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色
文/古沛山人
料峭寒冬,春姑娘也像是害怕疫情,带着口罩姗姗来迟。但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
熬过一冬寒冷的小草,耐不住寂寞,大地刚欣欣然张开眼睛,它便触摸到春天的味道,使劲伸出尖尖的脑袋,开始探听病毒是否离去的消息。因为世界上所有生命,都惧怕无辜的夭折。
三棱草,花荠菜,兔酸子,萋萋芽冒出青绿的嫩芽,呼吸着被酒精消过毒的空气,小手摁着大地的胸膛,大口舔舐着晶莹的露珠,好像在吮吸春天母亲的乳汁。
听,那娓娓动听的河水声,伴着花香鸟鸣,春天像一位快乐的少女,迈着轻盈的舞步悄悄走来了。
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一缕缕如烟的雾气,氤氲漂浮在湖面上,远处一位老者收着在大堤下河里布下丝溜子,怕惊动睡眼惺忪的春天,轻手轻脚的收网,撞上网的鱼虾则努力扭动着身躯,想逃离被捉拿的命运。
一轮红日轻轻跃出地平线,远处天空染上了一层红润润的颜色,清脆婉转的鸟叫声,伴随着野鸭的嘎嘎声,送来清晨湖面上最早的序曲。
红色的太阳刚露脸不久,就淹没在远处的云层里。天色渐渐灰暗,温柔的春风,不一会便送来霏霏春雨。分不清是千丝万线的细细落地,还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滚动,瞬间搅开了一湖勃勃的生机。
我看见了春天的俊俏。因为她被春雨洗涤后美丽的脸蛋,惊醒我们沉睡已久的眼睛。春天,你已摘下防毒面具的口罩,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在窥探着春的萌动。大堤坡下的麦田里,翠绿的麦苗,摇着蓬乱的头发和春雨亲切的接吻,诗人说“那你是在尝着春的味道”。
我静坐在河边垂钓。身旁的鱼篓里肥嫩的鱼儿活蹦乱跳。突然鱼儿咬钩,轻轻拉拽鱼竿,用力甩上岸,一条1斤多重的四鼻孔微山湖鲤鱼,翘起尾巴用力乱蹦。看着满登登的一篓鲜鱼,丰收的喜悦情不自禁地爬上眉稍。春雨慢慢停歇下来,我脱下湿透的雨衣,背上沉甸甸的鱼篓,向家中走去。
我的家离湖区不远,穿过一条的石子路,回到幽静典雅的院落。刚一进门,就看见老伴熟悉的身影,正在给菩提树下那片吉祥草施肥。我把鱼篓放在菩提树下的圆石桌上,高兴地喊道:“老婆子快看,我给你整来一篓子的战利品,够咱老两口好几天的美餐。”老伴放下手里的活计,到自来水池旁洗洗手,轻轻地走到堂屋的厨房间,端出一壶泡好的清茶:“老头子,我知道你快回家了,你喜欢喝的碧螺春早就泡好了。来吧,犒劳犒劳你这有功之臣。”老伴端起茶壶在石桌上斟满了一杯清茶,递到了我的面前:“大功臣请用茶!”我笑着应道:“知我者,老婆也。”这句斯文的话,逗得老伴哈哈大笑。
我呷了几口清茶,从葡萄架旁的小仓房里,拿出那把在部队伴随我多年的胡琴,操琴在手演奏了一首《过河》。悠扬的琴声,伴着浓浓的茶香,在雅致的农家院里真是壶说茶语,美如诗画。老道厚重的琴声在耳轮塞满律动的音符,此时此刻让我思绪翻飞,俨然象当年我和老伴在花前月下的窃窃私语。拉完一曲,真是绕梁三日,情趣未减。
我点燃一颗香烟细细观赏这农家小院的美景,红砖青瓦的三间小楼,坐落在浓荫如伞的怀抱中。靠近葡萄架下的东面白灰墙上,有我临摹唐朝诗人惠能的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静,何处有尘埃?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那四十个字的古诗漆黑铮亮,苍劲的行楷虽不比高手名家,但我经常孤芳自赏的看上半天,这是我习练书法以来自认为比较得意的作品。
院内一颗菩提树,挺拔浓郁。这是十五年前经朋友介绍,我从南方寺庙里移来的,这是一棵品相很好的凤眼菩提。刚栽时,只有指头大小粗细,现在巳长到盆口粗了。在苏北湖畔的农家院里,怕这棵小生命不适应北方气候,我细心照料百般呵护。还从书上查找菩提树的资料,给它打造一个温馨的生长环境。
庙里的僧人介绍,这种菩提树原产于尼泊尔,每年七八月份是凤眼菩提的产季。尼泊尔凤眼菩提的品质高低由很多因素造成的。例如海拔、树龄、纬度、光照、气候等。总的来说皮质密度眼型都是评判凤眼菩提的好坏。就象安徽的砀山梨树一样就那么不多的几棵。最好的菩提要数金刚菩提。金刚菩提是一种大型常绿树木。树杆成园柱型。树皮是白色的,好象咱们城市里的法国梧桐差不多。
我家院子里这棵巍然屹立的菩提树每到七八月份,粗壮的树干光滑笔直,繁华的树冠上开满奇异无比的花朵。一簇簇,一丛丛,在浓翠欲滴的树叶衬托下分外妖娆。那朵朵带有诗歌韵味的菩提花,在微风的吹动下,翩翩起舞,如红云燃烧,像晚霞躁动。如霓虹闪亮,像音符跳动,把红色波浪搅动,使你眼花暸乱,美不胜收,就象一个庞大的音乐厅里在弹奏钢琴曲的诗配画。
我常被菩提树的花香陶醉,有时引燃了我挥毫的冲动和诗兴的大发。欣然展纸泼墨,把我那胸中的诗情画意跃然纸上。“花香叩门,莺燕探路,取一条幽径,织一帘幽梦,醉一份静穆,在百花丛中,醉在万木葱茏处,以一颗云水禅心悄待菩提花开,收获一份光明的真诚”。
我为什么要在农家院里种这棵菩提树呢?因为菩提树坚韧挺拔却又质朴,像极我老伴的一生,我早已把菩提树作为我灵魂的图腾。和精神的寄托。
“吃饭了。”老伴从厨房里端来一盆鲜美的湖水煮鱼,打断我悠悠的思绪。那浓浓的香气从乳白色的汤中飘散开来,弥漫在春天的空气里,象撒了一把茉莉花瓣,沁人心脾,唤起我贪婪的食欲。
在这个宽敞的农家院里,只有我和老伴两个人居住。孩子们远在徐州偶尔回来探望。这个院子老伴和我厮守叁拾多年。老伴吃苦任干,善良随和。家里的琐碎活都是她一手包搅,劳碌一生,无怨无悔。就象个老牛似的不声不响的拉车前行,为这个家默默奉献着光热,看是平凡,然诚是可贵。
老伴知道我酷爱写写画画,农活家务事从不打扰我。然而前年秋天偶然一次事故,使我们俩个互换了个角色。她去地里用三轮车拉抬边地的豆子,因为天气刚刚落过雨,地上湿滑,老伴拉的一车豆子滑到了河里。豆秸洒了一河,老伴被三轮车拖拽着差点也掉到河里,幸好被一棵杨树桩挡住,虽然没伤到性命,却右脚稞骨折。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回来,呆在家里躺在床上很久不能动弹。这下子象做饭洗刷,拖地打扫卫生等这些锁碎活都搁在我一人肩上。我从小上学,长大当兵,退伍回来参加了工作,家务活确实不会干,再加上平时老伴宠着我,这下可叫我犯了难为。老伴躺在床上不能动,那没办法,只能赶鸭子上架。一边向老伴请教,一边摸索着干。辛苦的家务劳动中,我深深体会到老伴为这个家付出的辛苦。同时也觉得自己象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你看,一个胡子花白大老爷们,腰系花围裙洗衣做饭。在村里人眼里好像成了一个怕婆子的软汉子。
实际并非如此,夫妻相伴,应该互相扶持,彼此照顾对方的感受。虽然家务繁琐,但那个家不是锅碗瓢盆的交响曲?只是看每个人怎么敲奏罢了!耀武扬威、一事无成还指手画脚的,那就才是个大男子主义。人常说“好的婚姻可以使人变成孩子。”无论年龄大小,只要不服老,我们仍然是孩子般的心灵,纯洁可爱。
在这个环境优雅农家院里与老伴相伴厮守,虽已到晚年但犹如生活在婚姻的春天。夕阳的余辉里,相亲相伴,不仅需要身体力行,更需要用心呵护。因为婚姻是俩个人的事,无论长幼,有爱的婚姻永远温馨美好。
在这春色弥漫的农家院里,我定会把这多滋多味春天爱的味道尽情品尝,让它的醇香永存心间。
【作者简介】
古沛山人,原名袁守玉,1946年生,江苏省沛县人。1964年入伍,1969年转业。爱好文学,坚持业余创作,笔耕不辍,五十多年来,先后在部队和地方报刊杂志、网络平台发表散文、诗歌、小说及曲艺作品近百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