有汽车喇叭的鸣笛，没有窗外传来的人声鼎沸，没有呼喊、嬉笑、号叫或者哪怕是肆虐的风声，一切都静悄悄的，像是生命滑向另一个从未到过的陌生空间，而时间也仿佛松弛下来，柔软、温暖而毫无重负地放置在身体的旁侧，成为此刻最为亲密的友人。而内心里是有着不安的动荡，它如此顽固地盘踞在那里，像是一只虎视眈眈的兽，焦躁、迷茫、忧虑且充满着对未来的惧怕。是的，不光是未来，对于当下，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疫情一来就是三年，这三年之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对于生如蝼蚁般的我们，总是被一波一波的疫情碾压着，充满着不能主宰的无力感和困倦感，难道这样度过的也算是人生吗？这样的人生它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脑海中忽而想起木心的一句诗，此时诚觉世事尽可原谅，只是不知道原谅什么。是啊，原谅什么呢？又有谁需要原谅？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没有人没有被这个世界不公正对待过，也没有人没有被这个世界伤害过，而所有的不公正和伤害都已经过去了，所有的过去现在都已经不存在了，对于现在不存在的东西如果煞有介事地再揪出来说三道四、愤怒指控，甚至大肆批判，继而痛哭流涕，这就好像让那样的不公正和伤害再次施虐，每一次都是疼痛的叠加和伤痕的撕裂，而这样的伤害却是我们给予我们自己的，那些当初给我们伤害的人早已不在场，而且不出意外，这些人早就遗忘了当初对我们的伤害，甚至满以为当初彼此还是曾经的爱人、友人、恩人或者至少不至于是仇人吧！这些我们所不能放下的事，被我们一次次地描摹、放大甚至成为我们多年来不敢触碰的伤口，这是多么的可悲！然而这对于我们，才是真正的一生的不公正啊！

     我此刻想说的是，那些我人生遭受的苦难和曾经不能忘却的不幸，或许是上天用丑陋的包装送给我的特殊的礼物！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对生命更为深刻的认识，然而终究是写下了这样的句子。对自己轻柔而温暖的说出了这样的话，并无丝毫的愤怒、悔恨、悲伤，也并无一丝一毫的勉为其难。生命是一个过程，犹如凛冬的腊梅，总要穿过漫无边际的寒夜，经历雪雨风霜，才能绽放枝头傲然的姿态，并散发出幽淡而让人难以忘怀的香气。

   肯定会有人不会赞同我，这是我所完全理解和明白的，犹如一颗白菜和几根红萝卜，会有人挑选白菜，另有人挑选红萝卜，且两个都是皆大欢喜，这样的话，又有什么不可呢？

    对于我们自己的人生要怎样的活法，要怎样去好好活下去，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在很大的程度上与他人并无太大的关系，也并不会对他人造成太大的影响，只要我们的选择是正当而且合理合法，想对他人造成伤害都难。这个世界，可能最难的事，就是对他人产生你所以为的影响吧！有时，我们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加诸于你所想要改变的人或事物，效果常常并不尽如人意。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它有着它自己的选择， 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意愿而有所改变，也并不会因为世人的误解和误判而停止它前进的脚步，它选择了做它自己，且只选择做它自己，做它真正的自己。

     这是我们必向自然所学习的，套用老子的话就是“道法自然”。它可以称之为经验、妙招，或是一种生存的法宝。你可以想怎么样称呼它就怎么样称呼它，这对它来说并无什么不同。它依然做它自己，好也罢，坏也罢，它也从不计较，全部能够包容、理解并一一收纳其中，看万物繁茂、百花齐放，河流奔腾、江海横流，生命繁衍、生生不息，一切都如此地和谐而美好的存在，成就了一个本无所求、然万物尽在其中的自然世界。

     然而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非得要一个意义出来，犹如我们生而为人带来一声啼哭，离开人间了无所愿。我们总要希望抓到一个什么，一个并非物质的东西，有时它却明明就是物质，而有时却模糊成为一个印象，你叫不出它的名字，或者它本身就没有名字。它就是那样的一种存在，你触摸不到它，它却明明白白就在那里，时时被我们放在心上，在心灵的深处，不断用我们的血液和爱情来浇灌它、滋养它，有时我们听到它拔节长大，有时听到它低低的啜泣，有时我们迷茫的找不到它，待我们蓦然回首时在泪眼婆娑中又辨认出它。它是如此让我们牵肠挂肚、寝食难安，又如此让我们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然而终究我们是寻得到它的，它是我们人生的灯塔，航行的航标，命运的界碑。有了它，我们的人生才能与他人的人生就此截然分开，让我们有了自由驰骋的世界，也就有了生命独具一格的底色和风采。

     可这是真的么，当下的现实如此残酷，飞雪严寒，冻土不解，一次又一次被束于疫情的枷锁，被困于徒有四壁的宅堂，人生的意义从何处可见呢？

     记得有一句话这样说的，如果你的生命因苦难生出裂痕，那就是光亮照进来的地方。对于生命，我们都会寻找它的积极意义，用简单朴素的说法，我们就得为了我们的生存，寻找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当文明发展到今天，越是经历和体验更多人生的美好、快乐和自由，你就会有更多更大的力量对抗丑恶、不幸和苦难。而究其根本，你会发现，你所得到的幸福，恰恰是因为你曾经所经历的灾难的馈赠，或者可以这样说，如果你毕生未曾经历灾难，你也毕生不能得到幸福。

    我们当下都在经历着大大小小的不幸，但是这又有什么紧要的呢？不幸的人生恰恰是我们人生重要的一部分，当身在其中，如果不能选择离开，那么我们可以选择面对不幸的态度，热爱它、拥抱它，然后尽我所能地去改变它，让它不断地变得越来越好，这就是我们赋予苦难的意义，赋予人生的最为重要的意义，除此别无其他。

     做我们自己就好了。简简单单地做自己，犹如张德芬在她的书中所写的，亲爱的，外面没有别人，只有你自己。  

                             2022.11.29        

 武立群，籍贯陕西岐山，机关工作人员，都市头条签约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