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冬的渴望

文／胡翠青

        当秋天还未落尽最后一片黄叶时，冬，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今年的冬天，我突然萌生出太多渴望：渴望相逢、渴望春天、渴望远方、渴望自由……当长长的时光划过，那阔别的亲人，那久违的知己，幽居于深深的回忆里。        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风雨，将我们的人生之舟，搁浅于风起的岸头，一时间，人生颠簸，命若浮萍的流离之感顿袭心头。沉闷近乎窒息的岁月中，唯往事如昨，历历在目：或欢笑，或畅谈，或小聚，或饱餐……总之，曾经平凡生活里的点点滴滴，都成为今日劫难中的幸福，回忆里的珍馐。那一刻，也终于明白：曾经，我们竟然忽略甚至无视了生命中这么多的美好与幸福。        于是，这个冬天，我特别渴望回到故乡，特别想邂逅一场玉润高原、情载家乡的雪！

        我想在寂静的夜晚，看着每一片洁白而晶莹的雪花从我的眼前轻轻飘过，它们唱着无声的歌儿，绽放着自己的生命光彩，尽显着自己的风姿，它们飘飞在小巷，飘落在矮墙，深情地给柳枝插上了闪闪发光的银簪，给每个三角形的屋顶也戴上一顶精致温暖的雪绒帽。而后，几片可爱的雪花，落在我的手心，温柔地融化成一颗水滴……        第二天，鸡犬相闻，天亮了。太阳把雪照得白亮反光，眯缝了路人的眼。一位穿着破棉袄的老人，小心翼翼地踏在厚厚的雪地上，挥舞着扫帚，扫出了一条条阡陌纵横的小路，有的通向厢房，有的通向牛棚，还有一条小路，它永远通向了我的心灵之门……

        沿着这条路，多少次，我梦回故乡，重温久别后的欣喜。        记忆里的春节，弥漫着浓浓的乡情，缭绕着足足的人间烟火味。白雪皑皑的大地上，银装素裹，映衬着红红火火的灯笼和喜气洋洋的春联。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服，小兔子般活蹦乱跳地走在大街小巷，花花绿绿的，犹如雪地上开出的朵朵花儿；那铜铃般天真而无邪的谈笑声，打破了小村的寂静。偶尔，远处传来几声炮响，震落了树枝上片片雪花……        多少次，一路风尘回到家乡，久已斑驳的门环早已不辨颜色，几经风霜的老屋，却依然饱含深情而温暖如初。为迎接年的到来，老屋已早早换了新的窗纸，贴着福气满满的窗花。可以想象，在某一天的下午，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戴着老花镜，在土炕上盘腿而坐，是怎样认真又专注地裁剪着手中的“艺术品，而后，一张张花花绿绿的纸，在她老人家的手中竟然神奇地开出一朵朵美丽而意蕴深远的花来，它们装点着乡村红红火火的年节。        年里，烟雾缭绕的厢房，更是温情的所在，那扑鼻的饭香，是儿时的味道。这一天，老父老母自然是闲不住的，不亲自下厨，是誓不罢休的。于是，经过一番打仗式的忙碌之后，终于，从厢房走出两位老人，各自手捧着满满的一盘美味，脸上尽是欢喜！品尝着父母不停为自己夹进碗中的饭菜，——那一刻，幸福满满中，我们又成为父母眼中孩子，永远的、父母的孩子。

        就这样，在“年”的拥抱中，我暂时忘记了城市生活里的车水马龙，市井里的喧嚣无静。放下一段匆忙的岁月，置身乡间，一种洗尽铅华、返璞归真之感，不觉而生。        在春节这一天，我总独步于皑皑白雪之中，满怀深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草一木，回望着一段段如烟的前程往事。那佝偻的老槐、那矮矮的残垣，那依然洒满阳光的一角菜园，在我的记忆中，永远是深入骨髓的。在逝去的光阴中，它们以无声的智慧与天地之灵气启迪着、滋养着我脆弱的心灵，见证着我一路的成长。

        那淳朴的乡音，那已皱纹深深的父辈的脸庞，在记忆中，永远是刻骨铭心的。当我独自一人颠颠撞撞地走向人生，饱尝世间苦辣酸甜，我终于读懂了，茫茫黑土地上，艰难岁月里，那风雨不倒的父辈形象，那刻在骨子里的坚强与倔强……我，是黑土地的儿女，我有力量在跌倒的地方，勇敢站起，在人生航行里，誓将与苦难相搏，纵浪到底！一往无前！        不远处，一排排整齐的白杨，于天寒地冻之中，挺拔健壮，直插云霄！无边而厚实的积雪，覆盖着苍茫大地，它们寂静无声，润泽万物，让春天草木葱茏，让夏天花团锦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