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年冬至节
文/罗雁萍
一直觉得冬至是个可有可无的节气,所以,一生中过了几十个冬至节,竟然都毫无感觉。然而,2011年的冬至,却让我终生难忘。那年,我们做了一件大事,才体会到冬至节的温馨。
1998年冬季,婆婆仙逝,我们欲将老人家与比她先故12年的公公合葬,但遭到非议。说公公是土葬,而婆婆是火葬,不能合墓。否则……。当时家人都处于悲痛之中,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让二老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南。每次扫墓,我们都分别给二老敬祭。
看见两座相距数百米的坟茔,我们心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是儿子的疏忽和不孝,让一对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恩爱夫妻,在那个世界分居两地。因此,为两位老人合墓,成了一家人迫在眉睫的最大心愿。
因为,我们也已年过花甲,不再年轻,且即将步履蹒跚,生命进入倒计时。时间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我们尽量不要让自己在最后的那一刻,无颜见爹娘。
萍乡的风俗是,冬至的前三后四天,最宜动土。于是,我们决定在那年的冬至节,为父母合墓。因为婆婆葬的地势较高,我们想将公公的家搬到婆婆家去,人往高处走嘛。心同此理,那个世界的爹妈也会同意的。
但想归想,不敢贸然行事,还是慎重点好。请了个懂风水的朋友看了看,他说公公的地形好多了,像把太师椅,且视野开阔。曾经工作几十年的工厂,尽收眼底。经他一说,果真觉得言之有理。随即,将动土之日,定在冬至节的前一天,风雨无阻。
这一天晚上,我们都无心入眠,左思右想,既担心天气不好,又担心遗忘什么,毕竟是做大事,必须慎之又慎。
第二天不到7点,两个请假为爷爷奶奶迁地的儿子,就搀扶着我们,到了厂后面的山上。直到八点钟,浓郁的雾幔,才徐徐拉开。
公公婆婆的墓地,处于萍矿机厂后山坡上,因为炼钢车间的废沙全部倒在那里,故又称“废沙上山”。日积月累,那里形成了一个小山坡。机厂及附近村民故去的人,都葬在那个地方。多年来,废沙上山的人有增无减,
初冬,万物凋零,荒草凄凄,很有些寒意。面对着一座座散落在山野的坟茔,我们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因为在这里长眠的,都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人——亲朋好友,同事邻居。公公的近邻,是金爷爷金奶奶和原来的老邻居、老同事,好朋友易伯伯夫妇,真是缘分啊,又聚在了一起。
当帮工师傅们准备动土的时候,我们燃放鞭炮,磕头祭拜,告知父母莫惊慌,是儿孙们为他们休整住宅。刚破土不久,就出来一条微微蠕动的小蛇,让我们大惊失色,师傅们却欢喜得很,说是好兆头,有生气。我们什么也不懂,任由他们说去,反正听着很舒坦。
时隔25年以后,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公公时,他是一具完整的骨架。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当年装殓的衣服不仅没有腐朽,居然连颜色都没有变,
扫墓人愈来愈多,有夫妻相伴而来,也有姐弟,姑嫂……,不管相识不相识,大家都不断地相互打着招呼。
修葺后的合墓,用青瓷板装潢,很是庄严肃穆,墓前的两侧栽了两棵龙柏。硕大的墓碑看起来很大气,那些字很漂亮,电脑刻碑真是又快又好。 远在天堂的公公婆婆,一定能看见新墓碑。立碑人的名字上又增添了他们孙媳,曾孙子女的名字,一看就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庭,老人一定分外欣慰。
日近正午,易伯伯的女儿,金爷爷的儿子儿媳,也从市区相扶相搀着来为老人扫墓。看着他们颤微微的步态,我很感动。自己都是80多岁的老人了,还在牵挂着父母。
除却一段40度的坡度外,还有3米60度的陡坡,年轻人走起来都很吃力,他们更是气喘吁吁。
扫完墓,下坡比上坡更为让人紧张,我们搀扶着他们,但终因路窄,无法行走。师傅们都停下手中的活,很担忧地看着几位老人。一位师傅立即用锄头将陡坡挖出几个阶梯,另一位大概有50来岁的师傅,索性将素不相识的老人背下山。映入眼帘的,全是一幕幕感人的和谐的镜头。
每到冬至节,我耳边都会想起那位师傅的话:“不要以为将父母送上了山,就是做完了儿子。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要想到自己的父母。那样,你才有资格做父亲,做爷爷。”是啊,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何况为人之子,必得有感恩之情。
11年的时间过去了,2011年那个寒冷的冬至节,让我觉得很温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