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民】瑞雪
(原创 家在山河间
2022-12-24 发表于山西)
我自小就喜欢雪。喜欢下雪,喜欢玩雪,就连扫雪也觉得是一种享受。雪分大雪、小雪、风雪、暴雪、瑞雪、残雪,因为我爱雪,故称所有的雪都为“瑞雪”。
好长时间没下雪了,我十分地想雪,由此也回味起童年时期的“玩雪”。科学地、巧妙地玩雪,乡下孩子是不会的。然“捕麻雀”“打雪仗”之类游戏,我们也玩得很有趣、很开心。
捕麻雀是有趣的。先在雪地上扫出片空地,撒上一把米,再扣上一个大筛子,用一根系着长绳子的小棍撑起筛子的一边,绳子的长度要能伸到隐蔽处。小棍很讲究,半尺长最宜,低了麻雀看不见筛子下的米,高了,筛子下落时麻雀来得及飞走。棍儿也不宜过粗,以防拉倒后垫在筛边而麻雀钻出。一切安排就绪,我们便爬在隐蔽物后面等着。下雪后麻雀无处觅食,要不了多一会儿,就有一群麻雀钻入筛下,这时轻轻一拉绳子,它们便几乎全部被“俘”,此时小孩子家的心情,大人是想象不到的,一个个都是欢呼雀跃着来抢胜利品的。扣雀容易抓雀难,冬天的手脚本来就不灵活,又给冻了一会,再加上伙伴们总是争着去抓,你掀这边,他掀那边,有时竟将筛子全部掀起,麻雀也随之一哄而飞,结果谁也抓不着,真是“捕雀不成反蚀把米”。往往是这样,却往往不记教训,往往还是要这样子,小孩子是不算经济账的。
还算我聪明,后来干脆独个干,虽每每有获,但胜利后的喜悦却总不如大伙一起干时那么强烈。……直到上小学后,课文上说麻雀是一种益里,我们便再也没有扣过麻雀。打雪仗更开心。将队伍分成势均力敌的两部分,各选一个头儿,头儿是骑马的,一般由学习好的承当(儿童很幼稚,认为学习好的啥都好),我小时学习好,身体又瘦小,是很合适的人选。充“马”者,当然是个头大的学生了,他们也不计较身份地位,总还为能争到这个角色而感荣幸。嗬!骑在“马”上前呼后拥,可威风啦!那时虽没听过拿破仑的名字,总觉得比《林海雪源》中的少剑波要神气!每次开仗,“头儿”总要有一段对话,是受“小人书”的影响,“先礼后兵”。都说些啥,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大致是“投降不投降”吧。尔后,“战斗”就开始了,双方都用手中捏成的雪团互相投击、追逐……“打仗”却没有“伤亡”,也不定个输赢的标准,所以只能是一直追打,往往是恋战忘返,追打到八九里外的另一个村庄。此时“人困马乏”,一个个敞开衣扣,头上冒着“烟柱”、口中吐着“雾团”。特别是“马”,尽管途中要换几次都受不了,只要有人喊一声“我饿啦”跟着就都喊了起来。于是,“头儿”们发话,“谁——谁在这村有——有亲戚?”当然回答有的不止一个,这就从中择“优”啦。有姐的不找姨,有舅的不寻姑,小小年纪便知道亲有远有近。记得有一次到一个伙伴舅家去要吃的(这时不分敌我,一哄而入)。其家只有几个窝头,便将人家给猪煮的一大锅红薯吃了个精光,边吃还说“乏啦,不行啦,再也不打啦!”可一旦填饱肚子,路上又打了起来,一直打到家。
伙伴们在一起是“打仗”哩,回到家里是挨打的。你想雪在头上化成水,再从脖子灌入,浑身的棉衣湿的透透啦,连“搂肚”、“短裤”都能拧下水,更别说有的还丢鞋掉袜的,不挨打行吗?“小孩挨打不记数”,再逢星期天,只要有雪,我们还是要“打仗”的。我是不挨打的,我是“独苗”,父母一味的娇惯,最多嘟囔几句罢了,想到其它伙伴的玩雪付出的代价,以及那“不屈不挠”的精神,可见爱雪者并非独我,且他人更甚。真正的爱雪还是成年以后。每逢下雪,尤其是当我熟睡起来,猛然发现下了一场大雪,那心情实在无法形容,真比“人生四喜”还喜。推开窗子,或是走出家门,望一眼那琼玉世界,大吸一口新鲜空气,舒展四肢,凝思联想,真是心旷神怡,无比的舒畅;每逢冬季气候干燥,庄稼缺雨秸黄,家里有人不适,我会反复地念叨:“好我的老天呀,还不下雪!”这时候的心情烦躁得真是见“火”就着,知我性格者这会儿都不惹我。凡是有雪之年,我家的春联总有“雪”字。记得有一年,一冬盼雪未见,我只好抄了一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的春联,除夕之夜很晚才让爱人贴出。嗨!真到年初一早上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我欣喜若狂,急令爱人取出笔墨纸砚,借兴拟了一副“久旱逢甘霖瑞雪兆丰年,政策暖人心天知民所盼”的春联,亲自到外边将前一副换下。孩子上二年级,认“鹅”不识“瑞”,缠住直问为啥不写“鹅毛大雪”,“瑞”是说啥哩?此时我雅兴正浓,摸着孩子的头像对着“麦克风”朗诵一样:“瑞者,祥瑞,吉祥如意也!”
作者简介:李新民,山西万荣北薛村人,高级政工师,省作家协会会员。出席过山西省第五次作家代表大会,20世纪90年代入编国家人事部出版的《中国人才辞典》。迄今发表作品二百余万字,结集成册的主要著作有长篇小说《百泉河》《世道》《一路走来》,散文集《拾贝集》《英娃》及《杂·碎》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