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野菜
作者/罗箫
童年,每到开春,我就巴望着榆钱快些缀满枝杈,想着捋下来淘洗干净,加盐水拌些白面或玉米面,做出很好吃的蒸菜。
榆叶煮出的饭发黏,如果淋几滴小磨香油,简直是美味。我是说如果,因为那会儿没钱买香油。
牛马驴骡也爱吃榆钱,可它们吃不到嫩榆钱,人还争不停呢,哪有牲畜尝鲜的份儿?除非那些东西枯黄了,从树上落下来,有人归拢一下,筛筛,倒进石槽,加水拌拌,料棒沿着石槽沿子“梆梆梆梆”敲几声,它们居然吃得津津有味。

记得有年春三月,绿绒绒的柳豆冒出来时,娘带着姐姐、我和老二去黄沙滩捋青,那里有好大一片小柳树,是村里三年前响应植树造林号召栽的。
我和弟弟负责用木钩把小柳树扳弯,娘和姐姐“哧哧哧哧”两手交替着捋柳芽柳豆,她俩腰间都系着一个粗布包单,边塞边摁,摁到实在盛不下了才回家。
娘把柳芽柳豆煮熟,淘洗两遍捉净水,放醋、拌蒜汁,上顿吃了下顿还想吃。
进入四月,油菜花开,招引无数蜜蜂从早到晚“嘤嘤嗡嗡”哼唱不止。地头、渠岸、堤坡、堤南河套和堤北黄沙滩里有好多灰叶菜、马齿菜、猪毛菜、扫帚榆、米谷菜等正鲜嫩着,娘做工回来,总要顺手薅一些。
我家院里有棵槐树,槐花开了,嘟噜打蛋,娘搬梯子爬上去,一个枝杈就能捋下一竹篮,洗净用开水烫一下,加盐掺在面粉或玉米面里蒸两大笼菜团,够一家人吃几天了。
姐姐十岁时,娘就教会她揪野菜了,爹和爷爷为此乐哈哈的。家里三个大人挣工分,到年底算账只够换取人均一百多斤的口粮,有野菜源源不断进家,饭锅里就不那么清汤寡水了。
即使在寒冬腊月,我家也有野菜吃,那些烫半熟然后晒干的野菜装满四个柳编大筐,足以支撑次年青黄不接的那段时间。
娘能把野菜做出几种花样:炒、烫熟凉拌、煮菜饭、蒸菜团、腌野菜梗、泡野菜叶等等等等。

有回我家死了一只老母鸡,娘把爹剥好洗净的老母鸡剁成桃核似的碎块,连同盐和作料一起扔开水锅里炖。鸡块即将炖熟时,扔进大半盆切好的苦苦菜,继续炖。真好吃,原本苦得烧嗓子眼儿的苦苦菜也变香了。
有天傍黑,娘支使我去吕东村给姥姥家送干野菜,姥姥姥爷和舅舅妗子乐得眉眼儿里都是笑。姥姥家都是大人,没有闲人去揪野菜,更稀罕干野菜。
有一种野菜叫锯齿菜,很难吃。娘说:“举凡野菜,都带有苦味,苦中带香。盐也是苦中带香,人吃不烦,甜东西却能吃烦。”这话耐嚼,颇引人深思。



【作者档案】罗箫:本名罗俊士。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小说林》《当代小说》《北京文学》《百花园》《小小说月刊》《广西文学》《人民日报》《河北日报》《延河》《滇池》《诗刊》《星星》《扬子江诗刊》等数百家报刊发表作品,出版诗集两本,其中《人生态势》在“羊年处女诗集选拔赛”中获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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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本人二十余年来发表数百篇中短篇小说以及小小说诗歌散文作品,与积攒两大套报刊实用邮箱有关(其中数百个市县级内刊好多有稿费,您搜索几年不见得能悉数寻觅到手)。需要者请给我不带微信的手机15176013915发消息,看到即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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