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锋,汉族,原籍陕西大荔县。1960年1月5日出生在青海玉树。散文爱好者,坚持业余写作,二级作家。宁夏理工学院副教授。曾在《散文》《美文》《华夏散文》《散文选刊》《安徽文学》《朔方》《黄河文学》《新疆回族文学》《兰州日报》《宁夏日报》等报刊发表散文千余篇。《第56个学生》《边缘及其他》《移动的故乡》分别获宁夏回族自治区第五届、第七届、第十届文学艺术作品评奖二等奖和一等奖。《深夜,一个人不要出行》获2009年全国散文作家论坛征文二等奖。《闻鼓而舞》获第五届海内外华语文学创作散文类二等奖。获石嘴山市2009年文学艺术创作奖,《被雨淋湿的眼泪》获石嘴山市首届文学艺术奖散文作品一等奖,获2011年度文艺创作先进个人。《末代农民》获2018年第三届《朔方》文学评选散文奖。出版《被雨淋湿的眼泪》《回家的门》《沙湖奇景》《艺文舟楫》《移动的故乡》《温暖青铜》六部散文集。
薛青峰//再给你一个宁夏
——邱新荣诗歌新作《给你一个宁夏》读后十题
一、写给朔方大地 激活凝固历史的诗歌文本
古时候,宁夏被称为朔方。
“城彼朔方”出自《诗经·小雅·出车》。《尔雅》解释说:“朔,北方也。”秦朝设朔方郡,是中国古代的历史文化名城。宁夏在朔方郡的区域之内。诗人邱新荣把历史上的朔方大地化为一段心灵时空:“可以不去纠结它的地理位置/朔方是一片秋风吹着/草在风中起伏不已/马无忌地跑着/跑累了无数的战马/朔方依旧广阔无比/野山永远在远方/野花 颜色浓郁/浸染着沸腾的马蹄//也可以不去纠结它出现的日子/那时 战争与野心/层层叠起/平坦辽阔的大地/无奈地堆起了城池/朔方城在烽火中骤然站立/有别人的期望/也有自己寒夜中的惊惧/星光亮在夏夜的天空/朔方城茫然四顾/只看到草色搅动在夜色里/像一个黑色幽默 更像一个鬼魂在讲着故事/冬天孤独的朔方城抚摸自己/摸到的是时间的冰冷/和令自己生疑的砖石……”(《关于朔方》)
2022年10月14日《文艺报·世界文坛》栏目发表了李琦评论本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安妮·埃尔诺的写作特色,他说:“从个人生活切入,关注社会问题,聚焦个人与时代的联结,并且创造了一种融合个人史和时代史的‘无人称自传’。”读到这段话,我想到邱新荣的《诗歌中国》和近期的新作《给你一个宁夏》。我不能确定能否借用这句话来概括邱新荣的诗歌创作,但我能确定的是《给你一个宁夏》,就是一部“无人称的宁夏自传”。
如果说,邱新荣的历史抒情诗《诗歌中国》是对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史的诗意表达,而新出炉的《给你一个宁夏》就是运用诗歌的艺术秩序为地域历史文化,为生于斯养于斯的故乡书写了一部史诗。邱新荣是宁夏本土人,家乡在石嘴山市惠农区下营子乡。我在下营子乡的田野里认识了邱新荣。那是1982年的夏收时节,我们在一起割麦子。我是戍边军人的后代,属于二代移民,宁夏是我的第二故乡。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惠农区新华书店工作,刚刚学习写散文,想以惠农区的地名为题写一系列散文,这些地名是“宝马”“下营子”“上营子”“聚宝”“庙台”“燕子墩”“燕窝池”“西永固”“东永固”“尾闸”“头闸”“礼和”……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这些地名在我的思想中晃动,萦回在唇齿间,予我以无限的想象。我以为,这些地名与秦汉、明清的移民大迁徙有关,潜藏着鲜为人知的故事;这些地名与戍边有关,有着神奇的传说;这些地名与母亲河有关,让我望见了春水潺潺,嗅到了麦香……直至现在,我也想这些地名与生态有关,有着湿地的呼吸,鲜花芬芳,挑逗视线,鸟语欢歌,震荡耳鼓。这些地名像老朋友一样天天与我亲切交谈。书写这些地名故事就像挖掘一座金矿,定然是一件新鲜的写作体验。我把书名都想好了,但是,直到现在,这个写作一直悬在空中。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分析了这个原因。岁月淬炼了那时的冲动。成年以后,我对人生有了一些参悟,终于明白,我不是土生土长的惠农人。祖坟上的香火不在这里,血缘与根脉不在这里。我如漂移的浮萍,生命的脐带在回不去的关中平原。只有喝这里的水长大,在这里的泥土里滚爬过的孩子,草虫的呢喃拨响过孩子的心灵之弦,干燥的春风抚摸过孩子的脸颊,绵绵秋雨淋湿过孩子的毛发,才能追寻到这些地名的脉络渊薮。我与这里隔着。隔着母亲怀胎十月祖父祖母喜悦的目光,隔着牙牙学语的乡音,隔着摇摆学步沐浴过的乡愁。虽说我也做到了入乡随俗,但陌生的语言总透漏出一种隔绝感。这里的一切对我都是空的。我曾把许多雪花一样的文字融化给了我的出生地青海玉树。关于石嘴山、惠农区、石炭井,我生活过的地方,却一个字也没写出来。我在这里工作过两年,匆匆过客而已,没有生命的心灵沉淀,即使勉强堆砌一些文字,那也是虚空的辞藻。
所以,读了邱新荣写给故乡的诗歌《给你一个宁夏》,觉得特别亲切,情不自禁就有话要说。
诗人从宁夏之名的意义开始(《序诗:这个地方》),再写地图上滩羊皮状的宁夏(《滩羊皮状的大地》)。这都是常识性的生活细节,诗人逮住了这个细节(这往往是被人忽视的细节)。宁夏之名始于元代,1287年,设宁夏府路,由此得名,含“平定西夏,永远安宁”之意。在古代,贺兰山一直承领着战争的状态。休养生息是历朝历代老百姓的渴望。秦朝时,北逐匈奴,使黄河以东、以南的宁夏地属中央,移民农垦,开创了河套地区的农业经济。在两汉时期,又兴修了汉延渠、汉渠、唐徕渠、美丽渠等。三国、两晋、南北朝时,宁夏处于不同民族的势力范围之内,是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交汇之地。隋唐时,宁夏已成为中原汉民族和西域、中亚各民族文化融合的地区。明朝时,置“宁夏府”,立“宁夏卫”,修长城。清朝,在宁夏北部修建了大清渠、惠农渠等重要灌渠。(来源:中国地情网)
滩羊皮是宁夏的五宝之一。开篇亮相宁夏的特色。这个意象鲜明灵动,宁夏就像跑动的滩羊。到最后两首《天南地北宁夏人》和《尾声:倾听一片土地的声音》。在这里,宁夏已经不是准地理方位的籍贯,而是生活在这块土地,为这块土地贡献了青春、智慧、生命和汗水的各民族融合的大家庭。建国以后,国家先后发出三次开发大西北的号召,东部沿海一线城市的科学技术、工程建筑、冶金制造、科研教育、医疗卫生人员以及大量的产业工人移民宁夏。许多工矿企业、医院、学校都是整建制从发达地区搬迁到宁夏的,宁夏已经是来自天南地北的移民的第二故乡。
诗人用200首诗歌的大体量,给予读者一个自然景观、人文景观与历史景观的宁夏。宁夏的地理、文化、历史掌故、传说、民俗、风物、风土人情都是美丽的诗篇。冯骥才先生在《城市为什么需要记忆》一文中说:记忆是城市本身发展过程中所独有的人文历史特征。没有一个人愿意生活在没有文化内涵和历史载体的城市高楼中,人们更愿意去感受城市独有的人文历史魅力。(来源:张贤亮微博)
我想,这是邱新荣创作《给你一个宁夏》的初衷。
现在,就借助贺兰山的眼睛,看看宁夏。
诗人唱道:“啊 天南地北宁夏人/宁夏人来自天南地北/想故乡 更想宁夏的温馨/失去一些知名度/宁夏人也不是那么吃惊/谁有这里的好山好水/有秋天说不尽的鱼米香薰/将宁夏套用在哪里/宁夏人也都淡定从容/宁夏有自己最美的封面/两山一河/还有一网活蹦乱跳的鱼群/天南地北宁夏人啊/为了体现自己的硬度/宁夏选择性地推出自己的大漠骆驼/和长城雄浑/其实宁夏很温很柔/单凭那盏盖碗茶/你就会喝出宁夏滋味/和它香馨的多样性”。(《给你一个宁夏·天南地北宁夏人》)
一部文学作品面世,一定需要传播,让更多的读者读到。一部文学作品面世,是否成功,并且成为经典,在时间的长河里,一定是作者、读者、评论者、大众传媒和市场平台共同互动和作用的结果。期间,评论起到推动、传播、指导阅读的作用。诗人给了读者一个多元化的宁夏。我在阅读诗歌文本的基础上,以《再给你一个宁夏》为题,试图从富饶、神奇、古文明、边塞、老地名、风物、绿色、文化、审美九个维度谈谈个人的阅读感受。
二、给你一个富饶的宁夏
宁夏四季分明。宁夏的富饶在秋天,色彩斑斓。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香。贺兰山东麓充沛的阳光酿造了宁夏的葡萄酒基地。红玛瑙般的琼浆浇灌着这块土地的富饶——“入口香滑不拗口/是一种品格和精神/暖心润心不乱心/品牌的力量/任谁也不能否定/那红啊 人们喜爱的热情颜色/一直激情 跳动”。(《梦幻宁夏红》)
宁夏的富饶更像硒砂瓜一样香甜。“硒砂瓜卧着/开花的时节/它能嗅到自己的花香/顺着瓜秧爬过去/它明白了什么叫语重心长/垄头渴盼的目光也让它焦虑/它不停激励自己快快成长/它知道自己和生活连在一起/过日子的人们 需要用甜蜜的汁水/兑现自己的想往”。(《传奇硒砂瓜》)
凤凰闻到酒香、嗅到瓜香,君临这个地方。“凤凰的传说啊/落地 生根/变成了一座城/凤凰也在某个街口站立/显示给人们自己的造型……蓝天下的凤凰城啊/这里的湖泊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水声/水声中藏着凤凰最精致的倒影/特别是那傲娇的眼神”(《蓝天下的凤凰城》)
稻花香里说丰年。宁夏的富饶是按捺不住的激情,诗人的诗句就在《金川 银川 米粮川》铺展开:“……啊 金川 银川 米粮川/金川银川已不是比喻/而是实体的展现/米粮也是早已熟透了芒尖/滚滚绿风翻卷而过/金在这里 银在这里/米粮闪眼一笑/又早是一个年景丰满的秋天”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故乡给多情的诗页,因为贺兰山巍然站在沙漠的边缘,六盘山的雄姿向黄土高原蔓延,黄河是这块土地柔软的腰身,在静静流淌。“一条大河与两座高山”造就了我们的宁夏平原。“平原上秋天的风是暖的/正如撩人肌肤的柔丝绸缎/它拖着我们走路时/絮絮叨叨 母亲一般/用它的花香叮咛/用她的苇絮留言/它的心愿只有一个 一个心愿/让岁月中走过的脚印/爽直稳健/永不走偏”。(《平原啊 宁夏平原》)
诗人为什么要给自己的故乡写下这么多深沉的歌。你难道不曾听说“千里万里传来的/是这样的感叹/一种平朴如话的艳羡/天下黄河富宁夏……这里是天下黄河富宁夏/宁夏最知道水深水浅/黄河在这里与人默契/绝不用自己的暴虐/制造人间灾难//天下少有的人间福利/黄河给我们草香花艳/也给我们千顷麦浪 万顷平坦/黄河从不离开我们的注视/一日不在我们的梦中/它会冷寂孤单/一水流来我们从不与一条黄河离得太远/远离黄河的时候 运气消失/行走艰难”。(《天下黄河富宁夏》)
是啊,宁夏占尽了“天下少有的人间福利”。有黄河水的滋润,诗人千万次的传唱都不嫌多,千万遍的歌咏,歌喉越唱越亮。
还因为这块土地上站立着青铜峡,看《青铜峡 听青铜的喧哗》:“青铜不在这里/这里是铜色的古峡/水倒是有青铜的意思/叮咚作响 常常在白天/青铜敲打后的音律喧哗//黄河来到这里/它有着面对一块土地平静的惊诧/群山万壑是被它甩在身后的/甩下的 还有万古荒漠的死寂和可怕/水流放缓 在青铜峡/两岸的苇滩/泊着目光痴迷的野鸭/晚霞鸟一样飞过天边/一条渔船被鱼拍打着/拖着安静的渔网驶向艾草飘烟的家/浪已不是喧天巨响/而是一朵朵随风起舞的浪花/古峡啊古峡/古峡并无迷雾没有夸大和虚假/古峡让黄河放马过来/感受坦荡舒适 抚摸自己的面颊……”
还有传说中的《突出的石嘴子》。诗人唱道:“这是我们生存的地方/它的平凡中却有着珍贵奇妙//它的每一个角落/都骚动着令人炫目的珍宝/大山的体内/金属元素激情而活跃/煤的黑色幽默蔓延开去/会让苍穹中的山鹰忍不住抖动发笑/铁的形象柔中有钢/随时准备为了更大的坚挺而倾情燃烧/那些钢并不理采五光十色的外部世界/只是青铜时雪亮 黄铜时柔蜜崇高/做红铜的那一刻/它并不拒绝花朵的色泽妖娆”。(《骚动的珍宝》)
诗人用拟人化的诗句说:“大山的体内/金属元素激情而活跃”。说的是贺兰山腹地的“太西煤”。“太西煤”是沉淀于侏罗纪地质时期的无烟煤,属自然能源之稀有珍品,自清朝便已开采。因“三低六高”(低灰、低硫、低磷、高发热量、高块煤率、高比电阻、高化学活性、高精煤回收、高机械强度)的特点而享有“世界煤王”之美誉。石嘴山是地级城市,却是宁夏工业的摇篮,因煤炭开发在全国享有盛誉。石炭井曾是石嘴山市的一个区,是矿务局机关所在地,是新中国成立后国家“一五”计划全国十大煤炭基地之一,为国家经济建设做出了重要贡献。诗人用多声部的诗篇描述石嘴山:这是《激情石嘴山》,这是《群山沸腾》,这是中国人的《钢铁年代》,还有《情满三线》。关于“三线建设”,《中华人民共和国简史》这样记载:“正当中国面临严重困难的时刻,我们的老大哥苏联掐住我们的脖子。1960年苏联突然单方面废除了与中国的全部经济合作项目协议,不仅撤走全部援华专家,带走援建图纸、计划、资料,停止供应物资设备,而且逼迫中国偿还主要因抗美援朝购买武器形成的债务。”(中华人民共和国简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86.)“为了战备,防备敌人入侵,西北是我国可靠的大后方,转移工业重心。中央做出了在三线地区开展以战备为中心大规模建设工业、交通、国防、科技设施的战略决策。”(中华人民共和国简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95.)
其实,宁夏的富庶起始于汉王朝建立的戍边移民策略。那时,宁夏平原是一座辽阔无边的典农城。诗人这样描述了典农城给予我们的富庶:“……屯田守边的往事很少被人提起/提起的 往往是挂在鱼钩上/活蹦乱跳的鲤鱼和它们的神情/整个夏天的草/都在随风摆动/浓郁的风景中/典农城和他的废墟/说着故事/敬着天上的星星/跳进水塘中的野鸭/常常会将一座城的废墟惊醒/醒来的废墟会想起往事/想一座城市艰难起身/先是地基/后是城门/最终的定型又是跑开了/跑向水草丰茂的贺兰山根/典农城啊 有时觉得倒是自己跑偏/只贪了当年的土地肥沃/河水滋润”(《典农城 典农城》)。
汉代移民,戍边垦荒。陕北、宁夏和内蒙古鄂尔多斯高原一带农业经济得到空前发展,致使这里被称为“新秦中”。这块广袤而肥沃的土地的富庶程度不亚于关中平原。“新秦中的麦浪摇着”诗人的想象,他在《新秦中 新秦中》一诗中描写了这块土地的富庶,这应该是天下黄河富宁夏来历的最早的赞誉:“差点把它弄丢了/差点弄丢了它的地名/知道新秦中是靠肥沃活着/知道它有丰收的年景 想来/就已很是醉人//新秦中的麦浪摇着/香味纯正/它的虫声也是不甘落后/用最大的嗓门/证明自己是虫声/水的流来有些艰难/但来自黄河的正统/新秦中的花一定是花语/说出人话来/像是长长的歌吟/新秦中是用来种庄稼的/让牛犁在这里畅吟/麦子种下慢慢蠕动/进入土地/它们都开始了强烈的共鸣……”。
一时说不尽宁夏的富饶。“果园城里红枣飘香的时候/栗子园啊 也已是芬芳的秋天……铺展在西边”。(《果园城啊栗子园》)
驼铃声声,宁夏的富饶走在丝绸之路上。
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宁夏人不曾认为自己贫穷,在清末民国时期,黄河石嘴山渡口有着热闹的贸易集市。商贸活动在这里展开,连接着包头、天津等地。诗人捡起了这些历史细节与记忆。“这里没有融入经济圈这样的话题/也没有开关闭关的争议/这里的洋行开着门/笑咪咪地 做着自己的皮毛生意//黄河就从脚下流/水旱码头真是此名不虚/远望蒙古高原伸过自己的台地/近看啊 岁月为了饮啜一条河/而努出了不曾收回的石嘴子//洋行收来货物打包/顺流 向北流去/一条河的喧闹/让自己感觉到了新的现代意识/十大洋行的柜台开始骄傲/有点把持不住自己/十大洋行搭船而下/过包头 上天津/已经很洋气/它们捎回来的绸缎/沾着珠光宝气//一些旗袍和个别的腰肢/都活动在这里/十大洋行垒起的码头越来越发坚实/许多行船的人在这里醉了/在这黄河流出的地方休息/明日的行程将是水深流急/在这个地方睡着/会梦见尖峭的石嘴子衔着一轮香甜的红日//十大洋行知道自己会在某一天黯然离去/对着大地和蓝天久久沉思/世间的路与人不离不弃/未来啊 人们会有更通畅的行走/会畅行在蓝天里”。(《十大洋行》)
宁夏从贫瘠中走出自己的富饶,不能丢下“款款流动的葫芦河啊/我们听惯了你的方言杂音/你很西吉 很隆德 很固原地说着/目光柔和 鼻音浓重/你的百迴千转使所有的花儿/都回肠荡气 柔情万种……”(《款款流来的葫芦河》)
三、给你一个神奇的宁夏
我想,宁夏的神奇是不是个虚影。诗人告诉我:NO。我又想,宁夏的神秘是不是那张出土的“金覆面”,诗人说:“时间让我们避开什么/往往让我们显得力不从心/而岁月让我们与什么相聚/却又让我们受宠若惊/金覆面曾覆在谁的头上已不重要/重要的是 它一直牵扯着我们的眼神”(《纤柔的金覆面》)金覆面是指人死后直接掩盖在死者面部的覆盖物,体现着“灵魂永存”同时也作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覆面的葬俗由来已久,我国在西周时就用玉石覆面,南北朝至唐朝使用丝质或纸质覆面,而金覆面则是用金片捶錾而成,将面庞丰圆、眉目清秀、上额舒展的年轻女性柔润的特点表现无遗。1982年,在宁夏固原市原州区开城镇王涝坝村史道德墓出土了一批重要的遗物,陶器二十余件,金覆面就是其中之一。(见网络《丝绸路上的神秘袄教金覆面》)
宁夏的神奇藏在海宝塔里。“每年 来海宝塔/看那些金色的秋风/秋风 会从南北朝/径直走到今/时代的秋风吹过后/这里 只有孤独的铎铃/在念 念岁月晨昏/错念赫连勃勃成海宝/误读湖中的塔影/为白云中的塔影……” (《海宝塔的秋风》)
海宝塔位于宁夏银川市兴庆区丽景街北塔路北塔村的海宝塔寺内。又称赫宝塔、黑宝塔。因其与银川市西的承天寺塔遥遥相对,俗称北塔。据考证,海宝塔始建于北朝晚期至隋唐年间。海宝塔严谨缜密的建筑结构,设计精巧、造型奇特的艺术风格,是汉地佛教与藏传佛教建筑形式相互融合,并吸收当地伊斯兰教传统建筑特色而产生的。这显示了中国古代汉、藏、回各族劳动人民的才能和智慧,也是汉、藏、回民族团结的历史见证。
朝那古城神秘地消失了(遗址位于固原市彭阳县城西15公里处),诗人告诉我们那是历史瞬间的具象。那神秘的目光是“须弥山的大佛/目光看向蓝天/天空中飞过的白云散散淡淡/佛的目光收回来/看那些山道盘旋上山/曲折扭动/迴环蜿蜒”。(《须弥山大佛》)
神奇的宁夏造就了诗人神奇的诗篇。《在一幅胡人烤羊肉壁画前》,在《久远的灵武龙》面前,在《西河桥古生物化石》面前,在《临风水洞沟》里。还在一种叫做埙的乐器吹出了宁夏的神奇:“埙啊 这是一种埙/是我们土地上的黄土烧制而成/它在曾经的岁月唱过 呜呜咽咽/揉和着先祖的哭声和笑声/许多历史就是它吹出来的/严肃而并不冰冷/它所处的位置是在古城墙/在夕阳西下的黄昏/仅仅一缕秋风就会吹出它的愁容/它会泪流满面/它会告诉我们曾经历的许多事情”(《古埙呜咽》)
神奇所在,源自宁夏存有诸多的古人类文明遗址。诗人就在笔端为古人类文明遗址造像:《鸽子山遗址 你的鸽子在哪里》、《菜园子遗址》、《页河子》。诗人站在张家场古城墙边,为我们说清了宁夏的神奇:“张家场的那座遗址/有着时间的颜色/和岁月的根底/鲜活生动的脚步杂踏而过/那种颤动的生命力/从汉代/一直传达到今天/在这里”(《张家场的那片汉城遗址》)
诗人带着我们走访宁夏神奇的大地。这神奇的大地站立着《太阳神岩画》,是《朐衍戎》和《风中的乌氏戎》等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出现在《史记·匈奴列传》里。诗人“用一种叫考古的手段”,抚摸一段秦长城。最终走到了“北地郡”这个地方。再严谨的历史学家也无法确定“北地郡”准确的地理位置。“北地郡”是秦昭襄王三十六年(前271年)所置,为秦初三十六郡之一。历史演变千年,“北地郡”在西北大地不断游动,我们的脚步都跟不上,最终落脚在今天的陕西富平县(古称怀德)。这是宁夏的神奇,更是中国的历史故事。诗人的《朦胧的北地郡》给予读者一个辽阔的意境:“如果你在深秋往北/穿过早到的寒风/和那些哆嗦着的柿子林/走进清霜之中/有一些马无拘无束地跑着/河流轻松地流动/山的静默和肃穆/给人带来了佛不去的沉重/那么你就到了北地郡/北地郡是朦胧的/空气中微含一些微尘/绿色在这里见缝插针/很多地方 距离黄沙很近//北地郡在五月/才能彻底甩掉冰冻/虽然它的河流在四月苏醒/虽然残雪开始消融在山顶//北地郡/朦胧的北地郡/迟到的春天却有最坚实的花影/夏天的绿色一样严实得密不透风/秋天谁都没有此处繁茂/空气中飘着瓜果的香味儿/鱼塘里蹦着壮硕的鱼群/一天白云是放不尽的牛羊/风中 陶醉着鸟的眼神//北地郡很少清晰过/它的身上/附着了太多的战争烟云/但北地郡是人们最想的地方/土地宽广肥沃/水流 舒缓平静”。
在宁夏中卫县,出土了一件汉代的博山炉。读书焚香,是古代文人的习性,“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情景,给宁夏的神秘增添了多少雅致。“……是书生吧/书声朗吟在博山炉旁/随意丢弃的诗书 有着放纵的模样/面对着苍翠的群山/书生有些春心荡漾/刻板的苦读 读不出他想要的激情和思想/他不敢说出口/他不敢说有些典籍过于空旷/缺乏精密细度/缺少思想和展望/他的心事博山炉知道/那天 博山炉发展了自己的敞亮//是红妆的女儿吧/女儿着红装/她的憔悴不敢示人/长在渐渐成熟的心上/博山炉的香味阵阵传来/她的神情有些动荡/明明可以跑进三月的阳春/明明可以像花儿自由开放/但那间闺房却囚着她/她不能纵情歌唱……”(《岁月留下的博山炉》)
宁夏为什么神奇,在于党项人在中国西北部建立的西夏王朝,存在了189年。其疆域范围在今宁夏、甘肃、青海东北部、内蒙古西部以及陕西北部地区,占地两万余里。《天西北有西夏》是诗人对这个王国的诗性评价:
天西北有西夏啊/俯视中原试图坐大/西夏人在黄河边垂钓鱼虾/西夏人读宋人诗词赏汉唐菊花/西夏人在一次次胜利后横刀跃马/西夏人将自己的宗教信仰建筑成高塔/昂首云天意气风发//天西北有西夏/西夏的宫廷争斗是历史故事在讲话/西夏在自己的陵墓中保存了独有的文化/西夏的文字只有自己能念出声/西夏人冲进脚下的湖泊/捕捉月亮种满河滩的西瓜
宁夏有太多神奇的故事。顺着那久远的驼铃声,走过丝绸之路,你就知道宁夏有多神奇。
四、给你一个古文明的宁夏
宁夏境内多处发现硅化木化石和恐龙化石。可以相信,在远古时代,宁夏地域是广阔的海洋和湿地。石嘴山市贺兰山脚下发现的硅化木化石长7.5米左右。硅化木是真正的木化石,是几百万年或更早以前的树木被迅速埋葬地下后,被地下水中的二氧化硅替换而成的树木化石。它保留了树木的木质结构和纹理。
诗人礼赞远古生物和生态。“……一段硅化木/搁浅在岁月里/身上所有的纹理/都是一声沧海桑田的叹息”(《硅化木 来自岁月深处》)
在《久远的灵武龙》里诗人吟唱道:“……后来的日子/灵武龙神秘消失/在我们没有看到时/消失了自己的踪迹/稀疏的绿草无法满足肠胃所需/它们一个一个倒下了/骨骼沉落进土地/大地上的虫声蜂拥而至/淹没了时间仅存的记忆//灵武龙曾经庞大过/或许巨大无比/它们的足音也曾铿锵有力/它们旁若无人地行走过后/沉进了一种无奈无助的生命悲剧”。
历史人物和事件构建了宁夏故事。这块土地过往人物的足迹,这块土地发生事件的回音,令后人拍案叫绝,令后人扼腕叹息。比如,康熙曾来宁夏是注视刀剑的,没有体察民情的意思,诗人讽刺的目光折射出审视的张力:“……黄河边的苇草着实粗犷/再大的风吹过去/它也是顺风摆荡/广大的沙漠也是王土/不过大多处寸草不长/哨马营里的兵士猥琐紧张/叩下的头 一直伏在地上//康熙曾在这里注视/手段和心思/都费人思量/他是写诗着的/夸赞了黄河水声/和沙土的金黄/民间的炊烟不看/也不看那些简陋的民房/不看长着庄稼的沟垄/不看渠水的流淌/戟甲杖剑他很留意/连那些城门的开开阖阖/都引起他的警觉和惊慌……”(《康熙曾在这里注视》)
从《一只彩陶长颈瓶在隆德》可以读出宁夏的古老,全诗如下:“彩陶长颈瓶生长的岁月/彩色有些疯狂/山中的草也恰逢润雨/绿了山冈/那朵野花很羞怯/爬上彩陶 俏模俏样//彩陶瓶的脖子有点长/这是曾经不息的张望/望过一山又一山后/彩陶瓶也能听见世界在山外嚣响/河流温暖得像条舌头/舔舐着彩陶瓶和它在岁月中的辉煌//一只彩陶长颈瓶在隆德/摩娑着人们的目光”。
唐肃宗在灵武登基,天下知晓宁夏,“灵武不再是河边默默的小城”。诗人客观地描述了唐朝走向衰落的心理:“已经没有了强势的大唐之风/灵武的那次登基/李亨 无法松弛自己的神经//北方的马蹄滚滚而来/喧嚣在每一片树叶中/勤王的军旗像是喝多了酒/几分疲惫 几分惺忪//巴蜀的路途中正是微雨淋铃/贵妃的尸体死过后/马嵬坡 更加沉闷/已激不起更多的爱国热情//西部的夜色掩不住野狗的叫声/大唐再不是歌舞升平/大唐无法昂起激越的诗魂/大唐是军用地图的焦灼是简易沙盘的千疮百孔……灵武登基的时辰/肃宗觉得自己像盏很昏黄的油灯/孤独得能听到身上爆出的灯花声”。(《灵武的那次登基》)
古时候,战乱不停,宁夏一直处于游牧民族南下与守护农耕社会的中间过渡地带。自古以来,宁夏是民族大融合的地域。读《六州胡 六州胡》,对此会有更深的理解。诗人让那些抽象而具体的历史事件形象地走进我们的视野。“六州胡啊/归降就是归乡/千年前跑散的时候/是惑于草原的宽广/跑丢了 跑到草原深处/更惑于那种风吹草低见牛羊//现在六州胡回乡/反倒不适应一种拥挤和喧嚷/那些草原们也已跑到远方/草原中的野鸭蛋 梦中/嘎嘎叫着飞 飞到天上……”。(《六州胡 六州胡》)
康国的粟特人后裔康待宾的祖先移居东突厥汗国后受到优待,统率粟特和一些突厥人,自成一部,世代相传为首领。开元四年(公元716年),东突厥默啜可汗死,境内的九姓铁勒群起暴动,康待宾率部与部分突厥人投归唐朝,被安置在黄河河套内外的鲁、丽、舍、塞、依、契六州,被称为六州胡。开元九年(公元721年),康待宾联络安慕容、何黑奴、石神奴、康铁头等,率部起兵反唐,占据长泉县,自称叶护,意欲北投东突厥毗伽可汗。唐将王晙率兵平乱,生擒康待宾,押送至长安腰斩,六州胡由是势衰。
走进宁夏的历史人物也走进了历史的典籍。蒙恬改良毛笔的故事,天下皆知,被誉为“笔祖”。蒙恬秦朝名将,秦统一六国后,率领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收复河南失地,威震匈奴,誉为“中华第一勇士”。蒙恬是西北最早的开发者,是古代开发宁夏第一人。诗人浓彩重墨写下了《蒙恬开边》这首诗,歌颂他的功绩。“……蒙恬开边/传说的毛笔开传说/传说 开一帛美艳/美艳的名字叫黄河/黄河舒展漾着猎鱼的羊皮筏船/沉睡的弓箭上鼾声四起/夜色稠密 绵羊产下肥硕的秋天/蒙恬开边 烽燧开出良田/狼迹里长出了花朵/湖水在鱼甲中轻起波澜//蒙恬开边/千万茎麦苗齐擂鼓/百万胸腔的血彼此融洽无间/牛在反刍柳笛声/中原的花草 铺开了千里草原人的羊毛暖毡”。
多好啊,这是诗人的向往。蒙恬开边,开出一片和平景象。
一个叫乌氏倮的固原人从事畜牧业,司马迁把他写进了《史记•货殖列传》里,在“西部的山谷中/奔跑着乌氏倮的羊群 牛群/一条山谷是原始的计量/每一条山谷溢出的/都是秦代富翁富足的眼神”(《乌氏倮的面影》)。到了东汉时期,卢芳在西北割据称雄。乱世出英雄,羌族人滇零父子就走进了历史的视野。“……时光的老炼/就是将一些是非弄得模糊迷离/并不交给我们答案/我们所想的唯一/我们渴求的清晰/本来 滇零父子/就是从血泪中站起/并且制造了更大的血疑/一张脸在岁月中的显现/根本不可非黑即白/整齐划一……”(《滇零父子》)
将门之子皇甫规是今宁夏彭阳古城镇人,东汉将领。他熟识兵法,饱读诗书,不愿做贪官,一生清明,多立奇功,辞官回家,开设学馆,“认认真真地讲学”,讲《诗》的境界,讲《易》的哲思,“实现书中读来的理想信念”。诗人赞美其文韬武略。“那些官职 一直很混乱/试图遮蔽一张清明的脸/那脸在胡须后也有着自己的精明/退隐 退回一种平淡//也想走向前/实现书中读来的理想信念/但强狠之人如狼/一直堵在面前/贪官的手伸着/索取前往通达的买路钱/于是 他平静地走回来/坐在阳光下 面对群山……”(《月光下的皇甫规》)
许多历史人物走过宁夏,留下来的,远离的。宁夏都记得。六盘山下的梁氏“有自己坚定的根基”,“灵州傅氏是望族/曾有自己高大的朱门/他们的行走/符合古人衡定忠诚的标准”。(《灵州有傅氏》)世人皆知“针灸鼻祖”皇甫谧。在宁夏,他给百姓看病,他还以著书立说而负有盛名,留给后人的著作有《历代世帝王世纪》、《年历》、《高士传》、《逸士)、《烈女》及《皇甫谧集》、《玄晏春秋》、《郡国志》等。
刁雍,东晋时代人。在宁夏吴忠与青铜峡之间兴修水利,修建了一条引黄河水灌溉农田的水利工程——艾山渠。诗人赞美刁雍,是因为刁雍做的事情造福一方,改变民生,推动生产力的发展,给予我们人生的启示:“我们叫做的人生/往往是一种很现实的行动/游戏人生者/如一缕清风/轻轻吹过/并不留下影踪/而坚定的务实者/他们的眼睛/一直盯着大地和天空/寻求并作为着/最终 成就了自己的峰岭”(《刁雍留下的足音》)
认识宁夏,绕不过西夏王朝的创立者李元昊。李元昊的霸业始终流着平民的鲜血,诗人对此极为鄙视,讽刺了李元昊帝王梦的结局:“一梦醒来元昊看到一剑飞来夺命/丢失的鼻子泣血呻吟/王霸不再 梦踪难寻/只有脸上惊恐的表情/泄露了遮掩不住的乱伦”(《元昊王霸梦》)
帝王梦是肮脏而丑恶的梦,中国历朝历代皆如此。
战争停歇了,老百姓开始休养生息。郭守敬来到了宁夏。郭守敬,字若思。邢州邢台县人。元朝著名的天文学家、数学家、水利工程专家。元代年(1264年),郭守敬奉命修浚西夏境内的古渠,更立闸堰,使当地农田得到灌溉。他在宁夏生活了27年,兴修水利。诗人怀着崇敬的心情,赞美他的功绩:“郭守敬不曾离去/离去的是他疲惫的外形/他的灵魂一直守在这里/早晨和我们一起看日出/傍晚 送不老的夕阳隐进贺兰山中/有时 他也会跳进身边的水流里/用他年轻的心/去测量这片土地的体温”(《郭守敬并未离去》)
这里必须强调,诗人邱新荣特别敬仰中国各个历史时期涌现出来的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给人民带来福祉的科技发明创造者和工匠们,他为此出版了一部诗歌集《天工诗韵》,专为工匠精神而歌唱。
在宁夏寻古,展开那轴《清代宁夏府城图长卷》,嗅到了生活的烟火味,看到了时间的灰尘。
外省人来到宁夏,在这块土地上建功立业。宁夏人也会走出去,建立一番清正的功绩。走出去的宁夏平罗人俞德渊,做官做到两淮盐运使。可“他很少在意自己/不在意两淮盐运使的官衔/不在意那曾是天下最富有的美官”。(《两淮盐运使俞德渊》)
历史让一个人物出场,这大概就是时运,能占据历史舞台的一个角落,这大概就是机巧。董福祥是宁夏固原人。他留给宁夏太多的故事。诗人精辟地写道:“他的故事不敢讲/不敢讲给别人听/该交给历史的早已交出/这里 只留下了一些混沌/一些惊觉/一些胆战心惊”。(《董福祥其人》)
诗人邱新荣格外敬仰那些给一方土地留下文化建树的历史人物。朱栴就是其中之一。“庆王朱栴坐在黄昏/眼前的一件事让他十分开心/新修的《宁夏志》就在手边/为此 他干得十分真诚/人物济济不和繁华处比/但塞上风流/也是楚楚动人//新刊书籍的墨香味淡雅可人/润肺润心/朱栴得意/有可爱的得意忘形/用最尊贵的形式整理民风民情/其心可嘉/其功德 足以打动鬼神”。(《庆王朱栴的某个黄昏》)
明代将领萧如薰毁家纾难的爱国故事家喻户晓。“抗逆孤忠从不在乎迟到的那块匾上有没有昂贵的花纹/站在土香土色的百姓中/他们的脸给了他温暖/也给了英勇/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坚守 守着一座小县城”(《抗逆孤忠》)
诗人写下《参议郑万福》一诗,是因为他在这块土地上办实业,做慈善,创办了石嘴山第一个小学。民国十八年(1929年)闹灾荒,庄稼颗粒不收,他赈济灾民达40天之久。诗人这样讲述他的生命轨迹:“迎风而舞的日子/他也是跨过钢枪/熟悉的西部景色/一直濡染着他的目光/跨过黄河飞跑在草原上/啊 那些民歌啊/民歌悠扬/那些牛羊/有着不动声色的肥壮//后来 他和一些商号洋行/一同站在黄河旁/边塞小镇沉默而不事声张/但无法压抑他的笑/特别是如剑的目光/最平稳的日子/是民国将它的长袍马褂/穿在了他的身上/挥舞着文明棍/他常常到贺兰山脚下/去看自己的煤矿//他的骆驼在草原深处/数目庞大到夸张/此时 他正遣出小伙计/给远处的穷人送去救命的食粮/有求必应 他不曾因富有/而变得嚣张和疯狂/与权势对坐他也是淡然/淡淡地 不改变坚定柔和的目光//在一座佛寺前/他久久地面对夕阳/凶狠的战争前/穿梭奔走/了无恐慌//顶着参议的头衔/他隐坐在自己喜欢的地方/谁来他都是笑着/眉眼慈祥/高官 茶一碗/穷人 他也会端上心意的滚烫//他是坐着轿子走的/并没有走出民国时光/他的背影一直柔和/平静朴素/有着亮光”。(《参议郑万福》)
郑万福,祖籍山西省榆次县,生于清朝同治二年(1863年)。于清朝咸丰(1851~1861)末年从家乡逃荒到陕北神木府从军,成为绿营管带张嘉荣的部下。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在石嘴山仁记洋行外庄当司拜。1913年,张嘉荣推荐他出任石嘴山英国新泰兴洋行外庄的羊毛买办,由此发家。1918年,他在张嘉荣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兴建的“积德堂”庄园附近兴建了比前者更为富丽堂皇的“德荣堂”庄园,即今石嘴山区区政府招待所处。他靠当英国羊毛买办而暴富后,开始跻身于政界,广交各方军阀和官僚政客。1918年,他任石嘴山商会会长和警察局局长。他广交各路来宁夏的大小军阀,曾挂名为冯玉祥的西北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高参。30年代初,出任宁夏省主席马鸿宾的省榷运局局长。1934年冬,军阀孙殿英率部进攻宁夏时,孙住他家的洋楼,曾给他送“望众西北”的巨匾。1920年,他集中经营大兴碱业公司。此外,他在汝箕沟内的黑石寨开一煤矿,在黄河东岸有一牧场。(来源:百度百科)
活在当下,谁愿意回望历史的沧桑。然而,历史总是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繁荣景象遗忘得一干二净,却记住了许多战争的疼痛。因为疼痛会让人思考。孙马之战离当下不到一百年。还在宁夏人的记忆中盘旋,那是三方军事力量(蒋介石、孙殿英、西北三马)为占据西北在宁夏拉开的一场阴谋之战。诗人书写《孙马之战》,没有什么好脸色。“当阴谋和野心横行时/大地必然承受血腥/凶狠的目光相对峙/乞求善良/真得是一种天真/一块安宁的土地啊/往往会成为舞台/上演残酷的剧情……”。
自古以来,这块土地上走过了多少军队。只有中国工农红军为人民打天下的初心永存。将台堡,位于宁夏固原市西吉县城20公里处的葫芦河东岸,战国秦长城在这里向东转折。古代称西瓦亭,为军事要塞。1936年,红军三大主力在此会师。诗人在《将台堡秋色》里抒发深情:“将台堡的这个秋天/只是开始而不是尾声/全新的视角和思索/将会在这里形成/山道弯弯 走来的这群人/已经开始汇聚自己的力量和雄浑/以后他们是会走过千山万水的/但哪一程/都会让他们想起一个秋天/和秋天的云/想起深藏山中的一个集镇/想起力量与力量的给予/想起从这里开始的行走/步履坚定 层次分明”。
写诗也需要细节描写。诗人抓取了斯诺的照相机、红军的军号和豫旺堡的城墙,这就是《豫旺堡的城墙上》的意境,将历史的那个时刻呈现给读者。“这是在豫旺城的墙头上/时间很大度/给予我们一个画面/这幅画面后来走向天边/惊愕了许多眼/一个人和一枚军号/热情呈现/仿佛一切都是可以具有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就是这个历史画面做了《西行漫记》的封面,让世界知道了红军,知道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知道了地球上的红飘带在古老的华夏大地上飘过。
斯诺和马海德虽然不是最早走进神州大地的西方人,但却是给这块土地福泽最多的人。
1929年7月,抗日英雄、爱国将领吉鸿昌任宁夏省政府主席兼第10军军长。他整饬了军队和吏治,致力于汉回团结,提出了“开发大西北”的口号,决心为民兴利除弊。然而,1934年11月9日,“一颗卑鄙的子弹”射穿了吉鸿昌的躯体,后来,蒋介石下令杀害了他,时年39岁。后人看真实的历史和历史的真实的时候,悲愤已经消失。“那时候/我们还在未来/看不到真实的场境/子弹落地的金属声音/也不会碰撞我们的好奇冲动//但吉鸿昌真的是倒下/连同他的军装和将星/连同他爽朗的笑声/连同他惊愕的神情”。(《一颗卑鄙的子弹》)
绥西抗战在历史的深处,那是民族的记忆。下面全诗录入:
“绥西抗战 我们追不上那个冬天呼啸的子弹/战马奔跑着/马上 是双目充血的西北大汉/那个日子是顽强的/急速前进的脚步/一直不缺少震撼//现在 是战壕/快被风沙抹平的战壕躺在我们眼前/一些故事渐渐稀薄/空气中 早已嗅不到硝烟//但这里真的矗立过一个绥西抗战/在这有蒿草的地方/许多人倒下并且在此长眠/他们的络腮胡子长成了草/以后 年年钻出草原/他们的唿哨声飞出马鞭/让一场战争速度加快 处处惊险//绥西抗战/是跨过黄河 走在冬天/冬天 黄河沉默无言/但黄河是有寄寓的/它不愿被外侵蹂躏/弄脏自己的水面/黄河在那个冬天有自己的心事/夜夜无眠//绥西抗战的子弹飞出枪口/像是一块土地的泣血呼喊/战争任意勾勒着自己的画面/血肉之躯倒下了一批/另一批 依然奋勇向前/退无可退/身后就是家园/家哪怕留下余温也是温暖/那些迎风起伏的野草/和五月喷香的麦田/都使家园实际而丰满/父母的苍苍白发/兄妹的惊恐万端/没有什么可以轻易失去/没有什么不使人决意死战//绥西抗战/是宏大历史场景的一个场面/一场气势汹汹的侵来/志在必得 气焰冲天/但绥西抗战 骨骼坚硬/绝不退缩柔软//击溃了强敌的绥西抗战/多年后也是一脸灿烂/说起辽阔的绥西和狼山/一场战争会娓娓道来/慢慢地 让情节复原”。
我能感到,诗人在写《绥西抗战》这首诗时,热血沸腾,彻夜难眠。绥西战役是抗日战争时期宁夏人参与过的唯一一场战役,马鸿宾、马鸿逵的国民党主力部队在马鸿宾的统一指挥下,在今内蒙古临河、五原一带同日、伪军多次激战,最终将日军赶出了西北,守住了西北的北大门。绥西战役不但阻挡了日军西进、南下的步伐,坚守了西北地区的北大门,使得日军铁蹄没能践踏到宁夏和陕西、甘肃等地,而且还保护了前苏联援华物资运送的绥新公路(绥远至新疆)和西兰(西安至兰州)、兰新(兰州至新疆)公路的安全,保证苏联援助的抗战物资能源源不断地运往内地,有力地支持了全国的抗战。(来源:百度·绥西战役)
知青已经成为一个简缩的历史名词,但也是一个动词,是流动的人口。宁夏有多少杭州知青,我没有考证过,但我知道那是一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据舟山知青钱淞舟先生回忆,1965年至1966年来永宁的杭州知青1868人)。诗人这样表达知青故事:“老了的时候才回家/他们已融不进江南柔美的风情/来到西部他们是全身心的/全心全意融入一种雄浑/坐在沙漠的边沿/他们有着江南人的纳闷/看黄河中的落日/他们明白这里其实很纯净/看过去/一直能看到唐诗的光晕……杭州知青/这是杭州知青/多年以后的回转/却徘徊在回家的门/他们已不习惯过多的淫雨柔弱的风/不习惯太稠的绿色拥拥挤挤/人多得密不透风//大西北的疏密相间啊/习惯了这群杭州知青/坐在有雨的夜晚 他们想/想他们洒下过青春的地方/想一场雪后/他们留下的那串依然笑着的脚印”。(《那群可爱的杭州知青》)
一个时代记住了杭州知青。
一个时代也记住了“儿歌大王”潘振声创作的儿歌。
诗人说:“嘀哩嘀哩/是一支歌曲/当年来宁支宁后/就不曾回去/
每当春天的时候/他最是心急/站在西部的土地/一遍一遍嘀哩嘀哩/问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哪里//嘀哩嘀哩的追寻/是一代人的心事/这里的春天来得有些迟/但它扎实 绵密/它的韧性也是令人敬佩的/狂风吹过来/依旧风中挺立//嘀哩嘀哩有磨难/一些在心灵/一些在肉体/肉体的痛苦稍纵即逝/心灵的焦灼/却是 如何用最童心的歌曲/表达自己的心事/滴哩滴哩满脸皱纹时/依旧是个儿童的样子/他对自己的儿歌心存感激/童心让他开成一朵花/花开四季//寻春的嘀哩嘀哩啊/最终也是一脸孩子气/站在宁夏大地敞声大喊/春天在这里/春天在这里/永远在小朋友的眼睛里”。(《嘀哩嘀哩》)
诗人以《兽头瓦当 那兽头》为意象,述说对历史的认识,具有深刻的喻意,全诗录入:
“人生如戏/说来有几分消极/但我们往往会拿一些精心的谋划/去当道具/试图有一些表达/或者启示//兽头瓦当/正在这里/凶恶与微笑/混杂在一起/千年风雨/出头的椽子早已烂掉/兽头瓦当/却以自己的艺术性和神秘/嘲笑般地面对着今天的日子//兽被我们驯服的/是那些善良的狗 温暖的鸡/还有牛马/耕耘在辽阔大地/而那些充满野性的/依旧有着凶恶的面具/它们可以自由地幽默自己/在一些场合/亮出自己的面具//这兽头啊/一直无语/它们的笑也有点甜蜜/阳光下它们看着我们的时候/我们总有一种胆怯/有一种佛不去的迟疑”。
五、给你一个边塞的宁夏
“古墩台蹲伏在这里,是时间的疤痕”,是战争的遗存。
秦朝开始在北方边塞之地戍边垦荒。蒙恬驻守宁夏,不仅是垦荒,最主要的还是防御。今天的宁夏平罗县陶乐镇境内的秦代设的浑怀障遗址成为旅游胜地。《汉书·地理志》记载:“北地郡…富平”条,“浑怀都尉治塞外浑怀障”。浑怀障是迄今已知宁夏境内最早的古代建置。秦始皇33年(公元前214年),秦将蒙恬北逐匈奴,收河南地(今黄河河套西北地区),设44县,筑长城,设亭障,御匈奴,在今陶乐境(今兵沟汉墓附近)设浑怀障。2000多年以来,谁能说得清华夏大地发生过多少次战争。“选就选这个黄昏/在黄河边 有花香/听草虫叫着/看摇摇欲坠的夕阳/追忆记忆中的浑怀障/想一座军营的生活状态/顺便 理清自己飘散的目光……但我们可以去任性地猜想/想面对大河的一座堡垒/在时间中警惕百倍 机警远望/它的士兵和弓箭/并不懈怠和放荡/时光的那一头/随时会跑来一群纵横的刀枪/他们和守关的人一样/都有着对家庭的温情和对和平的渴望……”(《黄昏 追忆浑怀障》)。
诗人在《蒙恬开边》里吟诵:“蒙恬开边/花香的马蹄开大道/大道 开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的名字叫匈奴/匈奴的帐篷边飘着晚霞和炊烟/牛皮的地图上河流潺潺/线条的蠕动 就是目光的繁衍/蒙恬开边 荒野开出浪漫/五月的庄稼中星星在绿色地呼喊……”
宁夏地处中国西部边陲,被称为边塞、边关。贺兰山是祖国的北大门,自古以来承领着战争的状态。那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诗人在《黄河边的兵沟汉墓》的叙述里告诉我们,“那些喊杀震天的战争”。城市的起源最早是军事的需要。“城邦”的建立来自于战争,是防御体系,是战争的产物。占据山河要塞,占据一方险峻,便要修筑城堡,建筑城池,以阻挡敌人袭扰。战争略有停歇,征战的双方百姓便有了自由贸易往来,商贸互通便有了集市。自古以来就有边贸往来。商品、货币的流转便诞生了城市。人类的文明史就是在不断的打打杀杀和友好互通贸易中建立起来的。
是的。无论是《诗歌中国》里描写的历史上的无数次战争场面,还是古代发生在西北宁夏的战争。诗人对战争都是置于一种批判的笔调,在岁月深处,任何战争都“闪着多少弱者无辜的双眼”。从《岁月深处的漠北之战》里可以得到这种阅读体验。
在汉代,一个叫匈奴的种族,骑在马背上,“想着自己的心事”,与汉人争夺贺兰山以东的土地。仗打累了,就在草地点燃篝火,唱起情歌,跳起舞蹈。于是,这块土地上的人们都有了匈奴的血统。战争是践踏,战争也是交流与融合。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万里山河万里关。山脉河流是祖国东西南北地理、经济、气候、交通的分界线。山关是大地的天然屏障。每条山脉都有一个著名的关口,是连接外界和省与省之间的重要通道。许多山脉不仅是地理上的山,还是战争的山,经济的宝山,有的关口以险峻名闻天下,是交通咽喉,是大地的门户,自古被称为“兵家必争之地”。千百年来,民间流传着险要山关的许多丰富多彩的故事,成为优秀传统文化的血脉,滋养着中华民族的灵魂。萧关,在宁夏固原东南,六盘山横亘于关中西北,为西北屏障。《史记·年表》记载:“东函谷,南崤武,西散关,北萧关”,为关中四大关隘。
读《萧关风韵》,在黄昏,传来草原游牧民族的铁骑声,古萧关守卫着中原大地善良人们的安宁。“萧关风韵 在这里/历史就是那些动态的人/他们的眼睛明亮着/坚韧不拔地生存在大山中/古萧关是他们守着的/还有那些满山葱茏的风景/拈一朵野花嗅着/啊 浓浓的萧关风韵//一座关口/蹲伏 或者绻卧/都有着不可进犯的沉重/萧关的建立不是拒绝/而是背靠肥硕的中原/听草原游牧民族马蹄轰轰隆隆/它知道暴烈的马蹄声总有一天回家/迈进家门中/萧关那早已敞开的家门//啊 厚重的城墙/历史吱吱作响的尘封/古萧关的眺望/很远很深沉/可以望到玉门关/望见那些出关的背影/望见苍茫的大山之外/冉冉飘动的时空/夜色中的大山啊/有泪咽下 喉中哽咽/关里关外的厮杀嘶鸣/让一座古关不敢松弛/警惕万分/但善良的人们进关出关/活着和死去/都很悄然 平静//这已是萧关的又一个黄昏/岁月 势将再一次淹没进大山中/关上关下的人们/习惯性地竖起耳朵 倾听/一枚呜呜咽咽的古埙/爬上墙来 发出思古幽情/幽幽之情 四散开去/撼动草木 凭添更多深韵”。
仆固怀恩,复姓仆固,字怀恩,金微都督府(今蒙古国肯特省)人,铁勒族。唐朝中期名将。仆固怀恩早年加入朔方军,为人骁勇善战。安史之乱爆发,跟随名将郭子仪入关作战,任朔方左武锋使。骁勇果敢,屡立战功,册封丰国公。为交好回纥,出嫁二女和亲回纥,推动回纥借兵以平安史之乱。其家族46人死于国难,可谓满门忠烈。平定叛乱之后,驻守邠宁,拜检校左仆射、中书令、河北副元帅、朔方节度使、太子少师,册封大宁郡王。唐代宗永泰元年,遭到宦官骆奉先陷害,举兵反抗,为太尉郭子仪所败,病死于鸣沙城。
诗人怀着对谗言极大的厌恶,对忠烈死于非命极大的同情写下了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的背影》:“在灵武的某个黄昏/我们见过他的眼神/铁勒部的风格偶有闪露/多的是那种谋略和深沉//我们看得最准确的是他的背影/那背影上 历史吊诡且充满伤痛/他和一切悲剧的英雄一样/掉进兔死狐悲的陷阱/进谗的舌头迎风招展/八面玲珑也八面威风/他却孤单脆弱得像一茎酸枣刺/辩白自己 却无法说清//曾经的果敢/曾经的忠勇/仿佛被谁撤换了场景/没有硝烟和厮杀/也就没有真英雄的剧情/一场大戏主角转换/昏庸的那把龙椅/猪一样地蜷缩在那里/表现着自己坚定不移的昏庸/宦官们再一次登上历史舞台/他们知道 在相当漫长的时间中/只要有黑暗/就会有他们离不得的嗓音/他们会用手上的媚骨/捏着蠢货的七寸/一直捏出舒坦的哼声//仆固怀恩输给了这种声音/自诩强大的脊梁被打翻/不值分文/嘲笑的嘴脸凑过来/抛下了冰冷的嘲讽//仆固怀恩走了/留下了一个苍老的背影/他是准备去死的/死成一个忧伤的将军/模糊的忠诚//我们还是在灵武 在听/听到了那个时代皇帝鸟一样的声音/轻轻一句/责任 推得干干净净”。
好水川在今宁夏隆德西北。公元1041年,西夏军队在此设伏击败宋朝军队。李元昊称帝之后,相继发动了对宋朝的三川口之战、好水川之战、麟府丰之战、定川寨之战等四大战役。诗人写下了《血流好水川》,控诉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灾难。“时间 在野草上嚣响了千年/血 依旧流在好水川/流在那些无名的白骨上/流在秋风的呜咽里边//
回不了家的亡魂/游荡在西部的大山/久久地怅望中原/却不知中原已是旧时概念/大地缝合了伤口 血脉相通/中华骨肉早已相连//血流好水川 流在很久很久以前/以前的日子屈服于强权/刀枪驱使下的人死在了美丽的好水川/那时群山翠绿/那时山花烂漫/那时争夺土地只为了霸权/那时人命如一抔土一样卑贱/那时的政治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那时历史看到了过多的血/痛苦的背过身子转过沧桑的脸//好水川啊/哭满山涧泪水的好水川/徒有一川好水流过/留下满川尸骨满川鬼魂哀怨//好水川的血流着/从来不曾流干/深夜 所有的白骨再一次列阵/走下山冈后/怨声震天”。
六、给你一个古地名的宁夏
诗人把岁月深处的事情拎起来,诗意地表达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宁夏地名的演变。诗人描述了汉代设置的廉县的陶器残片、屋顶上的瓦当。原来,廉县并不远,就去平罗县崇岗镇,就在去银川的路上,就在叫做暖泉的旁边。“也许我们该问秋风/秋风会给我们指出一片庄稼的葱笼/庄稼觉得自己依旧属廉县管理/属于那串汉代人稳重的脚步声/也许该问黄河/黄河会飞过来一抹柔情/水流会引我们走向三月的田埂/飞起的草虫不知时光流转/还以为飞在廉县的光阴/那就问贺兰山吧/贺兰山随手扬起朦胧的沙尘/沙落之处 正是廉县揉着自己眯沙的眼睛……”(《廉县的背影》)
当我们跟着诗人的笔走进红城子遗址(今固原)的时候,就明白了“历史和岁月有话要说/有自己说不尽的叨叨絮语”。(《红城古城遗址边的静立》)在宁夏,没有人不知道苇州,苇州的名声太大了。在李元昊建立西夏王朝的时候,苇州就出名了。“……苇州草原啊/一个可以不叫草原的地方/有些玲珑 有些袖珍/并不辽阔宽广/但它的野花杂开/却是气势昂扬/循序渐进/次第生长/短暂的时间中/西部特色尽展无余/一茎草一茎草地/喂养着历史中的牛羊……”(《苇州草原啊 滋养过肥壮的牛羊》)
要知道,灵州之名第一次出现是在西汉惠帝四年,到了安史之乱唐肃宗跑到宁夏灵州登基而名扬天下。“为盐而筑一座城/保卫我们的味觉”。(《《城盐州》所咏的那个地方》)唐德宗平定了“安史之乱”后,为了打击占领盐池的吐蕃人,命令杜希全等将领率3.5万士兵和6000名民工,用20天时间就筑了盐州城。大诗人白居易为此写下《城盐州》一诗,记录了这个重大事件。诗人告诉我们白居易所咏的那个地方就是今天的盐池。
今天的宁夏银川市在800年前被北宋朝廷叫做怀远镇。北宋时期的军事力量不强,总是处于被游牧民族骚扰的状态,怀远是否有怀柔之意,应该说是有的。怀柔就是哄嘛。一边用金银哄,一边派兵镇守。边陲守不住,是要亡国的。这是弱国没办法的办法。
省嵬城遗址位于石嘴山市惠农区庙台乡境内,是宁夏唯一尚存的一座西夏城池。毁于公元1024年的大地震,整个城池陷入地下,只有一老一少在外打水,幸免于难。战争、地震、瘟疫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灾难。《省嵬城怀古》:“我们的土地上/丢失了军旗飞扬的省嵬城/以及《清明上河图》一样古装的人群/风中荡动的酒幌/许多词牌一样玲珑的家门//沉寂了 闺中少妇暖暖的春梦/暗哑了 三更灯火的进士功名/搁浅了 抱布贸丝的商贾熙攘/破碎了 晨钟暮鼓的诗意与风景//一墙衰颓和坍陷的城门/是逃出劫难的幸存者/留存至今//读出土的铜钱文/读出了锈迹斑驳的民俗民情/阅秃发的武士像/阅出一种时光漫漶的印痕/光彩依旧的玉碗中/我们窥见了曾盛装过的丰盈/倏然而逝的古人走着/带走了自己的背影//坐在风中的省嵬城/看碱花泛浪/看黄土翻滚/遂想起古代的春天/正月十五的晚风中/依稀的门头/亮起宋朝的红灯”。这是一首让人心痛的怀古诗。老百姓平日安宁的生活被毁于一旦。
历史的长河映照着多少帝王将相的面影和城池,到今天都是遗址,诗人在《开城遗址》中感叹道:“安西王曾经坐在这里/他睥睨的眼神盯着人们/显得格外神气/来自草原的野汉/不知自己是草莽的野汉子/只知道用刀枪博取/用刀震慑一切/用刀刃解决问题”。
地名是历史文化符号。随着朝代更替不断演变,是战争的赐予,是风土民情,也是地质风貌。从南到北,我的目光随着诗行读到这些地名——《红果子 枸杞子》《马政里 马在飞奔》《平虏 平罗》《洪广营》。
洪广营遗址位于宁夏银川市贺兰县洪广镇洪广村。有传说“纸糊的宁夏城,铁打的洪广营”,是指洪广营的守城门士兵尽忠职守,“洪广营是铁打的/皇帝叫不开城门/天高皇帝远/边疆军士从未听过皇帝的声音/飒飒风声中走来的人/敲门 军营的大门无动于衷……”(《洪广营》)没有铁打的江山,也没有“千古一帝”。诗人的调侃,是智慧与反思。
我曾经在满城南街住过,还真不知道满城的来历。原来,满城是清朝在宁夏驻扎的八旗军队的军营。诗人说:“新满城和旧满城在那里/那是摧毁了一种文明的野性和残忍/屠杀在他们那里会是小菜一碟/霸占任一看中的地方 他们得意称心/城是可以分新旧的/但他们不可一世的傲横/却使他们始终如一地目中无人//在旧满城中盘踞/或再建一座新满城/是曾经的征服者随心所欲的事情/岁月的巨手翻篇后/啊 旧满城/啊 新满城/曾经的占有者早已逝去随风/他们是被一笼鸟遛走的/走时 他们神情茫然/惊恐万分”。(《新满城 旧满城》)
七、给你一个风物的宁夏
说起宁夏的物产,首先想到了枸杞。枸杞微笑着向你走来。枸杞是宁夏人献给世界最珍贵的礼品。枸杞送到你手中的时候,你怎能不含笑相迎呢?这就是诗人呈现给读者的《微笑的枸杞》:“它是从五月的阳光中走来/成熟的时候/满山遍野 色彩炫丽/它留给我们的刻骨铭心/就是一种笑/微笑的枸杞/来自大地的无忧无虑/它一直是笑着的/虽然有气候严酷/虽有土地贫瘠/但它是打破常规的另类/在最不如意的境遇中/生长聚集/通红的笑中 饱含蜜汁”。
都说南国有嘉木。很少有人知道古老的四合木在沙漠中完成自己的生命情思。“是因为太古老吗/所以才远离繁华富丽/在最贫瘠的沙漠扎根/用亿万年前的灯盏/照亮今天的日子//狂风在身边凶猛地吹起/岁月历经打磨/已有些粗砺/但这开在夏天的花朵儿啊/粉红或浅白 总透着自己抹不去的韵致/老去的时间早已无有踪迹/只这一蓬蓬的油绿与世无争地长着/表达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哪怕是亘古不变的寒冷吧/也无法灭绝充满希望的根须/来年春天/沙海中 又会竖起/绿色的旗帜//季节的雷同/就是千古不变的日复一日/人间风云/亦不过是来来往往的更替/倔强的四合木这样生长着/不追求高度 拒绝奇迹/单调的色彩和细碎的花朵/并不感到卑微和羞耻/沉醉在深深的秋天/用渐渐成熟的颜色/筑起冬梦的樊篱//四合木的长寿/可以追溯到开天辟地/四合木的坚韧/可以与最强大的耐力相比/四合木活在一片沙滩上/就是向我们明示/活出精彩/并不需要太多炫目和过分索取”。(《沧桑四合木》)四合木,蒺藜科,落叶小灌木,草原化荒漠的群种之一,为强旱生植物。是最具代表性的古老残遗濒危珍稀植物。四合木起源于1.4亿年前的古地中海植物区系,是中国特有的孑遗种植物,被誉为植物的“活化石”和植物中的“大熊猫”。在中国只有宁夏、内蒙古交界的麻黄沟地区有较大范围野生分布。2002年,中国首家四合木珍稀植物保护所在宁夏石嘴山市惠农区成立,标志着中国开始着手抢救“植物大熊猫”。一切景语皆情语。诗人赞的是宁夏人坚忍不拔的性格,唱的是宁夏的历史沧桑。
宁夏是个好地方。这个好要从盖碗茶说起。盖碗茶的味道就是宁夏的味道。客人临门,入座,上茶,“……啊 盖碗茶啊/滋滋有声/一直在我们的岁月中吟唱/冒着热气 却从不发烫/它懂得拿捏分寸/不甜腻得过头/也不寡淡得令人气丧/它是那样的款款而来/茶色金润/气韵悠长”。(《盖碗茶》)
宁夏多塔。宁夏的风情映照在那些塔影中。诗言志。诗人热爱生养自己的土地,为这块热土写下了一长串多情的风物史志。将宁夏大地上的塔尽收笔底,为塔赋性,那些塔站立在特定的时空中,属于历史的某个时刻,但诗人却赋予他们“活着的灵魂”。他们是《田州塔》《海宝塔》《秋风中的拜寺口双塔》《番汉合时掌中宝》《读一块西夏文石刻碑》《啊 那尊鎏金铜佛像》《康济寺塔的身影》《镇河塔 镇河塔》
诗人描写这些留存在大地上的风物,倾注了深厚的感情。这些风物是历史的见证者,看到了人类过往的足迹,看到了时代的消亡。
宁夏很小,从前的人们叫它宁夏镇。“……宁夏镇啊/有自己的军事色彩/色彩鲜明/一连串的地名与战争相关/在岁月中挺立/不改初衷//宁夏镇是守着黄河的/失去了什么或都可以容忍/但不能失的是平原的翠绿风景/和大河两岸不可动摇的安宁”。(《宁夏镇(片段)》)还有“一个叫固原的地方”,“固原不老/只要它的花儿开在喉间/情深意长/固原也不会朦胧/天高云淡的氛围会是意境/带给它更多的爽朗/固原啊/这个地方”。(《一个叫固原的地方》)后来,石嘴山后来居上,满怀激情地铺展在贺兰山东麓洪积扇平原上。
我们再看,盐池的花马池很著名,与马有关,与盐有关,是浪漫的传说,是生计的需要。《盐池县志》记载:“花马名池,明天顺中,以盐易马,故名之。”诗人则说:“真的 我们可以耳听花马/用心去品味我们的盐/一池秋风 又是絮语/花马来过/在盐和我们之间/做了一次美丽的穿针引线”。(《花马池的那匹马》)
在《黄沙古渡的传说》里,诗人不去颂扬帝王,只为苍生说话:“一个古渡立在这里/时间已经很长很长/曾经是有相约的/约定等一个姑娘/姑娘是下河西的/长发飘扬/古渡要接她回家/重温她的善良/好心的姑娘啊/丢下一束野花在古渡上/漂河而过/走向对岸的稻香”。那个姑娘就是王昭君。
羊皮筏子是古老的黄河上最轻便的渡河工具,来自于自然,来自于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创造。“最可珍藏的画面/羊皮筏子起伏着/在黄河的波谷浪间/黄河有时是毛糙的/摔打着羊皮筏子/制造一连串的惊险……羊皮筏子啊/有自己精心厚重的谋算/征服了岁月最后那条河/它会安心地晒着太阳 还在河滩/慢慢地 将自己晒成皱纹竖挺的博物馆”。读着《羊皮筏子》这首诗,我不得不为诗人最朴素最饱满的情愫赞叹。
泥哇呜是宁夏这块土地上土生土长的用泥土烧制的独有的民间乐器。有感于此,诗人写下《泥哇呜 沉郁的泥哇呜》,其情义也具有了独特性。“……携着你行走的岁月/我们并不感到太多的孤独/你在我们最想家的时候响起/让行脚的驿馆平息了呼噜/侧耳静听 听/遥远的故乡啊 为游子/准备了秋天最好的安心之处……”
在诗人的心灵深处,苦苦菜不再是中国大地上的一种普通的植物,而是贫穷卑微的象征。“我们无法忘记它的光亮/在饥饿年代 它的花朵/闪着慈祥的金光/绿色的苦苦菜早已忘了自己的学名/只是朴实而坚韧地伏在大地上/拯救着许多濒临死亡的饥肠/它是可以被喊作母亲的/它的汁水是大地的另一种宝藏/它的苦涩啊好像一句话/永远语重心长/垂死挣扎的生命因它而具有了力量/站起 走向远方……”。(《饥饿年代的苦菜花》)
热爱这块土地,热爱自己的家乡,是小时候嗅到的田野里的花香伴随一生。宁夏是沙枣花飘香的地方。“有理由承认/这花有着自己的配方和灵敏/特别是在暗夜/在那阵拂面而来的柔风/它的撩拨隐隐约约/却又坦荡纯真/从不夹裹/只有一片香魂/仿佛是一袭柔美的花裙/从我们的心上闪过/然后 是花香袭人”。(《五月 花香袭人》)
为一种朴素的花朵建立一个节日,只有宁夏的马莲花。马莲花没有牡丹那样大富大贵,但在干燥的土地里生长,那是:“滚滚而至的绿风/在马莲旁是一种奇迹/马莲的蓝色梦幻有惊心动魄的美/夜深的时候 会奏响自己的小夜曲”。(《最是马莲花开时》)
八、给你一个绿色的宁夏
绿色是柳笛之音,绿色是鸟鸣之语。绿色需要尽情歌唱。诗人吹响了《柳笛声声》让读者的眼帘里也有了绿色的节奏:“除了水在流淌/树木也是绿色荡漾/日夜壮大的城市有自己的构想/湖城是可以叫的/湖是从贺兰山而来/来时 带着自己的船桨//慢慢露出的土地/给人们许多干燥的地方/挺拔的承天寺/已是身披夕阳/海宝塔的诵经声来自魏晋/水流步入自己的轨道/流出丰饶的地方/让树木茁壮成长/啊 水木时光/水木时光是吸引我们/不让我们过多回望/望见粗糙的岁月/我们会惆怅/望见祖先的艰辛与可爱的笨拙/我们会心事浩茫/望见水洞沟的秋风啊/我们久久矗立 体温冰凉//这是水木时光/千百代人从荒凉中走来时的期待希望/虽然树木长得很慢/但它细密芬芳/虽然绿色漾动得不算太长/但它在热热烈烈的季节/却有着无法置换的悠扬/而且水声来得那么绵软/直接有益于一座城市的成长//水木时光与我们隔着路程/但我们看到了它的兴旺/土地包含水分/再加上天空中的阳光/一座生根开花的城市/总能让我们回头观望”。(《水木时光》)
在这里,诗人是这块土地上渴望绿色的代言人。千年的绿色渴望,“……在我们体内千万年穿行/在这片土地的流淌”。(《那么多水声》)的确如此,宁夏属于干旱地区。绿色是用水滋养出来的,堪与江南媲美,所以有了塞上江南的美誉。世人皆知天下黄河富宁夏,“触摸宁夏先摸它的河水”,这是开门见山的率真。不需要过多的铺垫,诗人用个性化的情思说足了水的神韵,直接去“阅读一片海/水面上的阳光温暖可人/透彻心骨的蓝啊/轻松地 托着白云/一群燕子飞过/草在水边竖着耳朵 倾听/听见一座城市的根茎/积淀历史内蕴……”(《阅海 阅海》)
接下来,我们“会怀念自己的祖先如何抵御干旱”,“这里是星海湖/阳光下 一闪一闪/它知道一座城市和它的人民/有着最基本的期盼/所有的日子都是需要水的/特别是那绿色的蔓延/而不是那种沮丧的抱怨/更不是虚假的呐喊/一面湖走来的历程/永远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平坦/泪在这里流过/坎坷立起来 超过大山”(《闪闪星海湖》)
站在牛首山上眺望黄河两岸的麦浪。“我们没有理由不对它崇敬/我们的每一个细胞都有它的水声/它让我们活着并长大成人/我们愧疚的是习以为常的习惯/让我们常常不经意 不曾用心/从未对它表达我们的感恩”(《唐徕渠缓缓流来》)
诗人让我们倾听《浩荡的沙湖水声》,就觉得又不同于江南。“……沙湖啊/带着自己浩大的水声/这不是秋天又到了吗/芦花的雪白 诗意朦胧/可惜沙湖的鱼不懂诗/它们只懂得在月色中跃起/跃起在月光中/急速的生长让它们不堪沉重/明年啊/明年它们太肥/已无法跃出水中/只能隔水相望/望着曾经的天光月影……”
是草原,就有无边的绿色,而躺在黄沙中的通湖草原,是传说中的一把铜壶倒出来的水,滋养着沙漠中的“伊甸园”。有水滋润的故乡,才能听到蛙唱。“……通湖草原最喜欢留在七月/那时 它最像一片草原/丰腴 舒展/有千万串鸟鸣划过/太阳 翻滚在天边/一片翠色鲜嫩得自己怀疑自己的嘴脸/怀疑自己的湿润/不相信自己有最柔软的身段……”(《通湖草原》)
我们先欣赏《苏峪口风光》:“……游人啊/来看苏峪口有一种异样/目光中的成分复杂/有些犹豫彷徨/但走出苏峪口时便已理直气壮/苏峪口有自己的语言/会说出别人看不到的沧桑/风的味道也可以让你嗅嗅/石头决不是痴呆荒凉/摸上去后 你会觉得/某种坚硬的东西会附在身上/可以叫从容无敌/也可以叫坚定的刚强”。
再去六盘山中的这片草场,深切地感受到宁夏的绿色就在身旁。“……最美的一幅画在这里/静谧 安详/草被山高高托起/草 又托起那些甩着尾巴的牛羊/在大山这里是厌恶战争的/日子用来过的时候/再苦 也会看到希望/阴谋 野心 压榨/使普通人千百年跪在地上/人们渴望着站起来/哪怕仅仅是站在这舒缓的牧场/为未来的岁月/放一大群哞哞叫着的牛羊……”(《铺向天边的牧场》)
自古以来,六盘山的绿色吸引了英雄豪杰的目光,凉殿峡则是集中的代表。这里的树木最茂盛,水最清凉。是宁夏的旅游胜地,是观赏花木的植物园。凉殿峡,故名思义是清凉的峡谷,位于六盘山腹地浓荫蔽日的大峡谷深处,是六盘山国家森林公园的最后一个景点。此处凉爽宜人,自古就是避署胜地,研究发现这里曾是元太祖成吉思汗的避署行宫遗址,故称“凉殿峡”。“……暴马丁香开的时候/凉殿峡自己也是刚看到山中的春天/百合和芍药竞相斗艳/啊 蒙古兔跑着/它们从不安静 惊恐无边/它们是从厨房和屠刀中溜出/并在自己的角落繁衍/那是数百年前的一个时间/数百年前它们是军粮/睁着绝望的双眼/……凉殿峡的夏天/一定是天高云/丢弃在峡谷间的一些遗石/是说有一些谋略和战争故事/在这里开会议事 和好 翻脸/不过那是很早很早/应该是数百年前/有一个受伤的男人来自山外的大草原/人们恭敬地叫他大汗//凉殿峡的夏天/最奠基的是那条山溪的眉眼”(《凉殿峡素描》。)
水,生命之源。古人绘制了河流的流向,让后人惊叹。《在《引黄灌区渠系图》前》诗人说:“不管你听不听/它都是水声潺潺/不管看不看/七月的夜晚/都是流萤飞溅/这里是许多现实主义的渠/一丝不苟/绝不放诞/沿着正确的方向流去/一直流进碧绿的农田……”。《引黄灌区渠系图》是国家图书馆收藏的一张留存于世的宁夏河西水利图。这幅清代宁夏河渠图是长3.05米、宽1.17米的横幅,以工笔手绘的形式展现了宁夏青铜峡灌区渠系面貌。整幅图画气势恢弘,字迹清晰,主要府城、堡寨、闸房、桥梁、渠口及其县属道路等均有标注,各条干渠、支渠及湖泊水系跃然纸上。该图自西向东详实地绘制了唐徕渠、大清渠、汉延渠、惠农渠、昌润渠、秦渠、汉渠7条干渠,标注各大干渠的支渠名称近千条、跨渠桥梁40余处,对闸房、碑亭、龙王庙等都进行了详细描绘,清晰可见。
“在沙坡头这个地方”最能体味到宁夏人向往绿色的心情,因为“黄沙发现自己脚跟坚定/立定后 就绿草轻漾/湿润的水爬过来/爬在它的肚皮上/沙坡头痒痒/一笑 沙漠唱盘乐声悠扬//沙坡头啊/久远的绝响/来到一条大河旁/大河人家夹在胳肢下的麦草/轻舒开来/就把它们治理得四四方方”。(《沙坡头 遥远的绝响》)
诗人歌颂中卫人为人类治沙史创造的奇迹。“麦草方格”是宁夏的绿色风光。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卫人用最普通最卑微的麦草方格编成的巨网缚住了“沙龙”。保护住了包兰铁路,保护住了黄河。对世界治沙做出贡献。麦草方格治沙是通过轧制一乘一米的麦草方格,来固定流动的沙丘,形成了沙坡头独特的治沙模式,成为最环保最生态的治沙体系。
“……中卫扛锹出门的那一天/黄沙开始绝望/人进沙退 中卫脚步昂扬/撵走肆虐的风沙/中卫/让绿色音乐般飘荡……”(《中卫风光》)
“……在沙坡头这个地方/黄沙发现自己脚跟坚定/立定后 就绿草轻漾/湿润的水爬过来/爬在它的肚皮上/沙坡头痒痒/一笑 沙漠唱盘/乐声悠扬//沙坡头啊/久远的绝响/来到一条大河旁/大河人家夹在胳肢下的麦草/轻舒开来/就把它们治理得四四方方”(《沙坡头 遥远的绝响》)
今天,我们在享受绿色生态的时候,是否知道古时候一个叫通智的人,为宁夏大地开凿了许多水渠,今天我们还在享受他创造的福利。“水流们的记忆/在以后的岁月中越来越强/它们都以通字为姓/通润通伏 通向所有的希望/通智并不知道自己已死/天天巡游在开发后的原野上/皇权政治玩弄一手/纠错 且丢下了空头的表彰”。(《开渠的通智》)
宁夏的农垦农场多。诗人的诗囊里装着戍边战士垦荒的画轴,那无边绿色里,有农垦战士的身影。“农垦回头一望的时辰/望见自己早生华发/但大地已经绿树成荫/农垦坐在一把椅子上想曾经/想起旧时岁月/自己有许多值得回味的青春/青春啊 可以下酒/三杯两盏后 醉人/忘了自己额上的皱纹”。(《农垦 农垦》)
九、给你一个文化的宁夏
在岁月的长堤上,文化就是一条又一条多支流的河道,流进人们的心田,泥沙俱下,需要疏通,诗人完成了这个艺术性的疏通,将宁夏碎片化的历史文脉与自己个性化的文思想象糅合在一起,告诉我们,在民间,在西海固山区,文化是《口弦弦》,是《花儿漫开来》的旋律,是《秦腔唱起来》的哀婉。应该说,花儿是宁夏西海固的灵魂。要不,“走哩走哩”,花儿漫开来,留住了一代歌王王洛宾的心,“拴了一辈子”,放弃了去巴黎学艺术的打算。“山道弯弯/五朵梅在唱/她是要把一条送别的路/唱向远方/最有味道的那张脸会在岁月中/慢慢苍茫/只有唱啊/这里只有唱/水嫩的嗓子与野花相伴/心中的花儿/唱得春水流淌//走嘞走嘞/你要到你该去的地方/留你是留不住的/只能用歌 将情/留在你的心上/日子没有短/也没有长/想你你不在/我会睁着眼睛到天亮//走嘞走嘞/带上我给你的干粮/准备的这花儿最后再唱/唱得你心颤/唱得你终生难忘//聚散合离/人的一生匆匆忙忙/一朵梅开/那已是红火亮堂/五朵梅啊/开五朵梅 世间芬芳/远去的人啊 你留下耳朵/听这眼泪淹了心上/听撕心裂肺的歌/充满多少留恋和忧伤/让人家说去吧/说这和尚铺上的轻狂/歌我是唱了/路已带你走向远方/唱走哩走哩 早已拴你一辈子/在哪里/你都能听到六盘山的声响/走多远 你都会回来/夜夜回到我的梦乡”。(《五朵梅》)
“不排除这是一种自豪和自恋/用我们最诚恳的泥土/清亮的河水和热烈的火/烧制这方陶砚//造型似乎不太重要/只要有一朵花的摇曳/有风穿棱其间/让墨香四溢就够了/因为 这是我们的陶砚//被陶砚和它的笔/书写的年代和时间/可以不显现陶砚的脸/后来的日子 人们/未必记住历经沧桑的陶砚……”(《一方陶砚》)
“校对或校雠/仅仅是一种发音/最主要的是那双眼睛/和充满责任的心/对书俑被带入地下/或许那个世界的深层/也需要一种不打折扣的校正……”诗人在《对书俑 对书俑》这首诗中灵动地描述了古人校对的情景,这是在宁夏发现的出土文物,则是中华大地上最深邃的文化。
为了生活,石匠与石头对话,为佛造像,就形成了石窟文化。在宁夏,最著名的有中宁的石空寺石窟和固原的须弥山石窟。
出土文物呈现了宁夏的古代文化。诗人写下《卧着的西夏铜牛》《晚风中的西夏王陵》《青铜峡一百零八塔》等一些列文物诗。
以首府银川为中心,老百姓称宁夏为银南、银北和固原山区。在银北,北武当庙的香火很旺盛,重阳节的庙会人山人海。北武当庙始建于盛唐时期。康熙四十年(1701年)正式在此建庙。清慈禧太后曾钦赐“护国寿佛禅寺”,距今已有九百二十年的历史。历史久远,“有一些时间之外的东西/并不携带外形/比如北武当庙的钟声/钟声在一轮夕阳中/沉郁而带着神韵/穿越岁月而不离岁月本身……”(《北武当庙的钟声》)
平罗玉皇阁,是宁夏规模最大的古建筑群体,是西北地区最大的道教寺庙之一,位于平罗县城关镇北。始建于清光绪元年(1875年)。在这里,诗人的审美思想已经超越了建筑本身,且听:“站在玉皇阁的顶层/极目放眼/万事万物都在说法/却没有多少人听见/稠密的市声天天嚷来/蔬菜一样多汁饱满/熙攘的脚步被生活缠绕/实际行走 从不虚泛”(《平罗玉皇阁》)
方志是地域文化的客观记载。作者在宁夏地方志工作过,于是,他在《美丽的方志》一诗中对这个案头工作做了诗意的表达。诗人赞美给历史留下记录的人物。平罗县令徐宝子明晓“成熟的土地太需要书写了”,他恭恭敬敬地去修《平罗经略》,这是自己的使命,因为七品县令虽小,但《平罗经略》却很大。“他知道当下的东西/有许多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手边的方志/会发出权威的声音/若干年后谁都抓不住谁的衣襟/方志会变成他/弄出一些可爱的动静”(《平罗纪略》 徐宝子》)
现在,诗人把笔触深入到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那就是《读书声飘响在空中》,那就是《旧时书院》,那就是《手工艺术啊 来自于勤劳的手》。
宁夏人啊,你可认识王贵与李香香?认识。他们是现代文学史上的诗歌形象。长篇叙事诗《王贵与李香香》,作者是著名诗人李季。1946年发表。革命使一对青年恋人觉醒,去追求婚姻自由。诗歌采用陕北民歌“信天游”的形式,震动了当时的文坛,得到好评,打开了我国新诗运动的新局面。“……这是三边的地方/深夜里油灯正亮/王贵与李香香的爱/自由而健康/一双打量的眼睛/热泪流淌/一首长诗情绪饱满/坦直爽朗/不夹不裹就说爱情美好高尚/看上一眼就会找不见魂/香香至死爱王贵/王贵 跑完所有风沙肆掠的路/就是来爱自己清水灵灵的香香”。“《王贵与李香香》”
我想,诗人在地方志工作时看到一些历史文件,或者在博物馆的展柜里看到这些珍贵的历史文件,有感而发,写下了《在《和平解决宁夏问题协议》前》和《那张发黄的《新闻简报》》。可以说,这与作者长期浸淫在历史的思考中,对历史事件的极度敏感有关。
当代宁夏,出了著名作家张贤亮。无论在宁夏,就是在中国,张贤亮都是独一无二的。他的小说是研究那个特定时代社会意识形态和知识分子普遍遭遇的重要文本,这恐怕是绕不过去的。张贤亮把自己的灵魂留给了朔方大地,不仅仅让中国电影走进世界,而给予我们太多的文化思考。他创造了镇北堡。镇北堡是明清时期废弃的边防要塞,后来成为羊圈。他发现这里的原始古朴、粗犷辽阔的民间文化特色,以“出卖荒凉”的笔调铸造西部影城,变“荒凉”为绿化树一般葱茏的影视文化基地。张贤亮创作了20多部中短篇小说和随笔,许多小说被改编成电影。《绿化树》是张贤亮的代表作。诗人怀着敬意写下了《绿化树啊 绿化树》:“……马樱花在一篇小说里/已全部女性化/纳着鞋底/有时 说乡村的土话/但它的美丽和善良是不变的/爱一个男人爱到无以言表/会说一些狗狗肉肉的傻话//那一次见她/她正在集体生活中笑语喧哗/传授饥饿年代做一顿好饭的窍门/她的眼睛瞟过来/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落魄和困乏……”
十、给你一个审美的宁夏
读《给你一个宁夏》,我脑海中总是回旋着一个想法,玩文学的人都扑向“现代化”的时候,邱新荣则在反复沉吟遥远的历史。我尝试着探寻诗人的审美取向。历史的浪花翻卷过去了,长江后浪推前浪。
后人也会沉吟我们的过往吗?当然,我的阅读绝非日常消遣式的阅读。诗人不仅仅只是为了梳理地貌风物而抒情,他笔下流淌的是对历史文化、地理文脉的思考,是对当下绿色社会的展望。这是一个优秀诗人的使命担当。
长期以来,许多所谓的诗人已经丢失了改造社会的担当意识,只满足于展示自己情绪的无病呻吟。邱新荣创作诗歌四十余年,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文学观——用历史的视角关照现实。“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克罗齐语)。诗歌是文学艺术的桂冠,诗歌语言一直存在着神性。作为一种文学体裁,诗歌最具社会的审美意识形态,诗歌的文本价值在于寓言性,人的生存境遇、现状和延续,沟通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历史、人与未来的联系。“我们从哪里来,要到何处去?”哲学解决不了的深度问题,或许诗歌能够解决。“诗人是想象的写实者”。我们的前世今生或许就是一行行诗句。比如,当代学者反复研究《诗经》,总能从《诗经》中发现新的问题,以便解除现实的困扰。《诗经》已经超越了单一的文学价值,2000多年来,已经上升到社会、政治、礼仪、外交、经济、民俗等各个层面,《诗经》的美学价值是无限的。
优秀诗歌引导影响读者去改变社会现实中不合理的存在。在诗人这里,拒绝诗歌写作追求功利性、商业化的文字堆码式的口水游戏。面对社会价值观的裂变,面对文学的娱乐化,诗人一直没有放松从社会现实、人间冷暖之中去寻找主观的历史表达。读完《给你一个宁夏》,笔者感觉诗人舍弃了华丽的辞章,放弃了新鲜的技巧,让朴素真实的情感在笔尖自由流淌,以历史的视角关照现实,让思想升华,给读者清晰的审美判断。
于是,我得出个人的判断:邱新荣创作历史抒情诗,是历史能为作者建立一个审美的精神创造的体系。语言是诗歌存在的家。作者能从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找到感情的对应物,化历史时空为心灵时空,用语言建构自己独特的诗歌写作审美秩序。作者的审美秩序就是对历史、社会、人生的哲学思考,就是对真善美的哲学思考。“诗是诗人全部心身和现实相触”的精神产品。在邱新荣这里,“心灵时空”是及物的,特别强烈,没有一点空洞玄虚之感。寻常生活很实际,混沌、散落、凌乱,这些零散的混乱的现实世界进入诗人理想的审美世界,诗人通过苦心孤诣地探求,千方百计地追寻,给混乱的现象赋以秩序,给混乱的生命赋以意义感。诗歌的情感、节奏、想象从善的道德秩序、从哲理的真的秩序中映照着生命心灵时空、诗学境界,这就是诗歌的艺术秩序、精神秩序和审美秩序。我从邱新荣的《诗歌中国》以及现在的《给你一个宁夏》中都读到这些秩序的意义。
因为,邱新荣诗歌创作的历史视角极富个性化,是独有的,而不是历史学家的定论,所以,诗人的笔端总有新的发现,并且具有唯一性。诗句诗行就有了“信度”的力量,情感道德就有了“真实”的感动。诗人的目光一直在历史变革、大地情怀、世道人心三者之间穿梭。准确把握日常生活与历史经验的结合,是诗人审美的独特性,比如,诗人准确地书写宁夏的风物、宁夏的地貌、宁夏的历史人物,并且写得很细腻,出神入化,却不夸大,具有历史的现场感。
另外,诗人是历史的审视者。历史已经成为“静态”的瞬间。而“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这个“静态”的历史瞬间来自于几十年读史书的积累。没有在“静态”的历史瞬间里浸泡过,给读者交出来的作品肯定是轻飘的,柔软的、虚幻的。当下,许多诗人走向了轻飘,柔软、虚幻之路,有人夸奖说,这是一种风格。但是,我不相信这样的东西能经受住时间的磨洗。诗人自己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历史瞬间”。我们为什么匆忙、厌倦、焦虑,就是没有建立那样的历史瞬间。
这样,我就想,一个诗人的审美秩序和秩序的创造力如何呈现,有人说是感受,有人说是敏锐性、有人说是天赋、有人说是诗艺与技巧。在邱新荣这里,是学识与学养,千卷书化为一行诗,都呈现在那样的历史瞬间里。都集结在诗情画意的表达方式上。审美创造力历来是考量文学经典的标准之一。创造力并不是标新立异或者高深莫测,而是生活化、日常化的深入浅出,明白如话,让理性思辨深入人心。哈罗德•布鲁姆在《西方正典》中对创造力有一段表述。他说:“一位大作家,其内在性的深度就是一种力量,可以避开前人成就造成的重负,以免原创性的苗头刚刚崭露就被摧毁。伟大的作品不是重写即为修正,因为它建构在某种自我开辟空间的阅读之上,或者此种阅读会将旧作重新打开,给予我们新的痛苦经验。创新者知道如何借鉴。……创造力强的作家不是选择前辈,而是为前辈所选,但他们有才气把先辈转化到自己的写作之中并使他们部分地成为想象性的存在。”([美国]哈罗德•布鲁姆著《西方正典》[译林出版社]第9页)
“创造力强的作家不是选择前辈,而是为前辈所选……”无论是读《诗歌中国》,还是读《给你一个宁夏》,我明白了,历史眷顾诗人,在某个时刻等着诗人,告诉诗人把自己创造性的想象力奉献给历史。这样的“想象力奉献”激活了静态的历史瞬间,或者说激活了凝固的历史。
朔方大地上的一草一木,各个历史时期的人物,走进了诗人营造的文学世界,与作者同呼吸,共命运,融为一体,以致我们不能不读诗思史、读诗思人。宁夏大地上发生的一切故事成为诗人笔下的源头活水。诗人给宁夏立传,书写宁夏的历史景观、自然景观、人文景象。这是诗人的家乡,诗人笔下流淌的情感与事物镜像都与诗人真实的生活是一体化的。
现在,我感觉,系统地阅读邱新荣的《诗歌中国》和《给你一个宁夏》,可以说这是诗人的全部历史抒情诗的整体与局部、宏观与微观的关系。诗人通过诗歌语言表达瞬间的历史和凝固的历史,比任何一种论文式的历史文本都能有效地传达他关于诗歌艺术的审美创造力。诗人的心灵时空融入大地、融入历史,体现的是诗人的诗歌野心。
创作《给你一个宁夏》,是先祖对诗人的呼唤,点醒了他的情思,记录下时代的脚步,记录下历史的进程,记录下先人们在宁夏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心路历程及拓荒精神。邱新荣用朴实的诗艺,营造自己的诗歌世界,展示宁夏人的情怀。先人们把最真实的生命血液注入诗人的心灵,滋养了作者的创造力。这种审美创造力是真善美之力,是爱的力量。
不是吗?诗歌写作不需要爱吗?
诗人爱中华文明,有浓浓的深情;诗人爱祖国,有炽热的激情;诗人爱故乡,有厚重的乡情。我说的再多,都是一个人的阅读感受。要想了解宁夏,还是去读这部诗集《给你一个宁夏》。
邱新荣,编审,诗人。长期从事新闻媒体工作和地方志工作。多年致力于诗歌创作,先后在《中华诗词》《星星》《绿风》《西部》《绿洲》《朔方》《宁夏日报》以及中央电视台等刊物和媒体刊播过作品,著有诗集《史·诗》《诗·史》《史·诗·史》《天工诗韵》等。《诗歌中国》是著名诗人邱新荣历时三十年潜心创作的一部吟咏中华民族历史的诗歌长卷。诗卷规模宏大,内容丰厚,诗风真淳自然,诗格高拔超逸。有学者认为,该诗卷是迄今为止,个人创作的具有现代性的规模最大的一部历史诗歌作品。诗集从史前文明写起,顺时而下,直至现代。诗集生动呈现了中国历史的源远流长、中华文明的灿烂辉煌,艺术手法多样,令人荡气回肠。本次出版的《诗歌中国(精选本)》包括《原初流韵》《秦月汉关》《唐风宋雨》《铁马华章》《关河梦断》《血荐轩辕》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