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防疫四部曲
作者/祥子
(1)防阳
八月中旬,正是农场葡萄大量成熟上市的季节,恰逢疫情肆虐,乌鲁木齐又一次按下了暂停键,咱们农场也第一时间设防。
人可以静默,而园子里的葡萄却不听指挥,无法静默,今天采过一遍,第二天又红了一大片,外面的商贩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于是销售就成了大问题。
看着树上红透的葡萄,手机里有关疫情不断变化的数字,在权衡利弊下,我大胆的采取新策略,在乌昌分界的头屯河新修的一条跨河大桥下,有一个供工程队出入的口子,我给工程队看门的老头送了几串葡萄,才答应让我在桥底下卸货,我又联系昌吉的商贩到此对接,而昌吉的客户也给对面看门的老头送给几盒烟,递给两瓶水啥的,也就默认了这场交易。
就这样忙活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送完货看到一辆车拉来了一些水泥墩子,彻底把路封死了,说是昌吉也静默了,无奈再次看着树上的葡萄陷入了无奈。
对于咱们种地的人来说,一年的收入就只有这么几天,错过了就是一年,没有了一年的收入,是比新冠更可怕的事情。
不行,不能就这样等,于是又联系九鼎和新联的客户,好在连队也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把货拉到南渠路口卸下来,再由客户自己搬上车拉走。如果是货车,干脆一纸封条把车门、玻璃封了,再指引到指定地点让我们把货装到车上,全程用手机通话,不得靠近车门。那张封条比五指山上压孙猴子的那张佛还管用,愣是把车内的司机捂出一身汗。
好在咱们的葡萄是时令水果,在内地水果无法大量进入的时候,无疑是封控在家的市民最好的水果包了。
这样的封控堵住了大量的人员流动,也为疫情的扩散延后了许多时间,也为病毒毒性的减弱争取了时间。口罩,防护服,消毒液,无接触式的配送,保住了核酸检测报告一如继往的阴着。

(2)恐阳
突然有一天,群里传来一条炸雷:说是农场小区里的一个人不知怎么就出了卡点到迎宾路转了一圈,坐了个羊车回来,惹下了许多祸端,先是感染了超市,后感染了楼层,病毒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到处传播,时不时这栋楼拉走了几个,时不时那栋楼封了,时不时又说那那那栋楼出羊了。咱们住在地里的人人人恐慌,人人自危,怕染上羊便是祸害了家人,祸害了整块园子,好在除了米面油盐,地上的人基本不缺菜。
有一天,来了一辆箱货,拉着米面油盐酱醋茶,小吃大肉矿泉水,嘴馋的娃们说要吃饺子,我便出去买点肉。
快到车跟前,我提高了警惕,尽管能出来卖东西的都是有通行证的保供人员,他们都是受特别照顾的人,一日两检应该是免不了的,但我还是把口罩往好里戴了戴,车上已有咱们园子的两个人在挑东西,我一看那个卖货的人没穿防护服,把口罩掉在了下巴上,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吐着烟圈。我大声喝道:“快把口罩戴好!”那人赶紧扔了手中的半截烟把,把口罩往上扶了扶,笑着对我说:“大哥,对不起,你要点什么?”我随便挑了一块肉放秤上称了称,问了价钱扫码付钱便进了地,全程不过三分钟。
又过了两天,突然班长群里书记发了一则消息,说是哪天哪天大家是否在一个卖肉的车上买过东西,那人已被隔离,与他密接的人要主动承认。我赶紧打开手机查看付款记录,时间正是与一个收款码叫“胡四”的人吻合,我吓得瑟瑟发抖,立即感觉到口苦咽干,头脑发愣,怀疑是不是羊了?我悄悄的拐着弯问娃们:“今天天这么热,你们头热不热?”娃们的回答让我放心了一半,再问老婆,她对任何症状较为敏感,她摸摸头,嘀咕着说:“有一点痛,嗓子也有些干。”我刚放下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赶紧拿出体温计给她量了量,还好,36.5,正常着呢,我又给自己量了量,体温也差不多,看着我这波神秘的操作,不解的问怎么了?我才悄悄的给她说出了实情。她不放心,又出去拐弯抹角的问了问那天在车上挑东西的邻居有何症状,回复都是好好的。
于是我们又推测了各种被感染的概率,结合已过去几天,咱们的核酸又一直阴着,就把这事压在了心底,好在消息是班长群发的,没多少人知晓,我也在班长群回复了一句“没见过”搪塞了过去。
就这样,我们提心吊胆的过了半个月,群里也再没追问关于“胡四”的消息,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到了十月底,大家都忙着修树埋葡萄,那活需要许多人工,顾不过来的人便偷偷从上面拉了人,有平房区的,也有八钢生活区的,不知怎么二队一块园子就破防出了羊,不多久,咱们连队也有个别园子的人被拉走了好多,似乎羊群把我们连着的这几个园子包围了起来。从没有过的恐慌占据心头,如果有“神雕大侠”,后果不敢想象:什么方仓、隔离、病毒,这些东西就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剑,随时会开鞘。你说万一羊了,孩子们网课咋上?地上的活谁干?更是怕阳过后身心是否被摧残?娃们能否抗得住?
也许是采取了最坚决的封控措施,也许是上天的眷顾,直到后来大家把地上的活干完了,大批量的人都回高层了,咱一家庆幸都还阴着。
有一天,咱们还没回家的几个人蹲在跟前聊着聊着就聊起了“胡四”的事,原来还有几个人和我有一样的遭遇,不过他们是前脚买了东西走的,我是后脚到的,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说出了当时藏在心中的恐慌,一阵哈哈大笑打破了彼此的尴尬,原来大家都得了同一个病叫“恐阳症”。

(3) 隔离
到了十一月份,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地上的彩板房已不适宜居住,天一阴太阳能发电板就蓄不了电,娃们晚上学习也成了问题,地上的大多数人都回家了,剩下的就是像我这样跨区,房子不在高层的人,我也时刻关注咱们小区是否清零,昌吉是否解除的消息,但等来的都是方仓人满为患,还有各种谣言、恐慌、烦燥,就是没有一点何时解除的消息。
我给社区包户干部发信息,打电话,得到的答复都是暂缓。直到新二十条防控措施官宣后,社区才答应接收,在再三确认回去要集中隔离7天加3天居家后,我便去连队开了相关证明,收拾好东西携全家人在静默了第一百天的时候开启了隔离模式。
我开车载着全家人从地里出发,出玫瑰庄园卡点绕道东坪大道上高速,在头屯河收费站短暂停留,下车登记,查验核酸,扫健康码然后一路向西至昌吉东出口排队等候。
约摸一个小时左右才出收费站,接着便又是查核酸,登记扫码,看证明,完了便让车靠边停下,给社区打电话让他们专车来接。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社区的车才姗姗来迟。
核实完信息,社区专车才前面带路,我跟在后面到城北一座指定的酒店,又是一番查验信息然后签字,做落地核酸,完事后便安排入住,本来规定单人单间,但为了孩子们能安心上网课,我硬是要求我和老婆每人带了一个孩子。
接下来便是七天的集中隔离, 一日三餐有人按时送到门口,早晨六点多便有大白敲门给做核酸。我做了三年的核酸,从来没遇到过这七天这么“专业”的人,那棉签捅的嗓子眼生疼,誓有做不出阳不罢休之势,检测结果就是张核子来了也做不出假来!
幸运的是连续七天都没被拉去方仓,如愿解除隔离可以让回家。临出酒店,大白给我们发了防护用品,待我们也成“大白”后,做了抗原,再次确认是一道杠才让我们下楼,没有欢送仪式,更没有人说声再见,我们一家下得电梯,来到楼下,社区的车已等候多时,我发动了车子,载着家人在社区的车“护送”下回家。
夜色是那样的美好,灯光 璀璨,高楼林立安静,祥和,我想不通病毒怎么就和这样美好的世界杠上了呢?!
我们一家终于回到了自己家中。
平日里回趟家,最多也就20分钟,这次愣是用了一个礼拜,这时间要是坐火车足可以到莫斯科看场红场阅兵了。期间我见的最多的便是大白了,似乎大白就是一道铜墙铁壁,他们阻挡了病毒的侵入,守护了一方安宁,而穿上大白似乎就像黄蓉穿上了软猬甲,郭靖喝了梁子翁的宝蛇血------百毒不侵,早知这样,还不如当初就给我们发一套防护服直接开车进小区,然后进自己的家门,这样别说7天,就是半月我们也不会走出家门半步,多好!
之后我偷偷算了笔帐,咱们一家住酒店,每人每天加伙食大概三百多,七天就是小一万,再加大白每天一丝不苟的证明着我们有没有病,还有为我们服务的各个工作人员的费用,这些都免费,由政府买单,国家守护我们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

(4)解封
新二十条还没认真执行,后十条优化措施也没来得及落实,在静默了近四个月时间后迎来了全面解封,全面放开。我们等来的不是清零解封,而是无奈的放开,毕竟动态清零的节奏永远跟不上奥密克戎的传播速度,在大环境下病毒毒性在减弱,致死率基乎为零的情况下,放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的岁月里,我们的健康就要我们自己守护了。
就像一个人从ICU直接扔进KTV,突然觉得无所适从。核酸不做了,无人查验健康码了,行程码下线了,小阳人不隔离了,上天入地没人管了……所有的这都是中招的前奏,在如此大的人口基数下,可能一个也免不掉。
网上开始便是四处中招的消息,大家罗列着了各自的症状,有人便分享了许多转阴的经验,还附上许多药疗,食疗,各种偏方,一时间病毒像三峡大坝泄洪,咳的、高烧的、头病的、肌肉酸的……信息量巨大,把手机都整发烧了。一时间,各大药店主流感冒药一药难求,医院诊所人满为患,超市里黄桃罐头断货,红糖紧俏,水果店里柠檬、桔、橙、梨子疯涨,就连菜店里最普通的葱姜蒜都是一路高歌。
这不,我上高三的老大刚到学校4天,老师便打来电话说发烧了,让我去接。事到如今,所有的恐慌都得抛之脑后,因为该来的终归会来,只是迟早的问题。
把老大接回来,他烧的不是很厉害, 还好,前几天我备了一些药品,给他服了一些退烧药和消炎片,他说四肢无力便昏昏睡去,我和老婆时不时的进去摸摸额头,半夜又给他服了一顿药,到第二天一早他就来了精神。
以防万一,我又去跑了许多药店凑了一点药品备用。
老大在家休息了3天,再无症状我便又把他送到了学校。在老大到学校的那天晚上,我感觉到头脑发热,一量37.3度,而老婆烧的更厉害,我赶紧给她服了一粒布洛芬,自己也喝了一片感康。第二天一早,我感觉好了一点,又喝了一片感康。而老婆就没这么幸运了,她一度烧到39.2,所有朋友圈小洋人的症状都聚于一身,我又给她给了一粒布洛芬,而她恨不得把所有买来的药每一样都喝个遍,我便苦口婆心的劝导,好多药的药效和成份基本一样,而有些药还不能一块服用。无论我怎样说,她还是挡不住又喝了一包葡地兰。到现在我才明白了快手上说的这段时间来新冠没有把人送到ICU,而吃药把人吃进医院的却大有人在,更有喝水喝出毛病的,普通老百姓在没有医师指导下吃错药,是多么可怕的现状啊。
我在快手上看到有人说喝姜糖水可缓解症状的消息,便也动手烧了一壶,给每人一碗,倒是那碗姜糖水真起了一点作用。
到目前,家里就剩尕家伙没出现过任何症状,一直是该吃吃,该喝喝,也许病毒怕高个吧。
这几天,打开快手,都是病,打开朋友圈,都是阳,而各大微信群里都是寻医问药的,更有“杨康”支招的,还有一个人半开玩笑说如何能得上这病,马上就有人“对症下药”:说只要取下口罩到亚中商城转上一圈保证中彩,我不知道谁还没阳过,而这个人指定是有点毛病。
也有专家说明年的二、三月份就是第一波高峰期,专家的话你也信?!刚放开的疯狂,春节期间人员的大量流动,试想在这如此大的人口基数下,谁能幸免?谁能抗到二、三月份?!
三年了,国家为我们承担的所有的核酸费用,努力的为我们证明着是否有病,有没有阳,而真正有病了,有阳了,却没人为我们证明,我不知道我们这次中招算不算阳,抗原是否两道杠,但我知道,有病就得治,不管是不是阳,坦然面对便是最好的良药。
愿岁月静好,山河无恙!
2022年12月22作于昌吉市 
作者简介:杨登祥 网名 祥子 原甘肃省古浪县定宁镇晓光村人 后迁于新疆兵团第十二师头屯河农场从事葡萄种植 农闲喜写一些生活见闻 偶有拙文见于多家自媒体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