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战友张建平

                   王前恩

    是2014年？还是2015年？具体我忘了。是七八月份的一天午饭前，王德田打电话告诉我，说张建平来了，在万利酒店，想见我一面，一块吃顿饭……王德田又说，我过来跟你一起去，你在家等着我。王德田在我们镇政府工作，是公职人员。我家在镇政府的西边一千米处。听了王德田的话，我在大脑的记忆库存中，搜寻一个叫张建平的人，可是，怎么也搜寻不到其模样。但张建平的这个姓名却是非常的耳熟！当时我既高兴，又很为难。高兴的是，张建平这个战友，时隔近四十年，还没有忘了我，大老远的来宝鸡要请我吃顿饭见个面，借此叙叙战友的相思情！为难的是，我猪场的猪还等着我去喂养。我儿子兰州大学毕业，在西安买房结婚，使我背上了十几万元的债务。为了降低养猪成本，我到附近的酒店和企业灶上拉泔水。每天的十三点到十五点，是我开着三轮摩托车拉泔水的时间，一点儿也不敢耽搁。

    我对王德田说，我太忙，去不了。请你转告张建平，我实在是去不了！实在是抱歉！

     王德田说，张建平是你班上战士，人家是专意看你来的，你不去，你想想能成呀不？！

      我说，我不能分身呀！

      大约是十五点半左右吧，我把泔水车停在家门前，往车上架一袋麦麸呀，手机又叫起来，又是王德田。王德田问我，你现在忙毕了没有？我说，还没有去猪场喂猪哩。王德田说，猪迟喂一会儿不行吗？我想了想，那就迟喂几个小时吧。我对王德田说，我这就去。待会儿见！

     万利酒店在宝鸡市内的什么地方？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想在家门前的公路上挡辆出租车，又心疼钱。出租车拉我到宝鸡市内沒有三四十元下不来。于是，就坐了17路公交车。上了车后，又犯难了，到了宝鸡市内怎么找万利酒店呀？突然发现了我组上的陈军在座位上坐着，心一下松活了，对陈军说了我的愁事后，我问，老陈叔，万利酒店在什么地方？陈军说，你在胜利桥南下车，出租车就把你直接拉到了万利酒店门口了。一听出租车，我又心疼钱。我说，贵吗？陈军说，起步价是七块。最多也就十来块钱。

      在胜利桥南下了公交车后，我挡了辆南行的出租车。说真的，活了快六十岁了，还从来没有坐过出租车。上车后，司机问，上哪？我说万利酒店。原来，万利酒店离胜利桥南并不远。司机虽收了我七块钱，我还是很可惜！早知道这么近，我会跑去的。下了车后，我打通了王德田手机，说我到了。在几楼几号房间？王德田对我说了。具体几楼几号房间我忘了。

      可能与我穿得不怎么好有关吧，守门的保安不让我进。我对保安说，我的战友来了，要见我……保安问了几楼几号房间，我说了。这才指给我电梯门。乘电梯到了这个楼层，我很是胆怯，因为这里太好了！我敲响了德田告诉我的这个号的门。门，开了，门里站着……建平！岁月浓浓的雾霾，在这一瞬间，从我脑海中荡涤而去！眼前的建平，跟三十五六年前的建平，重合了！那时的建平，个头较矮，也瘦弱，说话声量也小，还未彻底脱去孩童的稚嫩，眼睛全是清亮如水的善！而眼前的建平，成熟而干练，沧桑中不失坚毅和友善，注满友爱的双眼望着我，老班长，还好吧？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我的双手。我说，好着哩！你还这么有心的，大老远来看我！

       张建平拉我坐沙发上。我这才发现，屋子里不但有王德田，还有梅秋平，还有高宇。还有谁我忘了。

      张建平给我倒杯水双手递上，说老班长，当年你退伍离开连队时，是我背着你的行礼送你到青铜峡火车站的。你还记得吗？

    我摇头。摇过头又使劲在记忆的库存中寻找，没有。我想这是真的，是无情的岁月把这份珍贵的分别之情遗落了！

     张建平又打通了我们班上一个战友的手机，他把手机递给我，里边立即传出了一个说话慢腾腾丶嗡声嗡气的男人声，老班长一一！我是高荣一一！你还记得我吗一一？我仍摇头。我怎么也记不起我们班上还有一个叫高荣的战士。后来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一个慢腾腾嗡声嗡气、尾音拖得长长的男声猛然在耳畔响起，王班长一一！我脱口叫，高荣！眼前立即出现了胖胖的四方笑脸、眼睛小却非常有神的高荣！在连队时，每次，高荣称呼我，都是这么叫的，王班长一一！

     从万利酒店回来的第二天十一点左右吧，张建平，还有有线排的梁明厚老班长，还有谁我忘了，坐出租车到了我们八鱼。是王德田电话通知我的。在仝老四的酒店包间，我们边吃饭边叙战友情。饭后，王德田领着他们去了原上等地方转了。因为我要忙猪事，去不了，甚是抱歉！现在想来，成了遗憾！

      此后，建平又来过宝鸡数次，每次来，都要王德田叫上我。大都是晚上，是有意为我考虑这么做的吧？肯定是！我们边吃饭边谈，谈的最多的，是互相叮嘱，一定要注重自己的身体！

     每次见到建平，我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病的迹象呀！蛮精神的一个人呀！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是今天上午，从六十二师炮兵团指挥连，我们战友微信群上知道的。开始我怎么也不相信，后来确定是真的，建平真的离我们而去了！

     我深深感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奈！更痛恨苍天的不公！

     建平，你小我五岁，怎么先我而走了呢？！

     哭！哭我的好战友建平！

            2023年1月5日夜。

作者简介: 

王前恩，1958年3月出生，是宝鸡市渭滨区八鱼镇土生土长的农民，他从小就热爱读书写作，做过多种工作，30多年，他潜心创作，迄今在《陕西日报》 《羊城晚报》 《小说月刊》《一颗星星都是爱》等报刊发表作品百余篇。已出版小说集《王前恩短小说选集》 《东北方的太阳》《尊严》 《遍地是狼》《我的权我做主》《心碑》《王农民在城里的幸福生活》《欲望树》《我是咱俩的脚 你是咱俩的手》，散文集《回望六十年》共十部，计220余万字。他的作品流露出对社会底层的热切关注和对人生的哲理思考，这也使他的作品受到读者欢迎，并被陕西省图书馆、宝鸡市图书馆、金台区图书馆、宝鸡文理学院、渭滨区图书馆、岐山图书馆、凤翔图书馆、眉县图书馆及咸阳图书馆、安康图书馆、汉中图书馆等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