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第1644期
诗经故里文化传媒总第4113期
作家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湖南写作》等刊物、报纸,以及各文学平台发过四千多篇、首。中华诗经阁编委。

逃亡的羊
铁裕
羊儿一只一只,就像白云,悠悠晃晃;
羊儿一群一群,就像树叶,飘飘扬扬;
羊儿一对一对,就像行人,来来往往;
羊儿一条一条,就像清溪,流流淌淌。
我虽然放过一段时间的羊,但不是一个真正的牧羊人。因此,不太了解羊的性情、脾气,也不知它在那老夫子一般的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知识、见解;不知它怎样看待神秘、美丽的大自然;也不知它是否读过“: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现牛羊”的那份寥廓和空旷。
有一次,我看到一只从羊群里蹦出来的山羊,在趁放羊人不注意时,竟往苞谷林里猛冲进去。等放羊人反应过来时,苞谷林中哪还有羊的踪影?
放羊人四处寻找着,从那紊乱、深浅不一的蹄印可以看出,羊在逃亡之时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烦躁不安。那蹄印也许是羊留下的一份抗议书、起诉书、告别信;也许是它狂草出的苍劲、有力、优美的书法;也许是它富有哲理的格言,或者是充满激情的抒情诗章。
放羊人急忙追羊去了,我却看着蹄印,在默默思想:
如果说是抗议书,那么内容是否是不满人类对它的虐待和歧视?
如果说是告别信,那么内容是否反感人类无法满足它的欲望或者是梦想?
如果说是起诉书,那么内容是否有什么冤屈遭遇和难言之隐要向苍天起诉人类?
如果说是抒情诗,那么内容是否有着一种人类全然不知的情怀需要在远方去抒发与咏唱?

如果说是书法,或是格言呢?那也是它的一种情感的流露。总之,它不愿意再被人任意宰杀,将肉做成清炖、红烧、小炒;将皮制成皮衣、马甲、手套;将它辛苦养育的后代一次次的宰杀,或者是卖掉。是它看清了人的伪善良、伪道德、伪伦理,才想着逃亡?是它看到了人类的野蛮、残忍、霸道,才想着逃亡?是它想到了自由、幸福、美好的生活,才想着逃亡?
我想望着辽阔的天宇、苍茫的大地,企盼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那无数的羊蹄印在我的视野里幻化、演绎成羊的命运、冤屈;演绎成羊的伤感、苦衷;演绎成羊的奢望、梦想。
我不知道这只羊是要逃往荒山野岭,还是要逃向远古?我不知这只羊是逃亡在山泽水畔,还是逃亡在白水黑山?我不知这只羊是要逃亡在大泽、莽原,原是逃亡在幽静的古道上?
羊为什么要逃亡,难道它不知道一路上有虎豹豺狼?
羊为什么要逃亡?难道它不知道会遇到凶险和路障?
羊为什么会逃亡?难道它不知道路途的遥远和苍茫?
羊为什么要逃亡?难道它不知道出去就无归的希望?
羊毕竟是羊,它没有想着遇到急流的河、陡峭的山路怎么办?它没有想到遇到暗礁、险滩、陷阱、迷雾怎么办?它没有想到在路上没有身份证,没有钱怎么办?但我的心一直在跟着羊逃亡。
我多么想逃出这喧嚣、浮躁的世阱世俗;我多么想逃出这物欲横流、纷攘的是非之地;我多么想逃到那美丽的桃花源、乌托邦。
我想:在羊的世界里,肯定有我们人类无法探知、洞彻的伦理、道德,也肯定有它们梦想中的理想国,或者是天堂。

我们对羊不甚理解,只是把它们当做畜牲看待,平常以草料饲养它们。殊不知它们却以岁月把我们供养,而且以生命、血肉之躯回报于我们,为的只是我们能和它们和睦相处,不要给它们制造悲伤。
我们的无知和残忍,吃掉的不仅是一只羊,而是一种文化、智慧;
我们的狂妄和自大,毁掉的不仅是一只羊,而是一种境界、思想;
我们的幼稚和可笑,篾视的不仅是一只羊,而是一种观念、意识;
我们的凶残和霸道,宰掉的不仅是一只羊,而是一种传统、梦想。
我们毫不客气的张开贪婪的大嘴,将这些还未被破译的文化、观念、意识、梦想等等全吃了。如果说秦始皇焚书坑儒是为了坐稳大秦的江山,是为了巩固其统治,那么我们宰羊吃,则是为了自己体内这个庸俗、低能、无聊的胃袋,是为了活命,是为了将自己供养。
是啊,我们为了活命,就不得不残害着另一种生命。只因为我们是用动物的生命,来供养我们的生命,因而才会从我们身上流露出一种动物的特性来。而人的性格、良知,早已泯灭在荒野之间,化作沧浪。
有个人告诉我,他的一只羊也逃跑了。我问他“:你找到了没有”?他说:“找了,但一天到晚都没有找到,因为有事,也就没有继续找下去”。
我想:人有自己的事,羊也肯定有它们自己的事,而且是大事。不然它怎么会不辞而别?羊总是在忙自己的事,而且是在不断的积累经验。它们有的是时间,不像人那样在饥饿时想着温饱,在富裕时想着风流;在失意时想着得志,在弱小时想着健壮;在强大时想着征服,在卑微时想着高尚。
羊不像人这样,永远得不到满足。羊只希望把自己对自然、命运、生活的顿悟、或是经验传授给另外的羊。
可是,那些活蹦乱跳的羔羊,那些郁郁寡欢的老羊;那些处于青春发育期的公羊,那些怀春放荡的母羊;那些不思进取的懒羊,那些心满意足的痴羊,却没有想着接受另一只羊的经验、知识、情感、思想。

人何曾不是这样呢?有的人总以为自己满腹经纶,学富五斗;总以为自己智慧超群,早已穷尽天地奥秘、宇宙法则;总以为自己就是一个超人、智者。其实呢,他不懂的东西太多了,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他只会盲目的骄傲,只会无知的轻狂。
这只羊逃到了哪里,他知道吗?
这只羊看淡了红尘,他知道吗?
这只羊看懂了生命,他知道吗?
这只羊看透了世事,他知道吗?
羊也许在继续逃亡着,也许在悬崖前为自己逃避了被宰杀的命运而庆幸着;也许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为自己建造了一个羊圈,正和另外一只母羊在度蜜月;也许正在一汪清水边,看到着自己憔悴了的脸庞。
可我在想: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地球,羊能逃到什么地方?
想着逃亡的羊,我也想逃,逃在莽莽丛林里,巍巍高山上;
想着逃亡的羊,我在想着,逃亡在天涯海角,逃在别人尚未企及的空白地带;
想着逃亡的羊,我在思索,逃到荒无人烟处,逃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逃在九天之上;
想着逃亡的羊,我企盼着,逃到岁月的深处,以冷眼观世态悉听天命自然也就没有忧伤。
我也想着想像羊一声声长咩,痛痛快快的向着天空、大地;向着河流、江海;向着日月、星辰,长咩出自己对人生的反思,对命运的顿悟;对自然的热爱,对天地的感恩;对生命的珍惜,对明天的向往。
想着逃亡的羊,我企盼着淳朴的岁月,在清淡的生活中放浪;
想着逃亡的羊,我看淡了人间的事情,潇洒地在天地间来往;
想着逃亡的羊,我想看尽春花与秋月,日子会悄然过得舒爽;
想着逃亡的羊,我想无论繁华与落寂,人生不过是虚幻一场。
那个放羊人没有去找羊了,而我依然在苦苦的寻找着那只逃亡的羊,企盼它回到我的身旁。我想对它说:这短短的一生中,我们都会失去,你不妨大胆一点回来吧,也许会实现你的梦想。
后来,那只逃亡的羊在半年后,竟然奇迹般的回到了村庄。但也十分的苍老,我想:在几十年后的某一天,我也会老态龙钟,满脸皱纹的回到村庄。
小小的地球局限了羊,也局限了人。我们又能走到哪里去呢?也许是人和羊共同的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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