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大 姐 疗 伤 记
文//赵 沉
前篇文章《花大姐》中曾对读者说过她于2022年8月29日下午5时多在自己的理发店滑倒摔伤……
却说这花大姐自摔伤之日起,遵照医嘱:9月25日是第三次复查日。中午,她草草收拾了一下妆容。手提医院报告单及前两次拍片,便匆匆忙忙去了市S医院。进了电梯来至8楼骨科医护办公室,接待者是位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医生,问明原由,开票让去拍片。“这个需要拿掉吗?”花大姐指着裹在左臂上被绷带吊着的石膏壳问青年医生。“不用取”年轻的医生十分干脆的回道。花大姐心里十分不悦: 这个该死的石膏壳像狗皮膏药似的“粘”在她的胳膊上已有个把月了,手臂被捂的异常难受!近来还奇痒无比,感觉都生蛆了。可是在医院里,医生的话就是圣旨,她不得不尊从!吊着绷带去往一楼放射大厅配合拍片。40分钟后,带上新片儿返回8楼。青年医生将新片和第一,二次拍的片子依次举过头顶,相互比对。花大姐屏住呼吸,在他身旁紧张地观望着,等待结果。少顷,青年医生手里拿着片子微微侧过脸,对花大姐说:“看着,第一次很漂亮,没任何问题,第二次拍的片子显示已明显错位,第三次错位更突出!”“啊!第二次已错位?”花大姐脑子嗡的一下懵了:“第二次复查是在二楼骨科专家诊室呀,X大夫看都不看片子一眼就说好着哩,让回去继续休养。”想起9月13日那天去的专家诊室,当时的她心里还暗自庆幸自已遇上了骨科高手。而所谓专家只是开了一张拍片票,让她花了几十块冤枉钱买了一张不知所以然的片子而已。作为当日主诊医生的他竟然连片子都未曾正眼瞧过,更谈不上打开石膏壳直面手腕。记得当时花大姐还拿出第一次的片子央求他仔细对比一下,看恢复的咋样了:“您就看看片子嘛,看比第一次长的咋样了!”“我看不来,我干了一辈子骨科了,这还用看吗?”“专家态度生硬地说。花大姐向来不好事,选择了默默离开!青年医生听了她第二次复查的过程,似乎感到自己说漏了嘴,别急,忙转变话题:“事已至此,建议马上手术!”“手术?”花大姐吓的心里咯噔,眼前浮现出多年前偶遇一手术室里件件白大褂上血渍斑斑,血腥味一片的场景,一阵眩晕!吓蒙了的她,语无伦次地向青年医生咨询了手术方案。医生的弦外之音不外乎是将手术全程的不利因素推脱。说啥动手术都要比保守治疗果好的多,但你的期望值也不要过高,术后较前还是有差别的……
想着自己日后左手腕的用途,心理矛盾极了:做吧,一怕那血腥场面。二怕手术费昂贵。三怕S医院做不好。在医护办公室门外的坐椅上,通过长途耳语,女儿一锤定音:“去省城A医院做手术,那是国内的骨科权威。”
一切准备停当,次日凌晨6点整,外面还黑黢黢的,小区院子已排了两行长长的核酸检测队伍。(怕误了车,女儿提先在网上购了6.20的拼座票)越过黑压压的众邻里,到前面找大白讲明原由,被爱心满满地志愿者安排在首位提前做了核酸。志愿者们叮咛回来了要报备,花大姐一边点头致谢,一边用拿着片子的右手提起拉杆箱快速向停车的地方。
9月29日午11时10分,省城A医院的门诊大厅里,女儿和久别了的母亲花大姐相拥而泣:“受苦了,老妈!咋这么不小心呢?”小棉袄轻柔而又略显嗔怪的口吻使花大姐悲喜交加,差点儿没哭出来。寒暄过后,女儿带着母亲直奔3楼专家门诊。等候就医的病人很多,花大姐一眼就看到了墙壁显示屏上出现的她的名字ⅩⅩX,她心里很感激女儿将挂号时间拿捏的如此精准。还没回过神的花大姐,听的扬声器里在传唤自己的名字,女儿急忙拉着她走进了诊室。穿着雪白干净地工作服的黄医生,容光焕发整装以待。他皮肤白皙,浓眉大眼,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让人感觉特别顺眼,这让花大姐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黄大夫将s市拍的三起片子依次夹在显视屏上观察,不一会儿,他表情凝重地说:“左腕 粉碎性骨折已属于陈旧性伤痕。”花大姐和女儿听后急切问道;手术难度是不是很大?“当然了,新伤肯定好做,我尽最大的努力,尽量将不利因素降到最低!”黄大夫的话让花大姐心里踏实了许多。由于骨科床位紧张,加之身体有轻微炎症。花大姐被临时安排在4号楼的泌尿科,经过两天的输液(术前准备),后才被转往骨科病房。随之接到了黄大夫的通知:10月1日(国庆节)中午2.30分手术。花大姐心里紧张到了极点,时间过的飞快,眨眼到了第二天。就在花大姐慌慌不定之时,午11时左右主护小高传言黄大夫找她母女谈话“给你俩说件事,医院附近的小区出现了两例阳性。”医生办公室里黄大夫看着花大姐及女儿认真而又严肃地说:“因此医院紧急通知除急诊以外终止一切手术及就诊。”“夲来已属于陈旧性骨折,不敢再拖了吧?”花大姐心像被猫抓似的不安,便问黄大夫。女儿也随声附合着:“那得等到啥时候呀?时间久了会不会出现啥意外?”“ 可能到国庆假收了以后,医院的决定,我也没法子呀!”黄医生两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
花大姐在因手术延期,暂无惊吓和又担心手术迟会使手腕留下后遗症的矛盾心理中,和其余四个床位上的骨折患者及其家人们同病相怜,福祸相依。床的右侧,是个十五六岁的农村少年。早早辍学,来都市学厨师,下班骑电瓶车回住处与一辆三轮车“丁字”相撞。致左腿膝盖骨骨折,被他的爸爸照顾着;斜对床是个30岁出头的胖小伙,家住市郊区,已婚。阴雨天带5岁的儿子玩滑板车摔倒,致左手腕粉碎性骨折(和花大姐雷同),他和花大姐同天先后住进了骨科病房;住在左侧病床上的,是来自长安县乡下的一位粗壮汉子。五十多岁的样子,骑摩托车摔坏了右胳膊肘;靠中年汉子左侧, 是一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下楼误跨了双楼梯,摔坏了右胯骨。五个床位的骨折患者中,只有少年和老太太已结受了手术。少年疼的不时用那条好腿撞击墙壁,老实巴交的父亲在旁边满面笑容。一边轻轻的用手掌抚摸着儿子的伤腿,一边将很多食物拿到儿子面前哄着他吃。老太术后的反应更加强烈,抽搐哽咽上吐下泻, 真让人无法直视。老太的儿子一边让喝水,一边又忙着倒便盆。时而又急着喊医护,整个病房沉浸在一种特殊的热闹气氛之中。花大姐则同胖小伙及粗大汉二位等待手术者在慌恐不安中消磨着分分秒秒!
次日(10月2日午11时),花大姐的主护小高再次传她娘儿俩去医生办公室。主治黄大夫微笑着说,为花大姐争取到了提前手术的资格,听他说是特向院方申请的,花大姐心里自然感激不尽。时间定在了10月3日午2.30分。花大姐的心情再度紧张起来,手术室的“血衣”器具再次在脑际晃荡。她只有靠回想一些愉快的事儿来忘却那些恐怖的场景!
时间很快过去,过了晚10点的术前禁食,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睡梦中一直念着阿弥陀佛……(去省城之前,一位朋友告䜣她念叨这个会受到佛祖的庇护,就能减轻疼痛。)
“三号病床注意了,中午2:30的手术!”主护提着术前的最后一只吊瓶边问姓名边认真地提示着。忐忑不安中的花大姐,听的她说心跳的更加剧烈,努力地给自己壮胆:地下党员是靠什么力量支撑着在被捕后被反动派打的皮开肉绽仍然不会出卖同志!江姐的十指被刽子手插满了竹签依然没有背判革命!自己如此胆小如鼠,搁战争时期参加革命,假如某一日被逮埔,会不会还不等用刑,只要一见那些刑具就会招供?成为万人唾骂的叛徒!胡思乱想间,时间很快到了。从病房进入手术室的天桥长廊至少有近五六十米的间距,天桥右侧坐了一长绺等待手术的患者和接送的家属。花大姐被女儿陪着缓慢地从这些人面前经过,紧张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直到医生在门口传唤她,口里的“阿弥陀佛”可能已念叨不下千遍了。她已吓蒙圈了,不知道怎么上的手术台,但仍没有忘记心中的祷告。两个年轻的助手,看到他口罩后面蠕动着的嘴巴,问她念叨啥?“求佛祖保佑不要太疼!”花大姐壮着胆子大声的回道。“您还是相信我们黄大夫高超的医术吧,阿姨!”年轻的助手随和的态度使花大姐心里踏实了许多。
一针小小的刺痛后,花大姐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的一声:“手术成功了!”这一声是那么的清脆,仿佛从天而降,花大姐的意识突然清醒了:奇怪,咋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难道是在做梦?她想要坐起来,左边上半身像被焊在了床上,纹丝不动。她才本能的瞥了一眼左手臂,全被雪白的纱布包裹着。知道手术已经完毕,方才晓得自己之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手术非常的成功,阿姨您就放心吧!”花大姐这才想起抬眼看两个年轻助手,他们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其中一位好像能猜到她的心事,连忙开心地向她报平安。接下来花大姐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次和影视剧中所看到的“浪漫”,躺在手术床上,鼻孔里插着氧气,右手指上夹着止疼泵,上面吊着输液瓶,脑袋和面庞在各种细长塑料管的缠绕中,被女儿和一行医护人员快速推进了病房。在众人“一、二、三”的叫号下,被挪上了3号病床。所有病友的家人都投来了关爱的目光和口吻:“小心点儿,别撞着!”胖小伙的妈妈说。“乘这会儿麻药没散还不疼,快好好挣着吃点东西,不然……”少年爸爸的经验之谈。“就是,麻药散了就疼开了!”老太太吃力地侧过脸大声说道:“快好好睡一觉,不然到时候疼的睡不着!”
女儿告䜣妈妈手术做了3个时辰呢。处在懵懂之中的花大姐反应有些迟钝,顿了顿,喘了口气儿说:“虚惊一场,差点没把我吓死,害得我白念了那么多遍的阿弥陀佛!”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花大姐终于从愁肠百结的恐俱中解脱出来,伴着麻木又动弹不得的左手臂,她疲倦极了,一个念头就是好好地睡一觉。
夜半,花大姐被巨疼唤醒,那种锥捥肉刀乱骨的感觉平生还是第一次经历。她尽最大的毅力忍着不出声,但无法阻止的呻吟,还是惊扰了室友及病床左侧低矮的租赁竹床上熟睡中的女儿。小棉袄惺忪着睡眼,十分担忧地问母亲要不要找主护打个止疼针,“刚开始疼莫先打针”花大姐正犹豫要不要打针,就听到隔着床帘少年爸的声音:“身体对止疼针有依赖性,刚开始疼就打针,后面会不起作用的。”花大姐听后连连致谢,随之对女儿说:“我再忍忍,天亮了再说,你继续睡吧。”“要不先吃点疏通的药吧?”女儿说:“不然没有食欲,不吃东西,会感觉更疼。”女儿将病床摇起来让母亲躺成仰卧状态,又端来温开水递过药瓶,哇!差点儿没吐出来。花大姐敢对天发誓:那是她有生以来碰到的最难喝的药,便阻止了女儿。漱了漱囗后,让她把床摇平,劝女儿入睡后,皆尽全力忍受巨痛,努力入梦。疼醒,又想着法儿强行睡着。又醒,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天明。头发凌乱,面部憔悴的花大姐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影子!在女儿的关照下勉强吃了点早餐,胖小伙和粗大汉也在那天中午先后接受了手术。我们不小心将自已致残,除了耗去重金不说,让自己忍受难以言状的痛苦,还害苦了家人,唯一的长处就是为医院增加了效益。别的不说,光五个病床每日给医院送的冰敷费用就不下340元,(人均20分钟换一次,每次17元,每日4次)有时还不至4次。花大姐有一天曾换过8次,她很纳闷儿;为啥每次冰袋的棱角都没消融就被换下?病友们调侃地说:这说明医院关心患者呀,再说医保合疗报销那么高怕啥呀。花大姐明白了这是当今社会一种推动经济发展的新模式。
晚上,各种呻吟声嚷嚷声不绝于耳,真是热闹极了。少年因阵疼难忍便一边对父亲吼叫,一边更加用力的撞击墙体而发出咚咚的声响。粗大汉瞅着老婆骂声连连。老太太因不敢长时间的凶儿子借囗想老母而大放悲声:“妈呀,我疼,疼……!”胖子妈换来了儿媳妇,虽说她个子不高但模样却和心眼一样好,不是递水喂药便是握着老公没受伤的手臂不停地在耳边轻声抚慰。花大姐努力想成为女儿抵御伤痛的榜样,索兴再次念起了阿弥陀佛……
赵 沉
于2022年12月3日晚9.30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