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宁家风传承之祖孙三代高考故事

原创 | 魏武宁女儿

“书为至宝一生用  德是良田万世耕”，这是父亲魏武宁经常书写的经典对联，不仅是他一生的写照，也是父亲为我们树立的良好家风。

父亲从小天资聪颖，4岁半上小学，10岁上初中至16岁高中毕业。据父亲的高中同学回忆，他们的同届同学普遍年长父亲三四岁，最大的比父亲大了十岁。因为实在太小，父亲参加小学集体春游时，当时已工作的四叔公自告奋勇当陪游，不仅全程要帮侄子背零食，还要在侄子走不动道时助他一臂之力免他拖班级后腿。父亲初二期间沉迷跳高，因为年纪小，自制力差，甚至经常翘课练习导致留级。被叔叔们教训后，奋起直追、连跳两级，从此一路开挂，成绩节节攀升，最终高考折桂。

父亲一生低调内敛，是多做少说的典范。他从未对我们提及他的任何成绩，我们现在对父亲一生成就的了解都是通过其《强国血脉》书稿、人事档案资料、遗物里各种获奖证书以及百度得来。他那在取消全国统考后、后辈再也无法企及的高考成绩排名，还是他的中学老师在我婚宴上告诉我们的。过后为了满足我们的好奇心，父亲才终开金口，说大学开学典礼上，唐山铁道学院领导也提到他们这届学生有华东六省一市的高考榜眼。如此高分，父亲本可以随意挑选任何一所大学，是强国铁路梦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唐院铁道建筑专业，同样的追求和梦想让作为铁二代、铁三代的我们及我们的孩子都选择了理工基础学科作为自己的高考志愿。这就是父亲的家风和传承，父亲润物无声的言传身教是灯塔，照亮了我们前行的道路。

我们姐妹参加高考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实行归侨子女加分政策。虽然以我们的实力、裸分也足够考上重点大学，父亲还是悄悄去递交了申请，表达了他的拳拳爱女之心。

1988年，妹妹高考发挥出色，获得了泉州市首届贤銮高考奖学金第15名，而且是无比幸运的最后一名！我记得当时的奖金是500元，足以置备她的行装，感谢何瑶煌老先生，解了父母的燃眉之急！高考前，妹妹在父亲的指导下选择了华东师范大学的环境科学专业，30年勤勉耕耘，早已成为本市环保界知名的高级工程师、专家库成员。

父亲70大寿并王小牛（左一）10周岁、外甥昊文（右一）合影

外甥中学时就热爱天文，曾是泉州五中的天文社社长，高三期间获得了全国天文奥赛银奖。他像外公一样一旦选定目标就初心不改、矢志不渝。2014年以福建省高考理科投档分状元、原始分榜眼的身份毫不犹豫选择了天文专业，在当时绝大多数状元都选择经济金融类的情况下，他的选择被北大物理学院老师发文点赞。本科期间发表的论文被天文系吴学兵主任发微博盛赞“一个本科生的论文写出了研究生的水平”，博士期间的论文在其研究的领域也有相当的知名度。父亲一直希望能等到钟爱的外孙学成归国……

相比妹妹和外甥，作为父亲长女的我和我孩子的高考历程以及专业选择则充满了各种大小插曲。

高考前NUDT的祝英老师来招推荐生，跟父亲和我见面，我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所学校、既能满足我作为铁二代上军校的愿望又能继续学习自己擅长的数理化，父母也大力支持。待到录取之时，祝老师发现我填报了物理和固体推进剂专业，觉得女孩子学这二个专业一点都不美，想给我调整到适合女生的电子工程系，但始终联系不上父亲，当时通讯落后，没有手机，只留了父亲的办公室电话作为联络方式，而父亲一直在安溪工地，消息闭塞、路途遥远，只能作罢。因为语文政治两科的失手，我去不了第一志愿物理系，因为联系不上父亲，也没去成电子系，我还是来到了材料燃料系，因此认识了一帮生动活泼、侠肝义胆的一生挚友。

我亲儿的专业选择就更加一波三折了，几乎可以说是一年换一个专业。2015年北大启动“博雅人才培养计划” ，实行综合评价模式招收优秀高中毕业生，侧重于选拔综合素质全面、品学兼优的优秀学生。市质检后，铁三代王小牛同学高中历次大考的平均成绩排名年段第一，中学期间又多次获评省市两级“三好学生”和“优秀学生干部”，在物理、数学、英语等学科竞赛中屡获全国、省市三级奖项，作为班长，又因尊师重道、助人为乐方面特别突出，获得泉州五中“贡献之星”称号，可以说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顺利入选北大博雅计划和清华领军计划。

然而，当年高考，可能因为考题难度大幅降低，和预判的不同，又加上改卷尤其严格，泉州五中的理科成绩遭遇滑铁卢，平时成绩排名前十的同学全军覆没，没一个进全省100名，而小王同学的成绩更是大跳水，最终通过博雅计划有惊无险地进入北大工学院学习。父亲非常欣慰，觉得将来这个最像他的外孙将会继承他“工”之衣钵。然而大一末，王牛牛又坚决要转到他心心念念的物理专业，甚至跟转系面试的物院老师说哪怕降转也要到物院学习，当然，还是如他所愿平转成功。

我们几代人在上大学之前都不过是思想简单的“小镇做题家”而已，自认只适合学理工科。而王小牛同学在参加了北大组织的优秀中学生夏令营后，对北大老师口中的“通识教育”产生了莫名的向往。他在上思政课时迷上了《资本论》，觉得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理论真是博大精深，课余时间钻研起这部巨著，还非常认真地做起了读书笔记！并决定申请北大经院方敏老师的政治经济学博士生。我拜读了方老师在经院毕业典礼上给学生的寄语，字里行间充分体现了老师对学生的殷切希望和人文关怀，后来的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大三暑假，王小牛同学被评为北大经济学院2018年优秀大学生夏令营直博组优秀营员，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们他已如愿获得经院保博名额。但是，他这个正常的升学行为却被大三时加入的北大优秀社团的小伙伴们组团批判为精致利己和小资意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最终回复经院自动放弃该名额，方老师劝了很久也未能动摇他的决心。这次当然是瞒着我们，以至于我未能及时制止他这个不理智的行为，让王小牛和方敏这样的好老师擦肩而过，本来方老师已经计划大四就开始带着他读书。

好在还有9月份的推免，物院大气物理专业有一个保送直博的名额，三选一，其他二人都是外校的，王小牛同学也答应一试，结果在按照面试要求阅读文献并做ppt时他又选择了放弃，说打算本科毕业后去做公益！后来我发现，他曾节衣缩食，以一个学生之力，资助了一位尘肺病患者家属小万元！

小王同学几经周折，探索过、迷茫过，终于拨开云雾见太阳。因为大四的一门大气导论选修课，他有感于气候变暖对人类的巨大影响，最后选定了大气科学作为今后的努力方向，临阵再转专业，只能埋头复习考研，最终也不负众望，在2020年复旦大学大气与海洋科学系硕士研究生笔试中获得遥遥领先的第1名。之前邮件联系过的复旦吴教授非常开心，虽然因为疫情滞留美国，还是指派了一位学姐指导王小牛如何应对面试。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面试结束三天后复旦大气系电邮通知他没有通过复试！吴教授和兄弟系的领导对复试分数如此之低表示非常吃惊，复盘了面试过程后，吴教授觉得王小牛同学的整体回答并无问题，也合情合理。随后询问两个面试现场的老师，他们和吴老师一样看好他，有个老师觉得还有希望。但吴教授跟系里争取后无果，分管副院长给的理由是“由于学校下达的招生名额有限”，同时承认小牛同学的英语口语很好，却丝毫未提及复试成绩只有58.5分、不予录取的原因。而复旦大气不仅没有像别的学校那样对外公布复试成绩（貌似往年也如此），而且如果要复议，须等他们公布预录取结果后才能申请，而那时一般已经过了期限。

令人欣慰的是，王小牛同学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表现得大气而淡定，第一名，被别人以莫须有的理由拒了，还能礼貌周到、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地为自己争取，争取无果后，又心平静气地联系调剂。

古人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中科院的马老师二话不说，在面试之前的电话联系中，就表示欢迎王小牛同学加入他们团队。从此小王同学把马老师当作他的人生标杆和偶像，现在正一步一个脚印地积极向马老师靠拢，跟随马老师做地气碳交换、碳通量的研究。

父亲在2015年王小牛同学也被录取到北大后，曾赋新词贺牛牛圆梦博雅暨新一代双机编队组成，对这年轻的编队寄语：民族振兴战略，报效祖国最好机遇。观全球风云，形势紧逼。万里神州，万众奋起，创业创新创奇迹。北大人，要亲手锻造，中国世纪！父亲的报国情怀未曾因年老体弱而有丝毫的减少！

如今7年过去了，当年那个追星少年依然在探索太空，而那个访贫问苦的少年如今致力于全球气候变暖的研究，也算是圆了他做公益事业的梦。

北京天文馆朱进馆长曾在文章里说：天文与气象最根本的区别在于研究对象的不同，天文学研究的是地球大气层以外的东西。需要指出的是，在中国宇宙观里非常独特的“天人合一”的观点中，“天”并不仅仅是我们现在说的天文，它同时也包括了气象学领域的内容。按这位大佬的科普，兄弟俩的双机编队终究会殊途同归，青山绿水间的父亲可以安息了！

槛外人 2022-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