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个人简介:
秦晓燕,女,笔名随心。张掖市甘州区人,职业小学教师。自幼爱好文学,尤喜散文与诗歌,偶有习作生成,初具自己的风格,作品散见于《甘肃陇源文学》等微信公众平台。

雪之美
雪,无论在什么时辰,处于什么形态,总是美的。沈从文先生在《月下小景》一文中慨然道:“凡是美的都没有家”,我不取苟同,因为美本身就可以栖息为家。
一场雪纷纷扬扬,洒洒落落,顷刻间,便可“坐看青竹变琼枝”,白的素净,白的彻底,白的高低疏落,随意什么角度,拾眼而望,满目皆是美。这美又是不加着意点染的,悠悠飏飏,尽做轻模样,故而谪仙人才高声吟唱着“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便是这般的肆意随性。雪之白有性灵,落地即景,承载着它的,依偎着它的,凭恃着它的,都有别样的情味。“未若柳絮因风起”是美;“雪堆遍满四山中”是美;“霜雪兮漼溰,冰冻兮洛泽”还是美。雪之白寓禅理,所谓天下至柔能克天下至坚,雪至纯净荡涤尘埃又包蕴万物,亦是风骨之美。以天地为宣纸,雪作丹青,江山内外,展眼大处,是挥毫洒脱的磅礴;聚焦细微,是轻柔散落的静美。
“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我总以为于湖居士的“清绝”二字用得极妙,雪之白已然醉人眼目,但雪之味是怎么也赏玩不够的,才知所有的味都不若清绝。趁着雪天,掬一抔雪,抵舌轻触,一丝冰冰凉的惬意经由肺腑遍及全身,就这样置身雪地吧!绝少有这样脑目清明的时刻,这清绝出尘的熨帖仿佛唾手可得,却又唯恐失之无措,所以赏玩不够的人们开始“煮雪”。三国有曹刘芒种时节“青梅煮酒论英雄”,今之众人更觉“有雪无诗俗了人”。冬雪之日,最好围着火炉,雪水煮茶,煮万物,这份清绝便有了烟火气,雪与火锅酒肉也相宜,酣食之后,还需“暂凭杯酒长精神”,而后看雪忆往昔,这份闹攘攘的兴致也算雪诗之味了。汪国真先生说:“人在冬天,总是没有距离”,想来确也如此,雪之清冷更易让人寻找温暖,而举目旷远的孤独又使人真诚邀约“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目之所及,味之所感,皆是雪的赐予。缈缈远远的,人们心中的雪景差不离都带有乡土情结,有炉火,有炊烟,范围越小,这情结愈深刻。在这般思绪里,偏安一隅,听雪落,谁又能说不是另一番兴味,醉吟先生有“时闻折竹声”,北宋王黄州又道:“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写尽雪之声,自然的,雪无论疏密,愿意倾听者皆可得。
雪之色、味、声集结于一“韵”,而世间有味之事皆因一情字铺陈开来,雪韵有情,所以林清玄先生可以寒梅煮雪,可以有“情诗情词裁冰,切成细细的碎片,加上酒来煮。如果失恋,就一把大火烧了,烧成另一个春天”;雪韵无情,所以苦难半生的木心是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啊,一辈子干净清醒,一辈子不合时宜。雪之韵,于千万人中,有千万种模样,千百般姿态,每一帧画面,都自成序曲。大略如我这般木讷的人,都爱雪,爱它的清冷,爱它的纯粹,爱它把日子拖曳的悠远缓慢,爱它苍远辽阔天幕下的驿站,也爱依偎着它的绿色邮箱,把爱变得生动具体……
张爱玲女士说:“日子过的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顾间的事”,而我竟觉得而立之后的日子都是倏忽间就流逝的,岁岁年年都有冬雪,年年岁岁却尽不相同。冬雪之美,怎么玩味都觉着浪费,但我仍然决意,下一个雪天,靠近雪,靠近自己,静静的,写一首《从前慢》的诗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