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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社会小说《北京的雪》
——欧阳如一
晚上大同云城公司的老总请北京京开公司的老总在他们的四合院吃的火锅，席间文在军在这家公司的地位就看出来了，龙开旺坐上首，请王张二位老总坐在左右；文在军坐在一侧，让路徐二位客人坐在对面；袁梦只能坐下首，离门最近的地方，那是个上菜口；这还不说，文在军动不动就叫袁梦做这儿做哪儿，官气十足；袁梦一出去龙开旺就骂她“这骚货”，这实在不应该是国企的作风，让客人们很不舒服。可事情办得比预想的顺利，他们都很高兴，回到宾馆王董事长意犹未尽，就请张振庭到他的房间喝茶、吃水果，聊天。
“振庭啊，你来‘京开’多少年了？”王董事长问。他对张振庭有以下称呼：“振庭”，是最亲切的叫法；“张振庭”，对他生气时他才这么叫，却很少有过；“老张”，这是对他比较藐视的时候，他对比他年轻的路开福也会称“老路”；“张总工”，公开场合他会这么叫；“张博士”，这是在外人面前对他的尊称；至于大规划师、大建筑师、大诗人、大作家，他开玩笑的时候才这么说，但他对张振庭从来都称“你”而不称“您”，而张振庭对他只称“您”而不称“你”，这就是主雇之分。
“哦，我记得清清楚楚，北京奥运会的第二年我来的‘京开’，到现在已有七年。”张振庭恭敬道。
“那你跟薜小曼结婚有多少年了？”
“我们是2012年结的婚，到现在已有四年了。”张振庭说，薜小曼是王董事长介绍给他的，他们结婚他还给了一份大彩礼，八万块，别看王长安身价数亿，对自己的至亲都不会这么大方。
“你们的新房怎么样？”
“九十六平方的小二居，您要是不借给我钱我都买不上。”张振庭想起老板还借给过他钱买车，还安排了他的第二任妻子和他在同一间办法室工作，那薄命的女子病逝他给找过医院、出过四万块钱、雇了救护车连夜从北京送回四平，还另外派了公司的车供他使用，王总对他真是恩重如山。
“我把你当同事加兄弟。”
张振庭不只一次听老板这么说，却不以为然，“我们本不是一个阶级。”他会这么想。可这次他发现老板眼圈红红的，有点动容，他却嘴拙得说不出一句感激的话，只能以加倍的工作来报答。
“宋雨这个人你感觉怎么样？”
王董事长换了个话题，日前他有意换将，看来世界之窗那边要出变故，可他们俩好像很亲密。张振庭说：“宋雨人聪明，业务能力强，甲方很认可她。”
“哈哈。”王董事长干笑了一下，说：“她刚来的时候我们讲好了给她年薪六十万，你才四十八万，可我半年就给了她一百万，那时候世界之窗还没有销售。今年我又把她工资加奖金调到一百六十万，也算可以了吧？那项目是他介绍过来的吗？是他谈下来的吗？没有咱们俩有世界之窗吗？”
张振庭从王董事长的嘴里听出了“欲壑难填”四个字，也同时看出他们俩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好，可他跟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徐海鹰这个人你感觉怎么样？”
王董事长又跳到了这件事上，张振庭知道徐海鹰是他小兄弟的妻子，背地里还叫他“大哥”，那是一般关系不能比的，不会也出了问题吧？说：“她很聪明，也很豪爽。”
“他们两口子本来在一个部门，女方想挣点钱就分出来和我成立了内蒙公司，投资一百万，我出三分之二，她出三分之一，利润我们各占百分之五十。这次她要在呼和浩特签个两百万的规划设计合同，成本全我出，利润还一人一半，没有你她能做下来那个规划吗？”
张振庭一直在等着徐海鹰请他去呼和浩特，原来问题就出在了这里，这次徐海鹰来大同可能也这了谈这件事情，张振庭说：“咱们顶多有40%利润，您可以和她明算账，哪怕给分公司挣大头。”
“路开福这个人你看怎么样？”
王董事长这是要把上次要换的将全问一遍，可张振庭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好主意，说：“他工作很积极，也善于和甲方打交道。”
“欢乐谷项目最初是他联系的，可没有你我他怎么能谈下来？特别是龙开旺对你的认可。这个项目总的销售额估计有六个亿，公司才提三个点他个人就要一个点，六百万，我是要拿出一个点来给整个团队和客户的，我给他的总不能比你和龙开旺多。”
张振庭这才明白，王董事长调换这几个地方大员都为了一个“钱”字，问：“遇到这种情况别的公司是怎么做的？”
“所以，咱们这行业很难做，要么他们带着项目跳槽，要么咱们换人。”
张振庭知道在这家公司他们俩聊得最多，却从不涉及人事，他也从来都不愿意参与企业的核心机密，笑道：“王总，咱们眼下的形势不错，还得尽可能稳定人心啊。”
王董事长又问：“你感觉龙开旺怎么样？”
张振庭想起龙开旺那拙嘴笨腮的机灵劲就笑了，说：“我感觉他人还直爽，就是总想靠着某个大领导，有点过。”
王董事长说：“龙开旺主要靠着国资委柴书记和市委藏书记，柴书记马上就要退了，金主任会是一把手，他就想通过你来修复和金主任的关系，免费替金主任解决一系列难题。”
张振庭说：“那也得让金主任给咱们解决些难题，把欢乐谷的停车场给咱们一部分；商业连个公共厕所都没有，得建；还得外挂连廊，只有这样才能灵活分割，才好销售。”
王董事长伸出大拇指：“好，这咱们就没白给他们做。龙开旺让你做大同古城的规划也是想向藏书记打进步。”
张振庭说：“如果真能拿下些项目给龙开旺，他不可能不和咱们合作。”
王董事长指着他道：“你的营销手段和路开福他们不同，他们卖得是房，你卖得是城市。”
张振庭发现王董事长还是在跟他绕圈子，单刀直入道：“王总，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王董事长说：“你现在的工作重点是服务好龙开旺，至少拿下欢乐谷商业街，其它多多宜善。”
“那世界之窗和呼和浩特项目怎么办？”
“我只能抻着他们，实在不行让他们都靠边，咱们俩亲自上。”
