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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婆婆妈 文/段引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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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婆婆妈
文/段引丽
似有人拍打着街门，还有呼喊声。清晰又模糊，似远又近。一阵大风呼啸而过，门开了，院子里得得有声，一支手杖点地，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是娘回来了！我欣喜若狂，试图起身去搀扶，可任我怎么挣扎，胳膊、腿却没有一点力气，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捆扎，纹丝不能动……猛然醒来，万籁俱寂。打开灯看一眼，时钟直直的指向三点。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望一眼脸色苍白的老公，不等我开口，老公竟一字不差的说说出了与我同样的梦境。四目相望，疑窦顿生。老公与我，瞬间，泪如雨下，而同样的场景不止一次在我的梦中滚动，成了我梦里的常客。人们都说婆媳关系很难处理，是千百年来第一大头疼事。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婆媳之间多一份宽容，多一份理解，学会换位思考，婆媳关系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了。有人说婆婆就是婆婆，妈妈就是妈妈，婆婆妈妈是并列词却不能混为一谈，和妈妈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而婆婆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妈”，而我认为婆婆也是妈妈。因为婆媳之间有个感情的纽带那就是她的儿子你的老公。你爱你老公的同时应该孝敬你的婆婆。因为你嫁给了婆婆的儿子，她疼了二十多年的人，她把自己照顾养护最爱最亲的人养大了交给你，你就应该感恩她，这就是爱屋及乌的道理，除非你不爱你的老公。我的婆婆郭氏，生于一九三九年三月二十七日，属兔。膝下五男一女。婆婆勤劳，善良，吃苦耐劳，即使在那个缺衣少食的灾荒年代也没让一家大小挨冻受饿。由于孩子多，公公婆婆为养活一家老小，吃尽了苦受尽了罪，好在有祖奶奶的帮衬，婆婆和公公忍饥挨饿，勤奋劳做，省吃俭用，凭着惊人的毅力咬牙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含辛茹苦地把孩子们养大成人。婆婆生性好强，凡事讲究“完美”。始终坚持“宁折不弯和累死牛不翻车”的秉性”，是我们方圆几里有名的“利练人”！只要认识婆婆的人无不夸赞她的善良能干，处事果断干练，思维敏捷，脑子好转得快。和婆婆打过交道的人也无不对她竖大拇指。我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一直和婆婆关系平淡，我们之间没有司空见惯的婆媳矛盾，也谈不上投缘或者爱。对于婆婆，我一直敬奉着一个晚辈应尽的责任义务。我曾羡慕那些母女般亲热的婆媳关系，但我们似乎没有，不咸不淡。刚刚嫁入婆家的我，生性胆小，不善言辞。对于我这个“强势”的婆婆我是不爱也不怨，始终保持不靠拢，不疏远的状态。感觉她就是“一只混身长满刺的刺猬”，靠近就扎你，一只“手雷”稍有不慎就炸。她的“刻薄”让我有时候反感甚至有些“厌恶”，就在老公面前抱怨几句，怎么摊上这么个“张扬”的妈？婆婆的“强势”是因为有个被称为“老好人”的公公。公公是公认的三好，人缘好，脾气好，性格好。而婆婆恰恰与公公调了个。有时，我认为婆婆“冷漠”“恶毒”，得理不饶人。可在日积月累越来越多的相处中，尤其是她处理过的外事内事，改变了我对她老人家的评价和看法，以至于我们在日后多年的相处中越来越亲，在我的眼里心里她就是我的婆婆妈，亲妈，甚至比我的娘家妈都要高看一眼。家门口有一小块地，公公婆婆闲不住，把这个小菜园子打理的妥妥当当，井井有条，总有吃不完的新鲜蔬菜，长长的豆角爬满架，红红的番茄圆又大，长长的丝瓜顶着花，菜地里满眼绿色。冬天蒜苗穿雪立，夏天瓜菜满地爬。吃不完的菜送亲戚，左邻右舍，大娘大伯们常常夸婆婆勤劳，能干。隔壁开了一家弹棉花的小作坊，老板是四川的小季。小季干过几年之后转给了他的姐姐和姐夫经营。小季在街道开了家裁缝店，小季的姐姐季红，人老实话少，腼腆。小季的姐夫嗜酒如命，每天都要畅饮，喝高酒就打老婆，季红的脸上身上经常有伤，为此婆婆没少过去劝架。一天，季红的老公又喝醉了，听见孩子在哭喊，一眨眼撕打从房间扯到了阳台上，阳台正对着我家院子，只见季红的老公发了疯似的在季红的脸上左一耳光右一拳头，又踢又踹，季红被打倒在阳台上，季红的老公也站立不稳，从阳台上摔倒在地上……两个孩子大喊“救命”。婆婆见状立马放下手中的碗筷跑了过去。边跑边念叨，“造孽啊，要出人命了！”婆婆把季红和孩子拉进房间，又来到阳台上看口鼻流血，不省人事的季红老公，婆婆大喊不妙，一路小跑叫来了小季，看着小季送姐夫去医院的车，婆婆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由于救治及时小季的姐夫很快康复出院了，出院第一件事就是登门感谢婆婆的救命之恩，直夸婆婆仁义善良。在千恩万谢中送走了小季及她姐姐一家，我扭头望了一眼正在给菩萨上香的婆婆竟然是那么的慈祥、和善。公公去世前几年，婆婆和公公小姑子一起生活，直到公公病重小姑子出嫁。老公接来了婆婆和我们一起生活直到去世。虽然只有短暂的两年时间，可我感觉这是我和婆婆相处以来最开心最美好的时光，是最最怀念的日子。公公去世后，婆婆一度不能从悲伤中走出来，精神状态堪忧。老公安排婆婆住进了我们镇上新开业的医院治疗，好在医院就在我们镇上。吃过早饭我叫来了车和婆婆一同来到了医院，挂完吊瓶已中午了，开了中药，我准备给早上送我们来的司机打电话来接我们，婆婆却坚持要我们走回去，顺便要在街道转转。出医院门之前婆婆疏理了一下头发，抖了抖衣服。浑身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我一手提着药（婆婆嘱咐药用黑颜色的袋子装起来）一手托着婆婆的手出了医院的门，婆婆一手拄着柺杖，一手用力的紧握我的手，颤颤巍巍，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走到亚太新街在卖水果的阿姨摊位前，我借来了阿姨的凳子让婆婆休息一会，走到市场侧面给婆婆买了几个刚出锅的热糖糕，不知道是吃了热糖糕有劲了还是我那里不合婆婆的意，眼看到家门口了，竟撇开了我，一个人独自走了，步伐稳健，沉稳有力，好像施了“魔法似的”！我紧随其后，过了车站家门口的广场，婆婆这才停了脚步，广场上闲聊的大娘大婶搭腔了，“老嫂子这是干啥去了，最近好不好啊”？婆婆哈哈大笑，说“上街转了一圈，子孝孙贤。啥都好！就是咱老了不中用了”。当踏进家门的那一刹那，婆婆双眉紧锁，牙齿咬着下唇，呻吟着钻进了被窝……我瞬间泪流满面，这就是我要强、爱面子的婆婆，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把自己最好最光鲜的一面展现在他人面前。这就是我凡事讲求“体面得体的婆婆。水是山的依恋，风是雨的呼唤，情是心的奉献，母亲是我们一生的牵绊。和任何人相处久了都会擦出爱的火苗，更何况朝夕相处的婆婆，我们不仅仅是婆媳，更有母女亲情，还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我和老公每天早出晚归，为生活奔波，很少坐下来探讨人生。但是，每天吃过晚饭，我们总要钻进婆婆暖暖的被窝里，和婆婆拉拉家常，听婆婆说陈年往事，听她讲白天上街听到看到的“新闻”，听她叙说在街道或者医院看病途中的奇人异事，常常是笑声不断，快乐无边。闲聊之中偶尔看到了婆婆的身份证，我和老公稍做商量就开始行动。过生日的前一天我下了早班去给婆婆买了件大红色的上衣，黑裤子，邀请了亲门当家，亲戚朋友，在亲朋好友祝福声中，儿孙们都行了跪拜礼……温馨的生日宴把婆婆的八十岁生日庆祝活动推向了高潮。婆婆笑容可掬地坐在寿星席上，高兴得像个孩子，在阳光的照耀下，脸上泛着光芒，像一束盛开的菊花，嘴角挂满了微笑，乐呵呵的合不拢嘴。婆婆数了数手里二十多张红色的百元大钞，抽出两张，递给我说；这是给你的，你出钱又出力，辛苦了！我说，那就全给我啊！婆婆转过身去手捂住衣兜，惊恐万状！房间瞬间一阵爆笑……这就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如果时光可以静止，我希望就停在这一刻，让婆婆尽情享受这幸福快乐，永远被开心快乐包围。婆婆毕竟老了，过完生日不久，婆婆在一次意外中不慎滑到摔伤了右肩胛骨，骨折，在西关医院骨科治疗一段时间后，从骨科转进了呼吸科，接着治疗在这之前已间接性持续了快半年的哮喘，做了个全面检查，给身体来个保养……当拿到结果的那一刻，大家惊呆了，怎么也想不到，肺癌晚期。全家人在婆婆面前只字未提，不知道是婆婆觉查到了什么还是日渐加重的病情让婆婆有些心浮气躁，一向健谈喜欢热闹的婆婆竟然沉默寡言，似乎有想不完的心事，考虑不完的问题。常常一个人在房间里天黑了不开灯不说话蜷躺在被窝里。对这突然之间的安静，我一时之间真不适应，又无能为力！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那个先来！儿子要去参军，而这是他和奶奶之间的秘密，在我和老公面前却是个大大的意外。体检，政审，入伍前集训，二零一九年九月十号，早上起了个大早，儿子给奶奶冲好奶粉，一切准备妥当，我隔着窗户喊了一声，“该走了”，还没有喊出口，泪水已模糊了双眼！只见老公把婆婆扶到椅子上，给站在身边的儿子说，给你奶奶磕三个头。第一个头还没有起身，婆婆的眼角已溢满了泪水。第二个头刚落地，婆婆失声痛哭，第三个礼毕，婆婆，老公，儿子抱头痛哭，婆婆边流泪边说：奶奶还想让你送我最后一程，看来是等不到你回来的那一天了。你第一次出远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在婆婆的千叮咛万嘱咐中我们出发了，一路上儿子一脸凝重，我的脑海中循环播放着婆婆过生日的视频，看着婆孙俩的合影……儿子是特种兵，在区武装部集合之后从火车站出发青岛，看着孩子们进站之后，我和老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正当我还沉浸在“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悲痛之中，隔壁的婶娘打来电话说婆婆已哭了近两个小时了。我们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看着痛哭流涕的婆婆，我的心要碎了，婆婆哭的是那么的伤心，那么难过，那么悲怯，那么绝望，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倾泻而出。此时此刻或许唯有无穷无尽的泪水才能缓解婆婆心中的压抑，苦闷，无奈，绝望，和对儿女的牵绊，对孙子的不舍，而这所有的一切只能在这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哭之中才能得以释放。随着时间的推移，婆婆的病日益加重。第三次化疗住进了医院，由于呼吸困难不能平躺着睡觉，平躺着就无法呼吸，以致于最后的几个月里婆婆都是坐着睡觉，把被子放在面前，被子上再放上枕头，人趴在上面，在不断的放化疗中婆婆的身体状况急剧下滑，不能下床不能坐立，不能自己吃饭。大小便失禁，身上插满了管子，我奔走于上班医院回家的路上，到了医院给婆婆喂完鱼汤，洗头洗脚，换完了内外衣服，再赶着上夜班，在我返回病房拿雨伞时和婆婆住同病房的阿姨问：你闺女就嫁在附近吧？婆婆说：这是儿媳妇。婆婆虽然病着但思维清晰，耳明眼亮。有一次，我打好了洗脚水，趴在被子上的婆婆一脸的不情愿。我说洗洗吧，老公见婆婆没反应，在一旁故意扯着嗓子说；您不注重卫生，不让我们照顾你，再说了这也不是你的性格。让你娘家人来看见，还以为我们不孝！当然了你娘家人也不会来看你了，早想不起您这个姑妈了！话音刚落，婆婆噌地坐了起来，说：“谁说我娘家没人了，我娘家人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有台面的人，我大侄子二侄子都是人民教师，三侄子做生意，我郭家孙子辈郭涛网络设计师，二孙子郭洋美国留学博士后，大孙女郭燕大学生，二孙女郭倩研究生。我郭家人材辈出，有情有义的大家风范，在三湾村是响当当的人物”！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有力，老公使个眼色，我用手挠了把婆婆的脚底板，婆婆笑得前仰后合，大喊上当了。婆婆的身体每天经受着病痛的折磨，看着倍受煎熬的她，我有种母子连心的痛。每天和死神对抗，赛跑，婆婆很坚强！即使在最后的那一个月里，再疼再难受，婆婆都不吭一声，半夜疼得满头大汗咬破了嘴唇都不出腔，即使生命的尽头，婆婆都在坚守着生命的尊严。病魔就像发了疯的猛兽张开血腥大口，撕咬着，催残着，折磨着，在一点点吞噬掉骨瘦如柴的婆婆，一点一点的将我精干利索、健康、善良的婆婆逼进了死亡的边缘。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只能乞求上天尽可能的减轻疼痛。病魔还是惨无人道的带走了婆婆。二零一九年农历十一月二十二日上午十一时，婆婆的生命永远的定格在来那一刻，走完了她八十年的人生历程，走得匆忙，安详，永久进入了梦乡。没有来得及和儿女们道别，没有给儿女留下片言只语！抚摸着慢慢失去体温的身躯，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任凭泪水肆意的流淌，哭红了双眼，可任凭我们怎么呼唤，有多么的不舍，婆婆还是走了，奔赴阔别一年多的公公身边去了。在下葬的那天早上用手抚摸着即将移出房间外的棺椁，我痛哭流涕，此刻的别离就是永远的的天人永隔。我哭倒在及将上路的棺椁前，再也听不见您的声音，看不见您的身影，听不见您的教诲。我的心在滴血，千呼万唤叫不醒我亲爱的婆婆，妈！千思万念，再也无法与您相逢，相遇……所有的悲伤只盼您一路走好！敬爱的婆婆，妈。虽然您已离我们而去，但您永远活在我心里，也活在儿女们的心中。您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行。您的嘱托，您的牵挂深深的留在我的记忆里，今生今世不会忘记。婆婆，不知道您和公公在另外一个世界一切可否安好？在想念您的时候，我在心里只有重温逝去的岁月，努力在脑海里搜寻和您在一起生活中的美好片段，以此来安慰心灵深处的思念。只愿您和公公在那遥远的天国携手相扶，相濡以沫，还有舅舅舅妈陪伴着您们，您们可以结伴游玩，看鸟语花香，品人间美味，互诉衷肠。那里没有夏日酷暑，没有隆冬严寒，无病无灾，不为生计劳苦，不为家庭奔波，只为你们自己开开心心地生活，安享在人间未曾享过的福。婆婆，妈！如果有来生，您还是我的婆婆我的妈！
段引丽，女，网名：向往明天，宝鸡陈仓区人，喜欢文学，爱好写作，有多篇文学作品在陕西市政网、县功一家人、扶风微传媒等平台选发，偶尔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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