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爆竹声再响起来

孙连昌

春节将至。去年春节笔者有感于“这里黎明静悄悄”，写了一篇“留住传统年味儿”小文，呼吁要留住传统年俗。前不久看到人民日报一篇“尊重民风民俗，让鞭炮声从新响起来”称：不宜禁放鞭炮，拿环保说事搞一刀切，是懒政愚政霸政。受此鼓舞，笔者萌生写这篇小文的想法，再次呼吁尊重民风民俗民意，不搞一刀切禁放鞭炮。

中国人对过年之隆重、之神圣，并不亚于西方的圣诞节。因为过年已经不单单是一件事，它是我们这个民族在千百年来形成的一套传统。而这传统里包含着这个民族对幸福的追求，对美好的向往，对梦想的期盼，以及人民要表达自己的欢乐，等等。虽然各地风俗千差万别，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家家户户燃放鞭炮，辞旧迎新，吃饺子（北方），拜大年，祝福身体健康，祷求国泰民安。正所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在隆隆的鞭炮声中，送走了旧年，迎来了新年。中国人这样度过了数千年，可以说伴随着中华民族历经了风风雨雨，见证了中华民族的兴衰成败，己深深融入中华民族的血液中，成为华夏儿女的民族符号。

记得小时候过年特别热闹。从腊八开始，二十三是小年，二十五糊窗户，二十七杀只鸡，初一饺子，初二面。除夕夜是神圣的，全家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守岁，大年初一拜大年。年后初五是破五，最后不过瘾正月十五还要闹花灯。因为我们热爱我们的生活，热爱我们的传统。

过去生活条件差，许多家族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肉，同时千方百计给孩子们买件新衣服和鞭炮等。那时孩子把过年看作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刻，很多小孩子平日聊起来，最渴盼最神往的就是过年。

不过，据老人讲，十年文革对包括年俗在内的中国传统文化有一些冲击。如“破四旧”运动，破旧立新，使一些农村除夕的“请家堂”（祭奠列祖列宗活动）就受到冲击，红卫兵称为迷信活动。当时有的老人气愤地说，“谁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怎么是封建迷信呢”。但迫于当时的政治压力，还是一度销声匿迹了。然而，对鞭炮并没有禁止。

改革开放初期，富裕起来的神州大地，很多人以鞭炮来表达喜悦之情，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彻整个除夕夜，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甚至有相互攀比，一比高低之势。

然而，曾几何时，人们思想观念发生了转变，客观上燃放鞭炮烟花带来的扰民、污染空气，甚至由此而酿成的火灾和人身伤害事故等，因此关于禁与放就成为争论不休的话题。支持者，一般是高举传统习俗的大旗；反对者，则是以现代科学文明为理由，“公说公有理，婆说理也理”。后来，在一些禁放者的不懈努力下，一些大城市开始陆续禁放。但禁放之初，一些地方政府还组织燃放烟花活动。这倒不失为一种补偿措施。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的观念又有了进步，包括北京在内的一些地方政府开始顺应民心民意，把春节的“禁放鞭炮”改成“限放”，赢得老百姓拍手称赞。不过很多儿时没有养成燃放鞭炮习惯的孩子，长大后似乎对鞭炮不怎么感兴趣了。所以既便放开，也没之前的孩子那么情有独钟了。

但是，近年来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环保专家重镑发声影响了政府决策，不仅大城市禁，小城市禁，甚至广袤的农村也一律禁，结果往昔热热闹闹过大年的场景不见了。在过去物质生活并不发达的年代，老百姓过得津津有味，而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很多人却觉得没意思了。这里原因很多，其中原因之一就是“年味”没了，年味索然无味，很多人大呼过年不热闹了。

现在一些年轻人过情人节，甚至过起了万圣节（即西方鬼节）。说实话，我们真不能过多地责难年青人的文化选择，因为近些年来，我们既没有保护好本民族的传统民间节日，同时也很少全面客观地介绍西方的节日文化，更没有做好民俗文化节日丰富多彩活动的全面传播和广泛深入的传承，甚至在很大程度上对民族民间传统的文化表示不感兴趣或者嫌弃。许多人提出来要抢救、保护和恢复我们的传统节日，现在看来不止端午节。如果我们对自己的节日文化自轻自贱，中华民族几千年传统的春节，恐怕也要丢掉了。因为一个民族的文化阵地，自己不去占领，他人就会去占领。如果我们自己保护不好的话，有朝一日，我们的节日文化就可能失传了，而邻近的国家保护得好，到时恐怕就追悔莫及了。

一些识之士疾呼要警惕西方文化的入侵，但是我们该不该反思一下，为什么有几千年辉煌文明的我们，却在短短几百年的西方文明面前不堪一击？是谁把我们自己神圣的传统节日弄得支离破碎？难道两千多年的战火没有打断，现在我们自己却让它中断吗？

都说我们中国有5000年的文明史，是世界的几大文明中唯一没有中断过的。但是，一个中断了历史，中断了民族记忆的民族，是不会有光辉的前程的。我们祖先所创造的一切优秀的东西，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像我们富有创造性的祖先那样，把我们的民族文化，把我们民族的一切美好的东西传承下去。我们既要对过去负责，也要对未来负责，更要对儿孙负责。

燃放鞭炮烟花是过年的传统习俗。固然，一些习俗需要改革，需要与时俱进，需要提倡新风。但是，尊重我们的传统习俗，就是尊重我们自己，爱护我们的民俗文化，就是爱护我们自己。各级政府可以提倡，但一定要尊重广大人民群众的意愿。尊重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和风俗习惯，而不是简单的粗暴的一味禁止。鉴于“一管就死，一放就乱”的教训，建议：因地制宜，大城市可以实施禁止，中小城市可由“禁”改为“限”，至于广大农村则可放开。

当然，如何让传统节日传承下去，生生不息，需要我们做的工作很多，但不妨从过一个真正的有几千年中华传统有文化内涵的春节开始。老祖宗留下的传统习俗需要保护，疫情病害需要消杀，人世间需要烟火，那么，就让鞭炮声从新响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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